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是时候了。” “什么?”宫忱怔怔地听完全部,几乎是在徐赐安叫他名字的下一刻,就艰涩地反问,“你喜欢我?” “可……怎么可能,你明明……” “靠,谁喜欢你?!”脑海里传来柯岁惊悚的声音,“我警告你,宫惊雨,你不要乱说!我不喜欢文盲!” 宫忱:“………我也不喜欢智障。” 刚才是还不太熟练,传错人了。 见笑。 就在宫忱摸到灵台传音的诀窍,徐赐安又忽然松了手指,屈起一臂抬开棺材板,露出一线缝隙。 昏昏光线照在他的脸上,眉头紧皱,眼底晃过冰冷的光。 细碎人声透过缝隙传了进来。 “找到了,好像就是这个棺材。” “要不要开棺验一下?” “开个屁,你没看见上面画了那么多符吗,乱动把里面的东西放出来了怎么办?” “真这么邪门?” “就这么邪门!” 约莫有三个人,匆匆在大坑周围走来走去,悉悉索索地在倒什么。 硝石味越来越浓。 “刚才这一块忽然电闪雷鸣,大长老担心是棺材里的东西作祟,比起封印,还是彻底除掉放心。” “你说宫忱这狗东西,生前作孽就算了,死后还………” “等、等等!” “你们有没有觉得,刚才棺材盖好像动了一下。” “呸呸呸,别吓老子!” “不是,我是说真的,啊!!!” 声音变得惊恐万分:“棺材、开、开开开开了——救——” 命。 三道剑光分别插进三人嘴里。 “太吵了。” 徐赐安一步一步,踩着剑光从坑底走上来,漫不经心地理着在棺材里压得凌乱的衣角,“从现在起,我问谁,谁再说话。” “大长老是谁?” 他抬眼,看向最左侧的人。 那人呜呜两声,目光恐惧,指了指嘴里的剑光。 “不说?” 见徐赐安却丝毫没有把剑光移出的意思,那人忍着颤抖,一点点蠕动嘴唇,唾液混着血液从嘴角流出:“大长老是……白梅岭的……南宫长老。” “你们此行为何?” 徐赐安看向另一个人。 “炸、炸掉棺材,”第二个人苦着脸说,“我也是奉命行事,不知道您、您也在棺材里。” 徐赐安又将目光缓缓移向最后一个人。 那人微妙地察觉到了徐赐安眼里的杀意,顿时冷汗涔涔,求饶道:“我、我也什么都能说。” 徐赐安低低笑了笑:“你刚刚说宫忱是狗东西,这话……” “我听了不是很高兴。” 那人大脑空白一瞬。 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舌头一凉,鲜血涌出……他呜呜几声,两眼一翻,往后晕了过去。 。 另一边,坑底。 宫忱趴在棺沿,努力伸长脖子想听清上面在说什么,未果,又扒上坑坑洼洼的石壁,往上爬了几步。 这下听得清楚了。 唔,白梅岭的南宫长老? 合理。 那老头脾气古怪,一把年纪了喜欢研究炸药,几年前宫忱向他求学,没整明白就算了,还不小心把他宅子整没了,因此结下仇怨。 炸自己棺材这种缺德事,是那老头能做出来的。 宫忱是狗东西? 哈哈哈哈哈,我可去你的吧。 听到徐赐安说“我听了不是很高兴”后,忽然一脚踩空。 哐哐当当一阵响。 最后尸体歪挂棺沿,脚朝上,拱着屁股,一头砸进棺底。 怎么回事。 宫忱把脱臼的下巴拧回去,一脸震惊地摸了摸左边的胸膛。 他刚才…… 怎么有种心脏跳了一下的感觉? 第4章 刚费劲地爬起来,整了整头发和衣服,站好—— “宫先生,您还好吗?” 头顶忽然落下一道声音。 这声音乍听清脆稚嫩,语调却又死又沉,活像被人贩子拐走的小孩干巴巴地向你乞讨一般,让人一听心里就不太舒服。 宫忱眼皮重重一跳,抬头看去。 一只小鬼趴在宫忱上方,四肢攒动着,尖耳上的碧绿耳扣一晃一晃,似乎迫不及待地想扑下来,又对棺材上的符咒有所忌惮。 四只死目对视良久。 小鬼叩头道:“宫先生,青瑕来迟了。” 青瑕,青瑕。 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宫忱非常清晰地感觉心脏拧了一下,随即大脑连同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 竟然是青瑕。 宫忱养的第一只鬼。 青瑕生前过得苦,被人污蔑偷玉,活生生打死了。死后不知怎么的,错过投胎,成了一只到处游荡的野鬼。 宫忱第一次见它,它正在吭哧吭哧啃着阴土里长出的草。 宫忱:“好吃吗?” 它:不好吃。” 宫忱:“那你还吃?” 它:“好吃。” 宫忱无奈,“为何不去别处,这个地方偏僻荒凉,草都没生几根。” 它:“我在这里才不会被赶走。” 宫忱:“为什么?” 它:“这是我的坟呀。” 宫忱当即将它捡了去。 问它怎么那么毫不犹豫地就跟着走了,不怕有人害鬼吗。 “怕的。” 它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腼腆道:“可是……我觉得先生面善。” 宫忱笑笑,承诺青瑕:“从今往后,我带你行善积德,让你来世生在好人家,庭前种满桃李,月下亲朋为伴,快活一世。” 好一个,快活一世。 五年前。 青瑕被宫忱害得魂飞破散。 宫忱拼了命把它重新聚起来,鬼身是恢复了,却再也投不了胎。 