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牵制恶鬼的时长不过短短一瞬,却已经足够青年拿到残刀。 不远处的余桃枝撑着膝盖大喘气,她沿着暮从云沿路落下的金粉一路追过来,好歹是赶上了,在刀灵把目标转向她之前,她敏锐地一转身,躲进了另一条通道里。 刀灵的目光死死盯着暮从云手里的布包。 那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黑袋子,但它就是被定住了身似的,哪怕从青年的流光中挣脱出来,也不敢再贸然上前。 暮从云手指攥着布袋的一端:“他除了把你们身上的契约解开,还办到了另一件事。” “什么?” 无端生起的金色火焰包裹住它漆黑的身体,刀灵目光一颤,不可置信地低下眼去。 这火焰……没被他的怨气熄灭? 怎么可能? 它试图逃离金焰燃烧的方寸之地,但四周的金线不知何时已经搭建出一个囚笼,青年没有拿着布袋的另一只手抬起来,金线就沾满了指尖血,从他的指尖刺出,在虚空勾勒天罗地网。 布袋缓缓落下,露出一把其貌不扬,甚至断了一截的残刃。 “是你?!” 刀灵当然认得这物,它自诞生起便附着在上边,比起如今手持的长刀,残刃才是它的诞生之地。 但不等他惊愕,青年指尖染了血色的金线便又生出新的,纷纷缠绕上刀身,刀身被金线照映,反射出淡淡的光纹。 倘若不看刀型,不看外表,出自同一工匠之手,这也是把—— 不可多得的好刀。 刀身从青年手中飞出,犹如破空利剑,贯穿了刀灵的额心。 “怎么会是你……” 恶鬼在金光中扭曲嘶吼,黑雾疯了一般朝四面八方无差别地攻击, “你早该随着你那个该死的主人一起下葬!怎么会是你!?” 只有同源的另一把刀,能够彻底抹杀它的灵魂。 藏在通道之后,另一道淡淡的女声轻叹着响起:“大概是因为……” “将军认为自己有罪,将胞弟的死归咎于自己身上。” “——所以这把残刀,最后葬进了你主人的墓中。” 那怎么可能呢,恶鬼愣愣地想。 主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乱葬岗,那这把伴随着将军出征,又取得无上荣光的残刀,最后也被弃入了里面吗? 但下一秒,它就在金光中崩解成飞灰,随之碎裂的是钉入它眉心的残刃,金光散去,地上只剩下一把孤零零的长刀。 霜刃流转的三尺刀锋躺在冰凉的地面,躺在另一把残刀的碎片之中。 余桃枝试探着走近了些:“所以,它死了?” 偷刀的过程不可谓不凶险万分,饶是贺平早早在路口接应,她们也差点被堵到追不上几人。 但比起刀灵能够彻底消散,那些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暮从云捡起地上的长刀递出,匆匆向她一点头:“越笙被带走了,我去找他。” 尽头的血迹只有一瞬摩擦的痕迹,很快又消逝无踪,黑雾散去,很快余桃枝也注意到了通道里的血色,她骤然蹙眉,刚想开口和青年一块去,身旁却忽然飘来一只执念。 青年在行动前带来了几只帮忙的执念,为了防止误伤,已经让他们认过了照片,小少年不知打哪赶来,一双嘴皮子上下翻飞: “主人,找到容海道了!吴姨她们还在追那个姓关的!” 暮从云脚步一顿,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余桃枝。 余桃枝看看手里的刀,又看了眼不远处沉默的青年,咬咬牙,向着小姜的方向转回了身:“走!我和你去!” 血迹的末端很快消失在潮湿砖石的间隙里,暮从云一路追到了暗道的尽头,低下隧道的霉菌味让他身形有些摇晃。 他刚才抽出了过多的心头血,又引燃了越笙原来留在恶鬼身上的那一份。 揉了下有些发昏的脑袋,暮从云抬起眼,通道似乎已经走到了末端,暗道尽头并没有连着任何的路,但是—— 青年轻吸了一下鼻子,嗅到了那股很淡的幽香味。 会在哪里? 饶是打着手电筒,在这漆黑阴沉的通道里也效用甚微,几缕黯淡了许多的金线再次被他唤出,摇摇晃晃地贴上密不透风的墙面,试图寻找到另一方出口。 “喂,暮从云?” 恍惚中,一道朦胧的男声自他头顶不远响起,青年蹙了下眉,借着手电的光向上看去。 通风口被移开了一小块,周柏正整个执念贴在里头,谨慎地打量着他。 借着手电的光确认他的身份后,周柏迅速正色道:“快来!你家那位要不行了!” 来不及确认他是否可信,他借着周柏的力,踩着墙壁爬上了通风管道,却没想里头还有一番天地,暮从云弯下腰跟着他移动,血腥味在窄小的管道里也愈发浓郁。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问。 周柏随意应了声:“那天找到谷子穆之后,我看见很多净化区的执念跟他们走了,我本来也应该是这里头的一员,就跟上看看。” 语气惬意得好似只是跟过来采风。 “他进来后我就一直跟着他,刚才发现你老婆要死了,我就给你捎过来了。”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也算……还了他曾经的恩情。” 暮从云把他口中的两个字在齿间含了一遍:“恩情?” “你还不知道?”周柏有些诧异地回过身瞥他一眼,“好吧,就是之前有一次他和我们被关在一起,干了净化师的话,给我们清洗怨气。” “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局里的要求,反正那几天有执念攻击他就躲,一次也没出手,折腾了三天才把他放出去。” 