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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我不要你用镇国将军的名义出征，我要你以宁王夫君的身份走，你愿意吗？”突然，敖丙哑着嗓子，几不可察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哪吒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又怎么会不愿意，那是他日思夜想了近十年的心上人，是他愿意用一生去守护的人。可是他那样清白，那样干净，他一个不知是否能活着回来的人，又怎么敢去沾染他分毫。 “敖丙，我不能，我......等我回来好不好？等我回来我一定......”敖丙并没有让他把话说完，他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余地，径直上前，堵住了他的嘴。 窗外的风声一夜为止，窗内的烛火鸡鸣方熄，他们用着最热烈而赤诚的方式，与自己的爱人道别。
第23章 第二天清晨，敖丙亲自为哪吒穿上甲胄，替他取来长枪，一路将他送到城门外，随他们一起去的还有同样披甲带剑的申小豹。那是申公豹昨日深思良久，与弟弟商议所得。 “恳请将军带小豹同去历练。”哪吒与敖丙走到府门口时，申公豹早已带着他等候在此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他还是个孩子，你与你父亲真的舍得吗？”看着与当年上战场的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少年，哪吒心情复杂地问他。 “明枪亦躲，暗箭难防，眼下的京城恐怕不比前线安定许多，战场上尚是真刀真枪拼杀，京城中却不得不玩弄心计。小豹天性单纯，如今两年又颇惹人青眼，若是将他留在京中，说不定哪日遭了暗算，他自己怕都不知道，还不如让他随军出征，若是能博个功名回来，也不会有人轻易再敢动手了，若是不能，也尚且能远离这是非之地，稍避祸端。”申公豹字字恳切，语气中尽是对幼弟的担心与谋划，最后他又补上一句，“何况将军身边该有个信得过的自己人，如此殿下在京中也才能安心。” 城门外，哪吒将自己的私印交到了敖丙手中。 “城门的守将，是我的人，若有一日皇上真的怀疑到你，就带着我的私印去找他，离开京城，去洛阳找老师吧。” 敖丙没有拒绝，他知道只有自己收下，为自己留足后路，哪吒在战场上才不会为自己分心。他最后替哪吒整理了一遍身上的盔甲，抬起头郑重地对他说： “我等你回家。” 哪吒翻身上马，领着大军向西北奔去，没有再回头看他。 哪吒走后，敖丙觉得自己仿佛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常常望着西北方向出神。明明在哪吒出现前，他的生活也一直是这样的，这般枯燥无味，沉闷压抑，可是好像煦日与微风出现过后，他就再也无法接受连绵的阴雨天了。 大军出征第一日，敖丙便开始为哪吒写信，即便知道他现在并未抵达战场，也并不能马上收到自己的信。信中他好像比平常更加啰嗦了，连自己午膳吃了什么味道特别好的菜都要写进去，好像这样，他就感觉哪吒并未离开他身边。 经此一事，皇上再也没有提过军费问题，反而雷厉风行地重罚了那两个贪墨公款的大臣，朝堂上下都能看出，这是皇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削减军费的祸端后，给晋王一党的惩罚。晋王原以为自己揣测准了圣心，此番必然逆风翻盘，却不想横生枝节，满盘皆输。 夜晚华灯初上，京城大小酒楼已是人满为患。敖丙心情烦闷，乔装打扮出门饮酒消愁，却不想无意间听见隔壁包厢的欢闹声，正是宣王在楼中宴请门生，推杯换盏，欢歌谈笑，当真是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这场仗来得好啊，我们这个圣上的心意最是难测，此次晋王看出皇上所想，臣还以为我们要吃亏了，这不，峰回路转。”说完，厅里传来一阵哄笑。 “是啊，要我看，殿下就是气运好，这北朔部也是旺殿下，来日殿下登基，可要减免他们一半赋税啊。”这句话落，众人笑声更盛了。 或许也是知道自己言论有些敏感，他们说话声音其实并不太大，只是敖丙耳力过人，将他们的言语一字不落的收进耳朵里了。他紧紧攥着手里的酒杯，死咬自己的嘴唇，才抑制住想要直接提剑冲进去杀了他们的念头。 一场劳民伤财，血流成河，横尸满地的战争，他们竟觉得来得好，万千将士尚且冲锋在前，皇亲贵族竟就这样在京城中纵情享乐，莺歌燕舞。百姓与将士的性命在他们眼里，竟还比不上几个贪官为他们供上的雪花银。 敖丙再也无法忍受他们的污言秽语，拂袖离去，回了王府。一进门，他就对申公豹吩咐道。 “申叔，你想办法将宣王战时寻乐之事传到晋王和睿王那儿去，他们刚吃了瘪，送上门的把柄，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说完这些，敖丙并没有出了恶气的痛快，反倒感到强烈的恶心，他一向对党争感到不耻，如今却不得不利用这样的手段惩治恶人。 正烦闷着，申公豹为他送来了哪吒的信。方才不悦之事统统被他抛之脑后，只剩下面对那封信的欣喜与紧张。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信封，看到上面熟悉的笔迹，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只见里面不仅有满满两张纸的信件，还有一片西北独产的胡杨树叶。信里并没有什么写特别的，只是像敖丙给他的一样，细细交代了他一路的见闻，他在军中的饮食，也有对前线战事的简要概括，说他觉得情况并不那么严重，让敖丙不必忧心。看到最后一句的敖丙，终于露出了几天来唯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好像他的煦日和风又回到了他身边。 他说，吾心如此叶，千年不朽。