也不会有好人家。 段位越高的除鬼师,越喜欢在身边养几只听话的鬼魂。 宫忱却一直孤零零的。 他把青瑕赶走,那之后再没养过第二只鬼。 宫忱疼得没站稳,半只膝盖跪了下去。 “宫先生——!”青瑕惊呼。 宫忱来不及细究青瑕怎会在这,抬头,隐约看到徐赐安的身影出现在上空,费力地咳了一大口黑血,嘴唇才能勉强发出嘶哑难听的嗷嗷声。 “跑………” “跑………啊………” 徐赐安苍白修长的手抓住了青瑕,只消轻轻一捏,青瑕这样的小鬼便能再一次魂飞魄散。 不要!! 不要杀它!! 宫忱双目瞬间猩红,惶恐甚极。 他怕极了青瑕魂飞魄散,也怕极了杀青瑕的人是徐赐安。终于重新站了起来,往徐赐安那里猛地一扑。 “宫先生,其实——”青瑕急忙解释。 宫忱人已经如狼似虎地扑进了徐赐安怀里。 徐赐安纹丝不动。 青瑕怔怔道:“徐公子是好人,是他带我来找您的。” 宫忱:“…………” 他头疼。 青瑕啊青瑕,宫忱心里哀声连连,脚下连连后退。 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早说吗?我刚才那样无缘无故扑上去,虽然心里没别的意思,但这、这成何体统啊? 徐赐安眯了眯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认得我,却认得它?” 有的人就连生气起来,都有一种优越的架子,动怒之前先要眯一下眼睛,好让人知道他生气了,不得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宫忱把头埋下去。 “你以为我要害它?” 埋得更低了。 “你还想对我动手?”徐赐安的声音又低又冷,语气里充斥着要把宫忱捏死的暴力,一双淡紫眸寒气逼人。 宫忱羞愧地,将脸转向一边。 “徐公子,”青瑕劝了那个又来劝这个,心疼道,“先生他都吐血了。” “你还敢说?” 徐赐安陡然拎着青瑕的后脖子提至眼前,眼底戾气横生:“不就是因为见了你?” “我五年前留你一命,你就这么报答我?我才离开片刻……” “徐公子,” 青瑕耳朵尖蜷了又蜷,实在忍不住打断他:“他这样,也可能是因为见了您啊。” 徐赐安还在气头上:“什么?你还怪起我来了?” “不是的,”青瑕小声说,“自从您从棺材里出来,宫先生就不对劲了。后来他出来找您,从岩壁上摔了下来,我是实在担心才出来的。” 徐赐安死死瞪着青瑕。 “所以,您再仔细想想,是不是您在棺材里跟宫先生做了什么?” “做什么?在棺材里能做什么?!”徐赐安的脸青了又白,拎着青瑕的后脖子把它扔飞了出去,“滚外边守着。” “徐公子,您怎么这样啊——”青瑕被抛向远处,欲哭无泪,声音越来越小,“我想跟宫先生再亲近一会……” 也就青瑕这种孩童心性的小鬼才会把想与人亲近这句话常挂嘴边,不觉羞耻,坦坦荡荡大大方方。 徐赐安深吸了一口气,冷着脸扭头,倒要好好看看这宫忱到底是因为什么吐的血! 谁想宫忱当他的面,又吐一口! 黑中夹红。 墨梅似的成片地溅在衣服上、土地上。 徐赐安目光一震,刚要仔细查看,宫忱却垂着头,抹了嘴角,手一伸,突然紧紧地抱住了徐赐安。 徐赐安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 他缓缓抬手,搭在宫忱肩上,作势要推,但又没推。 再抬,还是如此。 宫忱没注意这些,他用力地抱住徐赐安,脑子里嗡嗡作响,心里对徐赐安郑重无比地说道: 谢谢。 谢谢你收留青瑕。 宫忱从未后悔过抛弃青瑕。 但那仍然是,他做过的最痛苦的决定之一。 他常常会在之后想起这只小鬼,想起它哭着说“您别不要我”,想起自己冷冷地看着它,骂它,让它一辈子都别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是宫忱人生中第二次明白,什么叫言不由衷。 。 黑血乃是体内毒血,排出去于宫忱而言其实是件好事……但也未必。 他的心脏如今每隔一会跳一次,有时是一分钟,有时是好几个时辰,毫无规律,真是令人担忧。 柯岁那边不知出了什么事,迟迟联系不上,宫忱无法跟他交代自己的踪迹,只觉得更加忧愁。 ——他离开污秽之地了。 好消息是去的是岚城,秦家的地盘,他在这边正好有想打探的消息。 坏消息也是因为岚城。 宫忱不敢说自己臭名远扬人尽皆知,至少在岚城,他绝对称得上有头有脸。也不敢说是个人物,至少也是个谈资。 他数了数,每走三步,必有一句关于他的是非议论,说法不离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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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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