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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门口站了好一阵，直到心里那一丝酸疼的感觉逐渐蔓延到指尖，他才抽出神来，迈开沉重的脚步，往里走去。 他不知道那天府里都有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旁与他说了什么，他只记得正堂桌上有一方小小的牌位，上面写着他熟悉的名字，除此之外，连一口棺椁都没有。 “他人呢？”站在屋里，他不经思考地出声问道。 一旁的小厮见敖丙这副模样，心中怕得不行，抖着嗓子回他，“回，回殿下，将军临终前交代，自己半生守卫边疆，不愿葬在京城，只想埋骨疆场。陛下允了，已下旨在西北为将军立了英雄冢，京里便只有将军的牌位了。”他越说声音越小，好像是怕下一秒敖丙就发怒起来。 可他笑了。 满堂寂静，无人敢言，只有敖丙，在笑。 半生守卫边疆......半生，他的半生，也不过短短十载......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笑哪吒这短短十载的半生，还是在笑自己这无比荒唐的一世。 他又只有自己了。 想到这些，他只觉得整个天地都是颠倒的，胸口一股热浪猛然涌了上来，堂内挂的白幡霎时染上一片鲜红。 “殿下！” “丙儿！” “快传徐太医来！快！” 敖丙在身边人嘈杂的叫声中，盯着眼前那个沾着他鲜血的牌位，慢慢闭上了眼。 （今天是少有的休息日~这一章卡的地方非常微妙，老规矩评论区“藕饼99”晚点解锁下一章~~）
第31章 敖丙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睡了多久，只是中间好像隐约听到有人叫他几次，好像有申公豹，有徐太医，似乎还有皇上，只是他觉得自己眼皮沉得厉害，也没有精力去回应他们。直到有一次他恍惚中有些意识时，闻到了一股哪吒常用的皂角香味，好像还有什么人坐在他床边。 “哪吒！” 他猛得睁开眼，惊叫一声，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手，可眼神聚焦后他才发现，身边的人并不是哪吒，而是皇上。而那香气，正是从他身上的被子传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哪吒的卧房里。 “丙儿，你可算醒了，这些天可给朕吓坏了。”皇上一脸焦急的表情，外人看来还真以为他是什么慈爱长辈。“快叫徐太医进来瞧瞧，还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臣僭越了，陛下恕罪。”刚刚所有的希望，全都灭在了这一刻，他试着撑起身来行礼，被皇上按了回去。徐太医进来后给他细细检查了一番，说辞还是之前那番，按时吃药，不要思虑过重，静养。皇上听见没什么大事，便让他下去了。 徐太医走后，屋里突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良久之后，皇上试图安慰他，便出言道； “斯人已逝，想必吒儿也不想看到你这样，节哀顺变，好好养好身子吧。” 可是这几句话太无力了，究竟有几个人能做到？敖丙并没有说话，气氛又变得诡异起来，直到皇上都有了起身出去的打算，敖丙突然问道： “前几日，不是都说大好了吗？敌军也退了，到底为什么？”不止听说，他甚至亲眼看到哪吒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还差点白日宣淫，短短数日，突然一切都变了。 “边疆之地，条件苦寒，伤情反复也是常有的，何况他先前伤势并不轻，没养好感染了，还是要命的。”皇上这样解释着，可敖丙明显并不相信。“事已至此，追究原因没有意义了，你好好把身体养好才是要事，朕还有公务，先行回宫了，空了再来看你。” 说完，他起身便走了出去，只安排了两个宫女留在屋里。敖丙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闻着枕边熟悉的味道，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他努力不让自己出声，不让其他人听到，可是思念的声音，又岂是一床被子就可以压住的？ 他的抽泣声就这样时断时续地回荡在整个屋子里，甚至申公豹站在房门外，都半天没敢推门进去。 自那之后的每一天，敖丙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只要一醒来，他就会对着这个陌生却又满是熟悉气味的房间发呆。后来身体好一些，能够下床后，他便每日给哪吒写一封寄去西北，好像他还是出征在外一般，身边侍奉的人都觉得他疯了，可也没有人敢轻易劝他。他好像也忘了先前商议的端午之事，可他不提及，其他大臣也不敢张口，就连申公豹都不敢，直到半个多月后的一日，申公豹突然冒冒失失闯进来，说有故人前来拜见。 待敖丙穿好衣服走到堂前发现，来的人竟然是曾发誓归隐，一生再不踏入京城的太乙。 “老臣拜见小殿下，近日变故老臣具已听说，今日前来是特地代我那徒儿来劝殿下，切勿过分沉溺。” 敖丙走上前，扶起拜下的太乙，近距离间，他忽然听到太乙在他耳边轻声说：“殿下还有正事未做，那也是他的遗愿。” 敖丙顿时觉得脊背一阵酥麻，随后怔愣半晌，深深行了一礼。 “多谢先生。” （来了来了~）
