“嗅……”吴邪在极大的惊恐和疼痛中挤出一个字,而张起灵弯下腰,他感觉自己的嘴唇甚至蹭上了他冰凉的耳廓,“嗅盐……” 张起灵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怀中人身子前倾,幸好由他的手臂撑着才没有滑到地毯上,而吴邪脸色苍白,睫毛因生理眼泪并成了几簇。张起灵垂眼看着他,这才感觉到自己臂弯里的身体。 温暖的、柔和的身体,夹杂着他惯用的玫瑰精油香气。他抱住了吴邪——用一种亲密无间的姿势,张起灵忽然觉得茫然,就像被莫大的幸福砸晕了脑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立即遣人找了别墅常居的大夫。族医是个苍老的东方人,开的方子晦涩难懂,药材难寻,张家的年轻人们左看右看也不得其意,更不用说自幼在德国长大的张起灵。最后还是从城里找来一个极富盛名的意大利佬,得出的结论是饮食不调,情绪过于激动。 “我给夫人出了一份食谱,得严格按照上面的营养摄取,这种病症可能会导致厌食症状。”医生说,他说话刻板,很不像一个意大利人——后来张海楼特意调查过了,有四分之一的英吉利血统,“也要避免情绪起伏。可否询问晕倒前夫人是否在剧烈运动?” 三个男人齐刷刷地看向了族长,未免也太狠了吧?张起灵目不斜视,答道:“夫人胃疼,只在沙发上小坐片刻。”他没有提及那个拥抱,而这显然不是吴邪晕倒的主要原因。 医生走后,张起灵与科伦坡家族的掌事人罗伦佐通了电话,出人意料的是,后者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并提出把四万五千欧元的欠款对半结清。 “我的孩子们非常喜欢张夫人做的杏仁巧克力蛋糕,甚至可以说是全欧洲最出色的蛋糕。”科伦坡在电话那头说,除去黑手党家族首领的角色,他的确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如果有时间能邀请您和夫人来我们的网球俱乐部做客就好了。” “当然。”张起灵说。这本来是个客套的话题,科伦坡却坚持将时间议定,才心满意足地道别。他没有心情处理先前的交火,等到吴邪身体好转再抽出几天集中调查——更不用说,前者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 再次回到吴邪的卧房时,他正在吃一碗甜菜汤,睡乱的尾毛翘着,整个人缩在厚重的床幔里,看上去温和无害——就像四年里所有人一致认为的那样。 “你抽过烟了。” 这是那个医生告诉他的,吴邪有一段时间把尼古丁当饭吃,他先前和吴邪强调过不止一次,可见效果惨淡。 吴邪看了他一眼,想端起碗把汤一饮而尽,又被张起灵拦住:“吃这么快对胃不好。” 他们的指尖相触一瞬,张起灵并不打算抽开手,反倒是吴邪的手一颤,重新稳住汤碗,朝他笑了笑:“你有什么事吗?” 这个问题并非空穴来风,从前张起灵公务实在繁忙,只有谈事务时才会敲开他的房门。这几天的黑手党首领实在反常,吴邪尽量让语气温和,听起来不像赶人的意思。 “科伦坡同意了,只用交对半的债务,同时邀请我们下星期三去他的网球俱乐部,他的孩子们会在。”张起灵言简意赅,“因为你的甜点。” 科伦坡的两个儿子性格活泼,对他的甜点也表现出了强烈的好感,而张家一贯饮食清淡,对甜品更是敬而远之,吴邪扬眉:“我很荣幸。” 张起灵闷声道:“我不知道你会烘焙。” 这句话来得突然,吴邪一愣:“其实也不好吃,还不如你在外面随便买一个。” 总归是不一样的,这句话张起灵没说出口,沉默地看他把剩下的甜菜汤舀完。端着空汤碗走到门口时,吴邪忽然在他身后说:“如果你想吃,也可以来找我。” 第3章 在为科伦坡的孩子们做杏仁蛋糕时,吴邪再次回想起这两天张起灵的表现,以至于蛋糕上的杏仁撒得过于不均匀,有四分之一块的奶油上特别多,像真丝衬衫上的油渍。张家的男人自幼学武,而他们族长的胸膛宽阔结实,吴邪对着蛋糕做了两次快速的深呼吸,最后还是自暴自弃地想,真他妈忘不了那个拥抱。 如果他的情妇被那样搂着,一定会因为张起灵身上所具有的安全感和冷漠的深情,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吴邪有点讽刺地心想。 他做了两份甜品,端着另一份下了楼梯。还没结婚时,下午四点是照例的下午茶,他在学校选的选修课是烘焙,每次上完课都会带一份给三叔。吴邪把蛋糕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朝路过的张海客挑了挑一侧眉毛。 即使张家人严格控糖,在这个点办完事回来还会拣两块,毕竟一部分是身高腿长的青年人,还在长身体。而今天的客厅格外空旷,他只好对张海客说:“大家都干什么去了?” 黑手党顾问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回答:“Boss带人走了。” 吴邪接受这个解释,向他推了推盘子。张海客礼貌地拒绝了他——他不吃甜食,且对这个黑手党夫人每天下午做慈善一样的行为感到不解。在半个月前,他还以为分房居住的潜台词是婚姻不和。 由此,张海客提出:“夫人,你放在族长的书房里吧。”最近的几次交火都以平手告终,Boss的耐心也消耗殆尽,虽然他个人不喜欢吴邪,但作为族长的胯下之臣,一块蛋糕肯定能有效缓解他的情绪。 “他不喜欢。”吴邪干脆地说,“你确定不吃?我端走了。” “请便。”张海客说,“请你今晚不要关卧室门,最近太糟糕了。” “我们不睡在一起。”吴邪皱眉,很想把顶上的一颗杏仁戳进他的眼睛里。 张海客耸了耸肩,像在说“随你怎么狡辩”,这个态度非常轻蔑,离开时吴邪也没有和他道别,而是专心诅咒他路上被一颗鹅卵石绊倒,最好在他心心念念的Boss面前出丑。 