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甩出一个蓝色骰子,然后站起来,看着那一枚小东西翻转滚动。林楚生看见对面的人兜帽下露出一双赤红眼睛,紧盯着赌桌,彷佛那个轻巧的骰子上系着他的命。然后,那人呼吸开始急促,被兜帽遮住的脸上开始渗汗—— 最后,那个人双手猛地在桌上一拍,赌桌为之一震,他嘶吼道:“大你!翻番!”于是林楚生看着赌桌在精巧的机关下倾斜,瀑布一样的筹码流向对面。他输了。 林楚生兜帽低垂,并不说话。他把一杆水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对着哗啦啦的筹码吞云吐雾。他的瞳孔因兴奋而微缩,执烟的手微微颤抖。他张开嘴吐出烟雾彷佛吐出胸中戾气。他在赌桌上,就像他练剑一样爱走偏锋。 他的傻白甜师尊虽然不曾看穿他朴实的假面,但曾经对他说——楚生,你心不宁。林楚生恭敬称是。他心中想着,师尊念他名字最后两个字,听起来就像是在说,畜牲,你心不宁。 林楚生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大概勉强担得上这句畜牲。 这时,一个穿着清凉的娇美女子从人群里走出来,柔若无骨的手臂缠上了林楚生的臂膀。 林楚生用沙哑的伪音说:“晚上好,英娘。” 英娘眼珠一转,流露出委屈的神色,说:“公子许久不来,手气都不好了……英娘这里的小郎君都想念公子得狠呢。” 林楚生敷衍道:“最近忙。” 想到这里,林楚生心中一阵郁闷。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他现在不至于只有红初一个床伴。那件事情能让林楚生郁闷一辈子。 事情不复杂,简单说就是在群英楼他中了药,然后和袁渊滚上床了,那个狗皮膏药笑面虎。 他把自己的佩剑抵在笑面虎的脖子上,让笑面虎笑不出来,并且变得邦硬。 林楚生非常自如地用后面去容纳那根又长又硬的烧火棍。 烧火棍的主人把牙都咬碎了,不再说平日里令人昏昏欲睡的冗长屁话,而是简洁地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我要弄死你。” 林楚生用沙哑的声音建议道:“口死我吧。” 听取建议的人从善如流,伸出双手固定住林楚生,开始疾风骤雨地动作起来。 那天晚上林楚生嗓子都叫哑了。沙哑音色不是夹出来的,是硬生生叫了一晚上叫出来的。 但是笑面虎不笑,也不停下来。他一个凡人,力气那么大,让林楚生想起天生神力的红初,每次都可以让他在床上小死一回。 笑面虎那双浓黑的眼睛里盛着骇人的欲望和轻蔑。他一只手扶着林楚生的腰,一只手扳着林楚生的下巴,贴着上半张脸的面具咬了他的嘴唇。 林楚生吃痛地“唉”了一声,唇上出血,红如胭脂。 林楚生不是吃素的,他用剑锋抵在笑面虎的脖子上,骂他:“别咬我,公狗。” 笑面虎抵着林楚生的剑锋,说了今晚第二句话:“看清楚你面前的是谁。”
第4章 这是小莲楼最好的厢房,今天早早就上了灯火。屋子里亮堂堂的,分明照着散落一地的外衣亵裤,看得出昨晚房间里经历了怎样荒唐香艳的一夜。 红初喜欢睡懒觉。但是屋子里灯火晃人眼睛,硬是把他给弄醒了。他翻过身,勉强撑开一条眼缝觑了眼窗口天色,还是黑蒙蒙的。他人还没完全清醒,眯着眼睛拉过旁边的枕头,往床边一甩,枕头飞向了林楚生。 林楚生抬手一接,抓住了飞来软枕,说:“大清早又闹什么?” 红初顶着乱发,撑起半个身子看他,骂道:“你也知道是大清早……点那么多灯,是快瞎了吗?” 林楚生说:“不跟你废话,我今天有正事。” 红初眯缝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说:“哟,大师兄,你还有正事呢?” 林楚生对着镜子调整脸上的面具,烦躁地说:“狗皮膏药贴到无极宗了,老子今天又要去跟傻叉打机锋。” 红初乐了,在床上翻了个身,撑着脑袋问林楚生:“今天的傻叉,是不是你说的笑面虎?” 林楚生说:“对。” 红初眼珠一转,问:“他叫什么名字?” 林楚生说:“袁渊……嘶,你问那么多干嘛?” 林楚生走到床边,拿起摺扇敲红初的头,说:“要是想发财,不该问的就别问……这个月的钱我在老鸨那儿结了,上个月买的那几件缎子我也给你付了。” 红初看着自己的指甲,敷衍着说:“知道了知道了。” 林楚生蹲下来在床边,捏着红初的脸蛋,咬牙切齿地说:“我给你花钱就是你的恩公,恩公!你要顺着我。” 红初翻了个白眼,打掉了林楚生捏他脸的手。 林楚生习惯了,转身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红初在他身后幽幽地说:“恩公。” 林楚生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转头看床上的青年,眼神疑惑。 红初懒懒地说:“恩公昨天在床上的时候,叫了袁渊,这个名字。”他半靠在床头看着林楚生,似笑非笑。 青年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伸出两根指头放在自己的双唇上,眯着那双含情带媚的狐狸眼给林楚生送了个飞吻。然后他讥讽地说:“我祝恩公,早日被外面的野男人干死。” …… 袁阁主到访无极宗时,首先看见高大古朴的宗门前立着一个白衣的剑修。他束着样式简单的木制发冠,腰间佩剑严丝合缝地藏于剑鞘中。仪表堂堂,淡漠俊朗。 袁阁主笑道:“让师侄久等。” 