第24章 往后的几日，敖丙隔三岔五便能收回哪吒寄回的信，那信比朝廷军报还快，写着自己每日战况如何，百姓安顿情形如何。也许是这场反击一直都很顺利，敖丙也渐渐不像最初那般担心了，不到半月，第一座城池被收复的捷报就传回了京城，朝野上下一片欢庆，睿王趁此机会捅出了前几日宣王饮酒作乐一事，皇上当庭大怒，罚了宣王半年俸禄，将他禁足府中为将士们祈福直至大军凯旋。 敖丙借着哪吒曾教自己练武的借口，捐了府中大半的金银财宝去前线，用作将士们的犒慰和城池的重建，他原本倒没想让其他人做些什么，没想到此事传出去后被长公主知晓，一向在宫中避世的她少见地出言夸赞了敖丙，并将自己的金银玉器也捐了不少，有她出手，朝野上下即便不想出钱，也不得不装装样子，毕竟她是自大盛开国以来唯一一位能够一直住在宫里的公主。 朝堂上，敖丙自行请命安排此次往前线运送物资之事，鉴于此事是敖丙最初牵头所做，皇上也欣然答应了。敖丙安排心腹之人亲自押送到西北前线，确保财物一分都不会被贪墨地送到哪吒手里。 做完这些后，他便开始试着接触曾经追随父亲的大臣与朝中清流，为陈冤做着准备，一切进行的都非常顺利。敖丙满心期待着哪吒收回被夺的最后一座城，重塑西北边境防线，得胜归来，与自己共商大计的那天，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噩梦会降临的如此突然。 夜半时分，城门已然关闭，敖丙方与大臣们密谈完，准备洗漱歇下，忽然听到外面原本安静的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就是传令官紧急军情的呼喊，敖丙心中陡然升起强烈的不安感，他给了申公豹一个眼神，申公豹立马明白，退下去查探了。 他消息打探的非常快，可内心不安的敖丙却等的无比煎熬，他将哪吒的私印死死攥在手里，不停地在屋里踱步。仅仅一盏茶时间，申公豹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连礼仪都没顾上地直接推开了敖丙的房门。见到他如此失态，敖丙心下已然有所预想，可是他不敢出声问，他自欺欺人地觉得，只要他没有听到，有些事情就可以没有发生。 申公豹也迟迟没有开口，他也察觉出自家殿下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但他仍然不知如何将这样的消息告诉他，最后还是敖丙出声打破了这样的沉默。 “实话实说，一句都不准隐瞒。” “西北前线传来急报，说，说......”他抬头看看敖丙的神情，犹豫了半天，终于才继续说下去，“说将军设计大军佯装进攻吸引北朔注意，他亲领一队精锐绕行后方奇袭边境的敌军。原本计划周详，一切顺利，结果不知何处出了岔子，精锐部队行至一半时，西抚突然起兵造反，与北朔左右夹击，一队人马死伤无数。将军......将军是被副将背回去的，眼下重伤昏迷，生死未卜。” 后面申公豹好像还说了些什么，好像是皇上接到战报后的反应还是什么的，敖丙一个字也没有再听进去，只是双眼无神地走进卧房里，杂乱地在衣柜中翻着些什么。申公豹见他这样忧心不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慰他，何况现在申小豹也生死不明，他的心中也是一团乱麻，直到他看到敖丙翻出一套夜行衣。 “殿下要做什么，可万万不要冲动！”申公豹好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急忙出声阻止。 敖丙好像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般，径直走到屏风后开始更衣，只给他扔下了一句，“备马。” 申公豹自幼看着敖丙长大，最是了解他的性子，一旦他认定的事，无论谁也无法改变，他心下明了阻不了自家殿下，只好应声出去准备，将马悄悄牵到后门。 敖丙一身黑衣束发，手握利剑，翻身上马。 “申叔，京城后面的事交给你了。”敖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短的交待道，随即转身准备出发。 “殿下！”申公豹却在这时突然叫住了他，敖丙以为申公豹还要拦他什么，可没想到他却说，“殿下若有小豹消息，无论生死，还请务必传信于臣。” 敖丙深深看了他一眼，缓下声音来，应了一句“好”，便策马向城门方向奔去，瞬息便被吞噬在黑暗之中。 （想今天就看到下一章的留下藕饼99）
第25章 敖丙骑马一路奔驰至城门口，在紧闭的城门前被守城的官兵拦了下来，可他并没有下马，只是从腰间取下敖光当年的太子令，低声说： “叫你们统领出来见我。”声音庄重又冷冽。 原本太子薨逝，令牌是该收回的，只是当年先皇实在痛心不舍，又疼爱敖丙这个孙儿，便破例将太子令留给了他，那时候众人都以为敖丙一定会成为先帝属意的下一任太子，不料不还没等到太子册封诏书，先等到了先帝驾崩的丧讯与他传位二皇子的遗诏。这么多年敖丙谨小慎微，从来没将那枚令牌拿出来过，许多人甚至已经将这件事淡忘了，以至于那守城小将看到的时候呆楞了好一阵，才心惊胆战地跑去找统领。 统领听说后也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城门下，毕竟敖丙向来少言温和又不理世事，如今突然夜半召他，他心中总是忐忑不安。走到门口后，他甚至没敢抬头看敖丙一眼，低着头抖着手跪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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