他抿了抿唇:“虽然那次清洗并不彻底,但我能想起谷子穆,得感谢他。” 在一边要躲避着恶念攻击,一边要吸收他们身上怨气的情况下,越笙磕磕绊绊地在诺大的公开场地不休不眠地净化了三天。 虽然效果不算彻底,但还是让他想起了许多。 暮从云又不说话了。 铁锈味越来越浓,周柏在通风管道的尽头停下来,他飘出外头,小心打量了一遍周遭环境,才拉开透气窗:“快过来!” 这是一件及其窄小的仓库,仓库的正中间,躺着一个人。 越笙毫无生气地躺在潮湿的地面上,皮肤泛着失血过多的青白,胸口的黑色制服被大片的鲜血染湿,宛若一尊被打碎的瓷器。 “……哥?” 暮从云颤抖着跪下身去,撕开那黏连着血肉的多余衣物,怀里的躯体一动不动,并不因为剧痛颤抖,也没有因为他的到来给出一丝一毫的反应。 越笙只是静静地闭着眼,在他怀抱里的身体不能被捂热分毫,冰冷得像冬日里的石碑。 就是在灵坟里那会,暮从云也没有如此真切的、马上就要失去他了的错觉。 周柏默默地飘到仓库外边去,给他们留下两个人的空间。 温热的水渍落在越笙的颈间,青年扶着他脖颈的指尖颤抖,却屏住了所有声息,只求从深厚的冰原之下听到一点回音。 ——可指腹之下的皮肤冰凉,什么也没有。 不是说,不会无端送死的吗? 不是说,想和他一起过下去的吗? 暮从云徒劳地想要捂住那个冒血的窟窿,却在止不住的战栗中骤然发现了什么,触电一般的松开了手。 手电筒缓缓下移,他看见越笙本该被洞穿的心脏处正在缓缓地结出金色的丝茧,细密的金光沿着血管蔓延,像是给将碎的瓷器镀上金边。 是周衡给的那张符篆…… 暮从云压着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越笙,片刻之后,才敢再次往他的脖颈挨上带血的指尖。 他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能够听清。 “扑……通……扑……通……” ——那道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脉搏声。 青年长长的、如释重负般缓了一口气。 宛若浑身卸了力一般,他骤然松了力道,外头的异象局还在和驱灵人交战,这里随时有被闯入的风险,他却放任自己毫无防备地跌落在地。 越笙……还活着。 这实在是——太好了。 第103章 报仇 金丝交织缠绕, 在越笙的心口上缓缓地缝合伤口,青年正要撑着膝盖站起来,门外半透明的执念忽然飘进来。 “有人来了。”周柏压低了声音道。 仓库里灯光昏暗, 地下通道里为了省电,常年是半亮不亮的场景,门外的脚步声慌不择路般, 暮从云推开一点门缝, 金光覆盖的眸不动声色地往外看去。 大概是身后的追兵声势渐熄, 来人也放慢了脚步, 于是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青年听清了他嘴里的自言自语。 “传送阵……毁……” “刀灵……紧急方案……” 暮从云的目光突然一冷。 他怎么可能听不出这声音? 关春山刚从一个疯执念的手下逃出来, 他暗自回想着那女人的样貌, 极为不解。 为什么对方看自己好似仇人一般? 是荒山上的女人吗? ——他没印象, 也不认识。 面前的小道通往另一个逃生口,通道里只剩下他的脚步声, 关春山谨慎地放缓了步子, 以免声响过大招来异象局的人。 饶是他已经足够谨慎,在身侧某扇铁门“咿呀”一声被撞开时, 仍不可避免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掼倒在地。 “谁——” 泛着血色的流光将他缠绕成一个人形的粽子,关春山踉跄着后退几步, 就见地上缓缓浮起一道金色的结界,青年指尖金芒流转,若有似无的流光在他手中凝成金色长针。 暮从云自漆黑的门扉后缓缓走出。 他站定在关春山面前, 神色落在阴影中难辨喜怒,一站一坐,便宛若观察丧家之犬般,垂目冷漠地看向地上的人。 ——杀了他父母的真凶就在眼前。 而这里不会再有其他人打扰。 “又是你, ”关春山低低笑了声,“当年你父母也是这样面对我的,要帮你回忆一下他们的下场吗?” 绞在他身上的金丝愈发紧绷,关春山敏锐地注意到青年指尖凝固的血迹。 “你已经动用过心头血了?”他挑了挑眉,“那你可要注意些,现在的你完全是透支身体在硬撑吧。” 他的指尖已经摸到了袖口的符篆,还没来得及抽出,青年掌心那道发丝一般细的金丝便如同长针,贯穿了他的手。 “呃——!”关春山瞳仁骤缩,金针钉在符咒上,连带着那张符咒一同烧了个干净。 “妈的,要不是那个疯女人……”他暗骂。 以暮从云如今的身体状况,倘若他尚未精疲力尽,还能压这小子一头。 但他被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追着跑了半个地下通道,也不知道那执念身上有什么法宝,寻常的符咒或是驱灵术对她一点作用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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