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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换个头像么？”我提议道。 闷油瓶对这一切表现出了无所谓的态度，任由我操作，我犹豫了一下，教他点开相机，切换到自拍，对准他自己的脸，说道：“用照片做头像，方便一些。”说完我就感觉到手上一轻，转头就发现闷油瓶已经将镜头对准了我们，我下意识立即起身弹开，那一下快门的声音响起，我心脏瞬间紧了一下，回头看，闷油瓶收回手机，低头看着屏幕，好像是在发呆，又好像在思考什么。 我走回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抱歉：“这两年不怎么拍照了，不好意思。” 闷油瓶把手机放在沙发扶手上，抬头看着我，我移动目光顺着看过去，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拍花的照片，大背景是窗子外的月光，闷油瓶并没有入镜头，只有照片右下角，拍到了我半只手，但也已经变成了残影，乍看之下很像一团白色的不明物体，或许更像深夜里的幽灵。 以前的老式机拍照没有这么方便，闷油瓶过去的岁月里，可能没有过这样新奇的体验。我有些懊悔地低着头，咬牙看着沙发的扶手说道：“我给你重新拍一张吧。” 闷油瓶摇头，把手机递给我，让我教他怎么换头像，然后看着他用刚才那张拍花了的照片做了头像。 我们没有人再说话，只是抬头放空，看着旅馆天花板上掉渣的墙皮，然后有一块墙皮脱落，正好砸到我的脸上。 我坐直身子，猛甩脑袋把墙皮甩下去，心说他么的，狗日的旅馆质量这么差，就插着口袋站起来，想要下去找老板理论。 闷油瓶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也站了起来，然后慢悠悠从我口袋里将我刚才趁乱偷摸放回兜里的烟和打火机抽了出去。我眯眼看着他，他直接眼神都没有给我，而是开始收拾行李，然后背上包，对我道：“收拾行李，跟我走。” 我来不及思索什么，已经跟着闷油瓶走出屋子，回房拿上行李，连夜退房上路。 但我并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也许是要徒步从镇上走到村里，这里到村上很有一段距离，依靠脚程恐怕我们要走到天亮。我觉得不值当，旅馆的钱不能退回来，质量差完全可以要求老板换间房，我们走了，哑巴亏就吃定了。 我不是会放任自己吃亏的类型，在这方面来说，闷油瓶其实和我是同一类人，放长线钓大鱼也好，做事藏一半掖一半也好，所为的一定都是搏一个更大的目的。 我漫无目的跟在他身后，心说难道闷油瓶让我们退房只是假象，等到后半夜，我们就要重新杀回去，他打算做掉这个黑心的旅馆老板，然后由我重新顶替老板的位置。我们的新事业就从这里踏上征程么？ 邪恶杀手惊魂记么，我心说。 “我们要去哪？”我问闷油瓶道。 闷油瓶并不回答我，我扶着腰跟上去，这时候突兀的两道电话铃声同时响起，闷油瓶显然也愣了一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趁其不备，上去就扒他的衣服口袋，将他的手机和我的打火机一块拿出来，然后立即转移注意力道：“胖子发起的群聊通话，点这里，就能接通。”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按照我的提示接通语音，里面顿时传来胖子的大嗓门：“吆喝，小哥够速度啊，这么快微信就有了，加我啊，加我的，赶快。” 闷油瓶“嗯”了一声，我凑过去，对胖子道：“你他么看到群消息了，怎么不回一句。” “胖爷我他娘快忙成陀螺了，我给你们说，要翻新房子，还得重装修，白天到晚上都不带停的，刚闲下来就找你们了，知足吧。胖爷心里还是有你滴。” 我道：“一会儿就让小哥加你，今晚我们得先赶路，手机电量留着有用。”顿了顿，然后把旅馆的事情给胖子简单说了一番，胖子听了就乐，跑了几句火车，然后让我关掉免提，说有几句话要单独和我说。 我依言照做，胖子就放轻声音对我道：“天真，凡事你用利益去计较，就没意思了。你想啊，小哥搁那青铜门里面暗无天日待了十年，出来以后肯定畏光啊，丫现在就是夜行动物，知道么，他的性格什么都不说，你还不会去想么。你要知道，习惯这种东西很可怕的，你们两个老弱病，就在雨村搭好窝，等胖爷我未来莅临指导吧。” 我翻了个白眼，直接说了拜拜，挂了电话，心说大半夜的我实在不想听你说教了。 但其实我明白，胖子说的是对的，习惯是会将人吞噬的东西，当初做决定来雨村，是我的一时脑热，但同时也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人最容易感到无措的，无非两个阶段，一个是拥有后再失去，这个阶段里的人往往听不进什么话，大多一意孤行，有人为此甚至舍弃身家性命。所靠着的不过就是一句“人固能无情乎？”，不舍地一路走下去。而另一个是消失后再出现，这个时候理智是一码事，更多的是逃避和无所适从，换句话说，就像胖子说的夜行动物一样，在这个时候，闷油瓶需要的或许并不是立即就有的改变，而是让生活继续在一成不变的基础上延续下去。 这样的生活，也许只有我能带给闷油瓶。张家人做不到，他过往的岁月里，据我了解，他自己也是做不到的。追逐谜题太多年，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登顶了。我曾到达过山顶的位置，但那个时候山上并没有他的影子。 我也曾经疑惑过，也许我们此生没有可以并肩而立于山顶的机会了，但，现在我想，也许只是，我们登的不是同一座山罢了。 “走吧。”我把手机还给闷油瓶，背着包走在了前面。 什么样的夜行动物呢？我低着头赶路，脑子里仍然在思索胖子的话。 蝙蝠？吸血鬼？还是狼人？我用余光瞥着脚下闷油瓶投射过来的影子，忽然想到什么，笑了笑，转头对闷油瓶道：“小哥，来赛跑吧，跑赢的人可以有奖励。” 闷油瓶扫了我一眼，他的目光就犹如x光，那一瞬间我感觉全身上下的骨骼藏匿无处，有些别扭地将衣领往上拽了一下，装备带卡好，数道：“三，二，一——” 我喊开始的那个瞬间，人也同时冲了出去，闷油瓶很没有扫兴的跟着我一同朝前跑去。跑了一会我就有些喘，然后渐渐放慢步子，停了下来。闷油瓶很快注意到身后，也没有再跑，掉头朝我的方向走了回来。 我拧开一只矿泉水瓶，灌了两口，然后朝他伸手：“你赢了，我帮你背行李。” 闷油瓶略微侧身，让了过去，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啊，你也有看不透我的时候了么？我苦笑低头，走过去强行拆下他的背包，放在自己脚边，然后从他背包的侧兜掏出剩下的那半包烟，蹲下去，点燃一根，闭着眼睛吸了一口。 第3章 我点着烟蹲在马路牙子上放空，闷油瓶站在对面看着我，一言不发。这种气氛在两个人之间僵持了很久，直到闷油瓶转身抬脚就走，我愣了一下，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用力将烟头在地上碾灭，想要站起来跟过去，但腿像灌了几千斤重的铅水，拽着我往下坠，怎么也站不起来。 我蹲在路边，百无聊赖地去玩地缝里的蚂蚁，电话响起的时候浑身都绷紧了一下，一看，是闷油瓶发来的微信，是一个店名，看起来像一个网吧。我揉揉脸，呵了口气，重新站起来，沿着他离开的方向找到这间网吧。 进去后就看到闷油瓶背对着我站在前台，手里攥着一个什么东西，我咳嗽一声，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前台小妹朝我指了下前面的收款码，说道：“这位帅哥来买东西，没带钱，你们认识的话，你帮他付下吧。” 我浑身绷紧的肌肉松懈了一下，上去扫码，付款，一气呵成，然后看向闷油瓶，他递给我一块口香糖。我张着嘴，伸手哈了口气，心说怎么回事，难道我有口气么？我怎么不知道。闷油瓶看了我一眼，也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烟要少抽。” 想要戒烟是很难的，就如同戒掉一个长久以来陪伴你的习惯，我默默心说。但还是嚼进一块口香糖，朝他摊手耸肩，然后我掏出身份证，给我们开了两台机子。 闷油瓶双手抄兜，站在原地看着我不动，我推着他的肩往网吧里区走，走的时候心说来吧来吧，我要让张起灵染上游戏和网瘾，再强制他戒掉，让他明白戒烟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深夜网吧人依旧很多，彻夜通宵的占据大多数，吃泡面的，抽烟的，聊天睡觉的，耳麦和嗓门声音都贼大的。现在想来，偶尔体验一下不同的夜生活，其实是有些好处的。 我们放下行李，找了角落里一处连排的座位，我给两台机子开机，闷油瓶默默坐下去，开始用目光来回扫视，似乎是用他的方式给周围消毒。 带闷油瓶玩点什么好呢？或者说，他会对什么样的游戏上瘾？我首先想到的是冒险悬疑类游戏，这类游戏我知道的并不多，于是上网检索，挨个带闷油瓶体验过去，闷油瓶也许并不明白我在做什么，只是一手按住键盘，一手拿着鼠标来回移动，看上去就像在神游或者发呆。 我有些泄气地坐回去，随意打开网页，点击一个游戏，将键盘按得噼里啪啦响，来隔绝耳边的杂音。 两个人都很沉默，我原本想没话找话，说些什么，但抬头就透过我们两个电脑中间的缝隙，看到对面，有一对抱在一起十分亲密的年轻小情侣。这时候，闷油瓶碰了一下我握鼠标的那只手，我猛地缩了一下，迅速回过神。 闷油瓶问我怎么了，我尴尬笑笑，反问回去，闷油瓶指了下他的电脑屏幕，顿了一下，问道：“这个，怎么变回去？” 我往他那边看了一眼，两个人接着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尴尬，我随口安慰两句，应当是误触了网页游戏界面的那种垃圾小广告，就把凳子拉近，凑过去仔细看了半天，才找到隐藏的关闭键。成功帮闷油瓶解决了问题，我重新让出位置，回头却看到闷油瓶冷冷地看着我。 我感到莫名其妙，掏出一根烟，刚叼进嘴里，忽然闷油瓶一下抓住我的肩膀，将我连人带凳子往后拉了一大段距离。 那一下烟没叼稳，从嘴边滑落，我下意识勾起脚尖踢了一下。闷油瓶一下凌空抓起桌上的烟盒，朝虚空中砸了过来。我眯起眼，十分淡定地弯腰前倾，手一伸，向前捞了一把，烟盒被我稳稳接住，我揣进兜里，这才用手指悠悠夹住掉在地上那根烟，重新送回嘴里。 闷油瓶看着我，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如果是十年前，这样细微的表情变化我不一定能注意到，但如今我已经十分擅长观摩变化，尤其是人的变化了。 我摸出打火机，想了想，最终还是收了起来，转头看着闷油瓶：“比一比么，我不一定会输哦。” 当然，我不会蠢到和闷油瓶比试身手，最多手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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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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