第32章 太乙走后，敖丙突然提出要回王府，说是身体已经好了不少，近距离挪动不会过多影响，且一直在将军府中总会胡思乱想，不利于太医嘱托。听到他这样说，皇上觉得他大概是想通了，自然也乐意让他回去，便准了他的请求。 回到王府后，敖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始不再提起任何与哪吒有关的事，一心准备马上要到来的端午大典，可是他这样反而让申公豹更害怕了，他总觉得好像端午一过，真相被公之于众后，敖丙就会马上去陪哪吒，所以他一刻都不敢休息地盯着敖丙，生怕他做什么傻事。 皇上和满朝大臣也更重视这场祭天大典了。因为哪吒死后，北朔士气大增，西北前线不断传来城池失守的消息，可是大盛开国来便重文轻武，一朝之中只能出极少的武将，不然当年也不至于让已经封了太子的敖光亲自带兵前往西北平乱。 可敖顺并没有那么好运，因为他的几个儿子，论算计人心是个顶个的好手，可到了保家卫国，一个个可以算是酒囊饭袋，唯一一位算得上正直的六皇子敖凌，如今尚且年幼，自然不能带兵出征。他将朝中大半的武将全都派去了西北前线，可没有一位能力出众的主将坐镇指挥，即便去再多的人，也不过只是拖慢敌军破城速度罢了。 为此，每日的早朝上便已听不到其他的议题了，只剩众臣商议前线战况的声音，皇上也整日愁得吃不下睡不着，最后竟是不顾满朝反对，连御林军都派了大半出去。 这期间唯一能对敖丙算作好消息的，便是去试探中书令的人传信回来说，中书令早已不满今上与宣王所为，因此愿鼎力相助，无论血缘，只要天下安宁，这无疑给追随敖丙的其他大臣吃了一颗定心丸。 很快，便到了端午当日。 皇上身着大典制服，带着文武百官与诸位皇子缓缓走上天坛。当然，敖丙以身体未恢复为理由，并没有与他们一同出席，在皇子列中的，还有长公主敖闰，她也是在场唯一一位女子，但她的身份地位，并没有人敢置喙。 走到祭坛前，皇上从监礼官手中接过香烛，点燃祭拜。却不想，在他俯身拜下去时，那香烛就这样断了下来，直直落到地上。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旁边的监礼官更是吓得腿都发抖，额上不停地冒着冷汗。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随即敖丙穿着不同往日的一身赤红色华服，从众臣后方缓缓走出。 “陛下谋害储君，私改圣谕，谋权篡位，可还期望老天眷顾？” 听到这些话，皇上怒气更盛，甚至顾不得刚刚的不祥之兆，咬牙切齿地对敖丙说： “丙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敖丙没有说话，只是从身后申公豹端着的锦盒中取出那一摞证据，转身对着众臣，铿锵有力，一字一句地说道： “先帝在位时，二皇子敖顺，侵占百姓良田，强掳良家妇女，私自运输黑火，甚至在府中豢养私兵，暗中以流匪名义杀人。被当时身为储君的我父王发现后，他为杀人灭口，不惜谋害亲兄，湮灭罪证！以上罪行，我父王临终前皆留下亲笔书信，尾部尚有太子印鉴，是真是假，诸位一看便知！” 站在祭坛旁的敖顺显然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当年的证据，顿时乱了方寸，康王此时急着从朝臣中站出来，指着敖丙说道： “谁知是不是你伪造，即便是真，你是臣，陛下是君，以下犯上，又是什么礼数？更何况你不是说你卧病在床无法出席大典吗？那如今这欺君之罪，又该如何算！” 敖丙听到此言嗤笑出声。 “君？陛下莫不是窃位太久，忘了这个位子是怎么得来的吧！”随后，他轻轻拍了拍手，一个让众人都没想到的人，从朝臣中走了出来，那位置过于隐蔽，以至于良久无人发觉。 那是时隔多年再次穿上官服的太乙。 “先帝驾崩前，曾留下亲笔手谕，传位皇孙敖丙，只是彼时殿下力弱，皇上担心遭有心人迫害，便将遗嘱托臣保管，待殿下有能力承袭皇位时，再将其拿出。”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封有些泛黄的信件。“此信乃先帝亲笔！上有玉玺及先帝私印双印，若有任何人有异议，可随时查验。” 话到此处，再也没人敢再说什么，敖顺眼见无可辩驳，竟想强行封口。 “御林军！御林军何在！将这些胡言乱语的贼子给朕拖出去！”可是他喊了半天，被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朝臣前端传来，是中书令柳宗。 “陛下忘了吗，您不顾阻拦，亲自下旨，将大半御林军，都调到了前线去。”他边说边走到中间，对着敖丙的方向，跪了下去。“宁王殿下，乃太子正统，近年来又广施恩德，手中又有先帝圣谕，臣柳宗，愿拥殿下为帝，以正大统，以安天下！” 敖顺已经彻底不顾及自身的形象，开始怒喝起来。 “柳宗！你是朕的岳丈！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是并没有人理会他说的，跟随敖丙的大臣一个接一个的向他拜下去。 “臣，恭请宁王殿下登基。” 朝中一些原本立场不定，见风使舵的大臣，眼见势头不好，也跟着附和起来。 “来人！”随着敖丙一声令下，几个府兵从围墙外走进来，那是哪吒走前留给敖丙的私兵，他们都是多年战场厮杀的，控制住天子脚下几个少爷兵，还是易如反掌的。 “将我们的陛下，和康王殿下，请到天牢一坐吧。”那几人动作迅速，不等两人叫喊几句，便已然将他们拖了下去。 下面跪着的大臣们都没想到，此事竟这样简单的就结束了，没有流血，没有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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