吴邪心烦意燥地回到卧室,楼梯被他踩得咚咚作响,连聋子也会因为他的怒气感到不安。但他该想到的,这栋别墅仍旧是一片死寂,或许这也是张家能屹立不倒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怒火来自顾问那番自以为清醒的言论——难道张起灵缺给他送蛋糕的人吗!这和让他去非洲排队有什么区别?这种蠢到不行的自信,吴邪四年前就打消了。他愤慨地熬到十一点,终于决定起床把那块蛋糕解决了。 巧克力过于厚重,由于放得过久,原本绵密的蛋糕胚吃起来简直就像在嚼海绵,还不如吞烟头。胡思乱想到这里,吴邪感觉自己的烟瘾又要犯了,他两月前似乎藏过一包烟,翻箱倒柜地寻找真不是易事。 “你在找什么?” 吴邪猛地回头,撞进一双同样死寂的黑眼睛。过于黑了,和他枪驳领的高档西装成了相同的颜色,他当然没有发觉。 他不是一个无耻的人,黑手党首领这样想着。他结束了一场冗长的会议,完全可以奖励自己一个和妻子正经交谈的机会。在他轻轻叩了三次门后——这是他唯一越界的行为,以为吴邪睡着后仍要旋开门把手。 看到面前活色生香的场面后,张起灵不得不承认他或许真的是个无耻的人。 吴邪拥有整座宅邸中最大的房间,黑胡桃色的地板被厚重的地毯遮盖。西西里的早秋已经和冬天没有太大差别了,夜晚格外寒凉,玫瑰精油味因此深重。他的睡袍也由欧洲最出名的裁缝改成了厚重且温暖的天鹅绒面料,领口松松围了一圈皮草。他正蹲下身子在橱柜里找什么,干脆撩起下摆堆在腰间,大腿白皙细腻,他甚至清晰地看到了吴邪腿根处的一颗痣。 像嫩豆腐。匆匆移开目光前,他脑子里只有这样一个想法了。 “我记得我关门了。” “我敲过门。”张起灵尽可能平静地说,“你昨天晕倒。” 毕竟是他的丈夫,不敲门进卧房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而且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他现在依旧不确定张起灵的喜好,说不定那些身材火辣的美国女人更合黑手党的心意,毕竟她们的花样实在太多了。吴邪起身——期间张起灵扶了一下他的胳膊,他嗅到后者身上一股好闻的寒冷清香:“你没事吧?” 张起灵摇头。意大利黑手党的家族规则,永远不要把工作带回家,况且他更不想让吴邪接触他的任何一次行动。他将目光移到了岛台上剩下一半的巧克力杏仁蛋糕,它已经奄奄一息地瘫倒在了盘子上,可见吴邪对它失去了兴趣。 连位高权重的族长晚归也没有饭吃,吴邪心想,这群吃软饭的意大利人。于是他大方地把盘子移到张起灵面前,说:“这是我做的,只是放得有些久了。当然,如果你饿了。”他朝他的丈夫笑了一下,不乏怜悯的意味。 吴邪好奇地看着张起灵为了拿蛋糕叉曲起两根畸形的手指,这样奇怪的姿势却格外稳当——黑手党首领不会弯腰够那一小块叉起来的蛋糕,多少有违身份。于是吴邪好心地伸出手掌替他接住可能抖落的碎屑,吃甜品时最麻烦的注意事项。 掌纹清晰的手掌就横在他的下颌处,那块蛋糕也显得索然无味。他不习惯甜食,或者说过去的二十年里,他吃甜品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这一次,绝对是张起灵在以后的二十年里都最为难忘的。 他安静地吃着杏仁巧克力蛋糕,期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吴邪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同时也觉得刚才的冲动也消失殆尽了。 “很好吃。”张起灵低声说。 吴邪朝他歪了歪头,跟着嘟囔了什么,听着像是“谢谢你的夸奖”,但心情十分愉悦。这是否能证明他在外面可能存在的情妇不会做蛋糕?此时,他听到身旁传来表达诧异的一个疑问音节,这才注意到自己把心里话也说了出来。张起灵有些震惊地看着他,吴邪甚至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都会变得磕巴起来。 但退一万步来说,他还是那个张起灵,孤身从德国来到意大利接手家族产业的张起灵,单手架着用冲锋枪把对面爆头的张起灵,背诵结婚誓言时面不改色的张起灵。这样的上位者,是不会对他说的任何一个字,做的任何一个举动感到惊讶的。 他也只是有一点的不甘而已,那点情绪恐怕还没有杏仁粒大。 “没有别人,”张起灵说,“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他的语气甚至有些焦急,但是让人不得不信服的程度。 “呃,好吧。”反倒是他自己结巴了,张起灵的眼里闪烁着某种炙热的亮光,若是数月后的吴邪再回看他的这副神情,已经会像一个听话的情妇一样翘着屁股趴到他的腿上了。可惜此时的吴邪结婚四年,不仅尚未发现自己作为妻子的魅力,还天真地以为张起灵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比如此刻,他表情复杂地看着金属叉柄被生生掰弯,认为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鲁莽行为触怒了他的丈夫,连忙请他出门,张起灵仅仅来得及丢下一句“早些睡”就被拒之门外。这样的待遇无疑令人啼笑皆非,幸好吴邪的房间在静谧的三楼,除了他无人能登上楼梯,否则隔天张海楼就要用意大利斜体把吴邪的罪行列成一张表格,亲自驾车送到西西里上流社会最有名的社交报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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