那剑修其实和他一般年纪,但算辈分确实矮了一头。 剑修执剑抱拳,行了礼,说:“弟子林楚生见过阁主。有失远迎。” 林楚生侧过身,说:“阁主请。” 袁渊这才注意到,无极宗的大师兄身后还跟着两列迎接的弟子,排面非常齐整。每个都精精神神,给足了袁阁主面子。是个会做事的人。袁渊不由得多看了林楚生一眼,记起了这个人。 …… 去年修仙界大会,袁渊忽悠无极宗的宗主,差点被林楚生给搅黄了。 当时,林楚生低眉顺眼地站在袁渊和萧无心的身后,听那个笑面虎吹得天花乱坠。林楚生眼皮突突地跳——糟糕,左眼跳要破财。 袁渊诚挚地笑着,给林楚生的师尊画大饼:“萧宗主,如若有千两黄金相助,我们定能铺筑一个更坚实的比试会场。这对青年才俊的成长,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啊!” 林楚生心里咯噔一下,他这个师尊最喜欢帮助“青年才俊成长”。 果不其然,只见他师尊大手一挥,白色的袖子晃得林楚生眼睛疼,马上就要开口答应下来——林楚生“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二人面前,惊得袁渊手中茶水晃了晃。 林楚生跪在地上,鳄鱼眼泪不要钱地流,说自己如何不成才让师尊费心,私以为这样破费也没有办法让自己这样的庸才变得更好blablabla一堆废话。 林楚生低着头说得卑微。说得袁渊的目光跟刀片似的往他身上刮,说得他师尊心疼不已,亲自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萧无心拍拍他沾了灰的衣服,恳切说:“楚生,你既然有这份心,我也更应该为我的大弟子筑一个更好的比试场。” 袁渊也恳切道:“是啊,师侄这份心令我也十分感动。” 那一刻,林楚生瞪着败家宗主,连泪水都忘了流。他在心里愤怒地说,萧无心你就是个昏君,要是没这身修为,你在这里活不过一个时辰。 …… 在两列无极宗弟子之后,一个银发的剑尊疾步迎上来,爽朗地说:“袁弟,来得很早啊。” 傻白甜师尊仗着长得嫩和小辈称兄道弟,林楚生心中已经完全习惯了。他抬起眼皮观察袁渊神色。 袁渊比他无极宗宗主小了千岁,竟然脸也不红地应下了这声“弟”,并回了一句,“小弟一想到今日能瞻仰萧兄风采就喜悦非常,所以早早来叨扰。” 林楚生板着一张正直的俊脸,心想这脸皮真是厚。一声“萧兄”是真喊得出口啊。 袁渊微笑着转向林楚生,说:“一年不见,师侄的修为想必也精进不少。” 萧无心脸上爽朗的笑容僵了僵,反倒是林楚生淡定地抱拳回话,说:“阁主说笑了。林某的修为如今,寸步难行。” 林楚生心想,这人不仅脸皮那么厚,小心眼儿还那么小。拆他一次台能记自己一年。 整个修仙界都知道,天下第一剑萧无心的大弟子是个庸才,为人还特别庸碌死板。萧宗主座下弟子排行,慕深为首他为尾。袁渊非要挑明了说,是想羞辱林楚生。
第5章 无极宗内有一座山峰,名曰仰止峰。林楚生觉得此峰百般好,就是名字不吉利——仰止仰止,好像暗示他这一辈子的境界都止步于此,只能仰望他人。 仰止峰云雾缭绕,竹林茂盛。林海深处有一方静室。静室内,白衣男子席地而坐,双腿盘起,双手放于膝上。他的气息绵长深厚,吐纳天地灵气。 一个时辰过去了,男子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他清明澄澈的黑色眼睛里倒映出一张英气的青年面容。 林楚生刚睁眼,就撞上了师弟近距离放大的面孔。林楚生被撞进视野的大脸给吓住,猝不及防僵在了原地。 慕深歪头,好奇地伸出一只手放在林楚生前胸,说:“大师兄,我听见你心跳好快,是要走火入魔了吗?” 林楚生拍开他的手,说:“你盼我点好吧。” 不是慕深随意揣测,而是萧无心一天到晚当着众师弟的面,追着林楚生耳提面命,念叨着“你心不静”“你凝神不够”“你容易走火入魔”。说得还挺像回事儿——林楚生一边垂手作恭听之态,一边腹诽。他的师尊是千年不遇的天才,从不为修行苦恼,却为了资质平平的大弟子头疼。 林楚生拿起地上的佩剑,站起来,对慕深说:“你等我多久了?” 慕深说:“不久,就一柱香的时间。刚刚我看师兄吐纳不畅,好像是心有杂念。因为近来宗门事务过于繁杂吗?” 林楚生皱眉。话说起来,他这个师弟的修为确实到了可以指点他的境界。 林楚生叹气,说了实话:“袁阁主到访无极宗,宗门上下都要整肃打点,值日弟子点卯要严,大大小小正峰副峰……唉。”林楚生扶额,喃喃道:“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慕深露出诚恳的表情,说:“我可以为大师兄分忧的。” 林楚生没忍住,笑了起来,弯起的狭长眼睛流露出一丝邪气,与他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死板作态完全不同。林楚生笑道:“你天赋异禀就好好修你的仙,不要管凡尘俗务!” 慕深眨了眨眼,也跟着笑了起来,露出乖巧可爱的虎牙,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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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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