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她再回头看了眼这间狭小的书房,无数书本堆成高山,摇摇欲坠,青年伏案在书桌上,书影投下,犹如行刑台上的闸刀。 收回视线,将多余的感情撇去,董泽在心底祝他好运,随后转身便弯下了腰,又变成个虚弱的老人样,摇摇晃晃地出去了。 听到了楼下的关门声,伊兹才结束了最后一步停滞了很久的运算,但突然又烦躁地将所有公式划去,尖锐的笔尖次啦一声把纸张割破。 伊兹左手下意识地捏了捏手中的捕梦网,吐了口浊气,把已经破烂的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篓里。 · 逼仄阴暗的小巷子深处,一扇古朴木门隐藏在一堆堆积在一起的杂物旁边,门旁挂了个类似招牌的不规则的木牌,上面绘着十分抽象和笨拙的螺旋状图案,使劲辨认也才能看出其间似乎还有个如同小孩子画出的猎隼的图样。 布伦特·特纳提着包,认出了这木牌代表了什么,惊奇了一下:“能把据点开在这儿,那位董女士也是人才。” 他曾经来过中东,这种酒吧他也听过,在中东神秘界人士口中挺有名的——有名的三教九流的聚集地,背靠中东一个恐怖组织,牵扯颇多,标志就是这个抽象的木牌,不想蹚浑水的看见了基本绕着走。 结果那位董女士直接将据点开在这种酒吧里,只能说不愧是曾直接捣毁了个邪教组织的传奇人物。 “走吧,人已经在里面了。”许东晴对此没什么反应,拢了拢衣服,快步向里面走去。 “……嗯。”布伦特嘴蠕动了几下,看着许东晴头也不回地走上前,想说些什么又吞下了,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敏锐地察觉到布伦特的异常,许东晴在门前停下,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布伦特昨夜没有休息好,眼下有些青黑,说实在的,他几乎都没睡着。 昨夜刚睡下,他就被憋醒了,睁眼一看却只看到了一片黑暗——近乎实质性的黑暗。布伦特有留夜灯的习惯,但那时,他眼睛捕捉不到哪怕一点光线,连声音也似乎被那片成块的黑暗吞没,是的,成块的黑暗,布伦特能够感觉到原本该是状态的黑暗在那一瞬间有了实体,它就漂浮在空中,摸不着看不见,但你就是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感觉到它用一种毛骨悚然的眼神注视你。 已经算是个老调查员的他迅速反应过来,摸到放在枕头下的匕首后,直接翻身下床警戒,凭着记忆往门口挪去。 这把匕首施加过祝福咒,确保其能伤害到普通武器伤害不到的存在。[1] 对方应该观察了自己一段时间了,既然没有立即杀死他,那就证明对方对自己至少没有敌意。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对面那个不知名异种不仅没有敌意,还试图与他交流。 它不在意布伦特的警戒姿态,近乎和善地向他问好,然后给了他一张纸。 纸上写的东西就是让他再也睡不着觉的罪魁祸首。 布伦特知道这异种后面的是谁以及其目的,他写的回信只是拖延时间,对方真想知道答案找得到他,甚至今天他们本来就要见面。他只是需要些时间去思索一下,顺带祈求一下对方放弃这疯狂的想法——当然他也明白这不可能。 异种走了后他胡思乱想了许久,布伦特现在想起还是觉得荒谬,并从昨晚开始的第十六次后悔自己来接这个任务。自己就该留在纽约,时不时接点儿那些有钱人的单子养活自己就够了,反正有追求不怕死的调查员那么多,也不差他一个。他怎么就按耐不住自己这该死的好奇心接了任务呢? 到凌晨,那位卧底——董女士敲响他们的门时,他甚至有那么个瞬间想放弃这个任务了,即是这样做会导致自己的信誉下降。 所以他前辈说的不错,人都是贱骨头,合该被一些不该有的好奇心弄死。 想起前辈,布伦特眼色暗了些,他吐了口浊气,还是上前,推开酒吧的门。 许东晴看着他皱了皱眉,右手抽搐了下,他摸了摸下衣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跟了上去。 进了酒吧,就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和外面荒凉老旧的模样不同,酒吧里装修很精致,水晶吊灯发出昏黄暧昧的光线,墙上复古的壁画和繁复的花纹让人以为走进什么艺术展馆,吧里不像寻常酒吧一样喧哗,也和寻常人想象中鱼龙混杂的地不一样,不少人戴着面具或者口罩,或独酌或和同伴对饮,乍一看像是什么优雅古典的蒙面晚会现场。 但这假想在布伦特二人戴着面具进去后,察觉到了不下五道或审视或恶意或看戏的隐秘视线后就被打破了。 他们没理这些视线,径直走向吧台,途中一个端酒的侍者从旁路过。 到了吧台,布伦特将提包放在吧台上挡住他人视线,给许东晴比了个手势,然后如闲聊般说:“这里挺安静。” “老板不喜欢吵。”调酒师和他们聊上,手上做了个动作,又说,“不会动的才安静。” 布伦特和调酒师随便聊了起来,直到许东晴碰了下他,用手指画了个圈,才几句话把话题结束掉,起身和许东晴朝着楼上走去。 他们走到楼梯拐角处,没有再往上走,而是来到拐角处一面壁龛前,壁龛里的壁画绘着一个闭眼天使,羽翼大张,悬在半空,左手执剑,右手向上托着什么。 布伦特拿出今天凌晨董女士给他们的那把刀状“钥匙”,往天使的翅膀划拉了两刀,下一瞬间原本静止的壁画突然动了,天使睁开眼,恶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被缝上的嘴皮蠕动着似乎在咒骂,随后它便从空中坠落,露出了后面向下的幽长通道。 两人迅速进入,而等两人的衣角消失在通道尽头,壁画又如同活了一般,被划破的地方生出如同肉芽似的触须,快速生长缠绕,渐渐补全了那漏洞,原本坠落在地的天使也一点点爬上来,鲜血从它翅根上流下,染红了白色羽翼,滴在壁画框上,凝成一层厚厚的血垢。 · 郊区山地,现在是个红发绿眼大美女的董泽“啪”一声关上车门,和来接她的邪教徒搭了个招呼,问起了祭祀情况。 邪教徒名叫阿布德,他回答:“除了有些臭虫外,一切顺利,布什拉大人。” 他眯眼看向天空中高升的太阳,感慨:“连今天的天气都如此眷顾我们。” 说话间,他棕色眼睛里银光乍现。 第3章 和许多误入其中才发觉「真实」世界的人不一样,布伦特·特纳是刚记事没多久,就从他做调查员的父母身上隐约知晓了「真实」世界的存在。只是那时的他还无法理解那是多么可怖的一件事,还天真地认为自己父母是与许多吃小孩的怪物作战的英雄。 也许是在孩子面前,父母总要摆出一些威严,也可能是在孩子眼里,父母从来就是最强大的超人。 更别说本来人就抵抗不了不了神秘与未知的吸引力。 总之,布伦特开始对神秘界的映像极好,甚至有着天真的向往。于是他不顾父母的反对,怀着真心探求「真实」的好奇心,主动踏入神秘界,进入密大学习。 他天赋并不突出,但十足勤勉,甚至雄心勃勃地选择专研最艰难的法术,积极地参与各种任务,很快就混出了名声。 所有事情最初时总是好的。他在神秘界踏出的前几步也是,尽管也体验过了理智下降的痛苦与疯狂,但他依旧对这些他人敬而远之的「真实」报以最大热情。 但这并不意味他真的理解了「真实」,甚至可以说相隔甚远。 后来的布伦特回想,只觉得,当时带他做实践的前辈听说了他原本有机会远离「真实」结果放弃时,他看见的那个无奈和麻木的表情,才是他理解的第一步。 所以,现在,他进入那个通道没多久,就莫名其妙和同伴分散,硬着头皮走下去,就在接下来的房间里,看见任务目标一个人时,他也露出了那副表情。 无奈而麻木。 · 坐在椅子上的青年给他一种既年轻又成熟的感觉,布伦特记得资料上写的伊兹现今有21岁,但他看来,伊兹的外表最多刚成年,但他的气质却让人觉得十分沧桑,而且瘦削得厉害。 他没感觉到昨晚他遇到的那个不知名异种,但这不代表它不存在,很可能只是它隐藏了气息。 布伦特深吸口气,让自己有点发胀的脑子冷静下来,至少在不知立场的对方面前,拿出所谓老调查员的气派来。 他先开口,皱眉问道:“许东晴呢?” “十分安全,通道联通的是一个地下迷宫,我只是让你们自然地走散了而已。”伊兹向自己对面伸了伸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阿里阿德涅之线?”布伦特反应过来了,“不对,这个我该有察觉的。” 这个法术会让目标脑中出现自己所在地域的地图,灵光乍现,突然明白怎么走。这种突兀的感觉,有些资历的调查员都会警觉,没道理他和许东晴两人都没反应。 “我用「银眼」做了些改进。”伊兹简单回答了下就直奔主题道,“行了,特纳先生,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 想拖延时间失败,布伦特只好说:“我想我在回信中说的很清楚了。” “如果真的无法告知,你根本不会来这里了。” “呵,伊先生,我可不是你,有这么多人供着,我是要赚钱吃饭的,”布伦特笑了,“一次无故的任务放弃记录,可会让我在那群有钱人口中的信誉下跌不少。” 伊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再次戳穿他:“如果你真在意这个,真享受那些黄白细软之物,你就不会回中东了。” 一个密大的高材生,一个已经有所成就的魔法大师,真会愿意浪费自己的意志去专职给一群世俗的有钱人施祝福咒? 说出去狗都不信。 “特纳先生,你一直在关注「银眼」之类的魔法道具的消息不是吗?”他很直白说,语气几乎不起波澜,“你参与过发生在中东的‘银钥匙事件’,也是在此之后你一反常态地远离亦或者说逃避「真实」,跟之前一直瞧不上的世俗打起了交道。” 他步步紧逼,“特纳先生,你是银钥匙的最后接触者吧,而如此,你又在逃避什么?” 突然听到关键词,布伦特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眉头紧皱,瞳孔放大,似乎又看到了,在完全小于九十度的树杈之间,腾升而起的黑色烟雾,那双包含恶意的灼热眼眸,以及那不断变化的不定形的污泥似的身躯;似乎又听到了,如同狼嚎的凄呖嚎叫,以及无数尖锐痛苦的惨叫;似乎又感觉到了,阴寒潮湿的空气,尘土带着血肉横飞的黏糊感。 然后是什么? 是白色粉笔绘成的白圈,飞快旋转,飞快旋转,犹如绞肉机般的飞快旋转……是狂野的四处乱射的宇宙光线,以及磅礴的能量汇聚成的在半空悬浮的能量球……是前辈在球体里,人性的粉碎、剥离、重组,是深入灵魂的痛苦的悲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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