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 谢镜泊闭了闭眼,大踏步向外走去。 “我知。” 长老殿内一时间恢复了短暂的寂静。 紧接着,二长老有些暴躁的声音从殿内响起:“尊者,您就这么相信谢镜泊那小子说的话?他当年可是能为了燕宿泱——” “我当然不信。” 大长老微沉的声音从殿后方传来,紧接着,一阵乌鸦振翅的哀鸣声从殿中掠过。 “我只信我自己所见。” “宗里的小辈没见过燕宿泱真面目,我会亲自去看。” “若他真是燕宿泱——”大长老声音依旧和缓,此时却带着一丝莫名的诡异。 “杀无赦。” · 另一边,本该出现在课堂上的人,却还徘徊在房外的竹林里。 燕纾半夜咳的睡不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也不知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再猛然一睁眼便已经是寅时三刻了。 他急急忙忙地冲出房门,绕了一圈后,终于成功地——迷路了。 “都说了给我换个屋子........”旁边不知哪里飞来的乌鸦不住地鸣叫,燕纾叼着发带,有些烦躁地随手扎了个发髻。 谢镜泊给他找的这个住所实在是太过偏僻,今早冲出门时他还在庆幸还好有地图,等真走出来才发现——这路和地图上描绘的哪一条都对不上。 燕纾半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 他晕晕绕绕又转了一刻钟,在第三次绕回竹林三字交叉口的时候,终于受不了了。 他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愤愤地掏出昨晚连夜被送来的地图看了两三遍,也没找到地图上所指的那条路。 “你大爷的樾为之,你最好别被我发现你是故意的.......” 燕纾愤愤地骂了一句,一股脑将地图重新塞回了怀里。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三枚铜钱。 铜钱泛着古铜色的微光,燕纾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随手掐了个诀。 “要是让师父知道我拿他教的摇卦来找路........” 燕纾把“从坟里爬出来把我骂死”咽了下去,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盘腿坐在地上,又掏出一张符纸,比了个起手式。 “七政四余,各有定数——” 他手中的符纸无风自燃,同一刻,三枚铜钱缓缓漂浮在空中。 燕纾半支着下巴,手指微微一拨面前的铜钱,忽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燕纾手指一颤,下一秒,半空中原本漂浮的铜钱也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倏然向前飞去。 “啪”的一声脆响,那枚铜钱不偏不倚,正正好打到谢镜泊额头中央。 燕纾的表情倏然凝固了。 · 几秒钟后,燕纾凑在谢镜泊面前,有些愧疚地看着他眉心正中央那道红印,抬手想揉。 “我没用多大劲儿啊.......” 他刚抬起手,对面的人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垂下眼静静地望向他。 燕纾撇了撇嘴,比了个抱歉的手势,后退一步,将手腕抽了回来。 “对不住啊,我不知道你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对啊——” 燕纾抬起头:“谢宗主一大早来这里做什么?” 谢镜泊盯着他不说话,燕纾也不着急,眨了眨眼,径直凑到谢镜泊身前:“谢宗主不会是知道我会迷路......所以专程来找我的吧。” 谢镜泊眼眸闪了闪。 晨曦的微光落到他眼眸间,镀上了一层漂浮的暖光。 他盯着燕纾,缓缓开口。 “我来督工。” 燕纾:? 他一边说一边又向旁边看了一眼:“顺便来看你能迷路到哪里。” 谢镜泊:“未曾想到,离房门不过十步。” 燕纾:...... 他瞬间炸了毛:“这不怪我,你们这个竹林有问题,我绕来绕去根本找不到一条路能出去,简直就是鬼打墙——” “这个竹林里设了迷阵。” 燕纾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了一瞬。 他听着谢镜泊缓缓开口:“这是宗门最初级的阵法,用灵力寻一下阵法交接处的薄弱点,就能找到出路了。” 谢镜泊转过头,望向燕纾:“你找不到吗?” 燕纾抬头正对上谢镜泊的目光。 他眼眸闪了闪,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当然找不到啊,谢宗主。” 燕纾将方才捏着三枚铜钱的手不着痕迹地背到身后,语气依旧凄哀:“我之前不是跟谢宗主说过了,我要死了,我这个身体受过重创,早已废了,灵力已被洗涤一空。”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面前的人冷声开口:“我说了,别骗我了,燕纾,我不会信的。” 燕纾背后掐算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坐在一片逆光里,仰头望着面前的人。 谢镜泊清楚,燕纾从小时起便十句话里没一句真话。 谎话从来不重样,他们师兄弟五人全都被轮番坑过,其中尤以谢镜泊为最。 “谢宗主不相信吗?”燕纾盯了他几秒,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冲着他露出了纤细的内腕:“谢宗主要是不信,不如亲自帮我把把脉?” 面前的人跪坐在地上,脆弱到仿佛不堪一握的腕骨从层层叠叠的袍袖中露出一截,弯曲的弧度带着几分倔强和委屈的意思。 谢镜泊怔了怔。 面前的人身形单薄,失去了记忆,昨天松一也确认过,他身体确实受过一定程度的暗伤。 ——万一燕纾说的是真的,万一他好不容易一次示弱却被他误解........ 谢镜泊心中竟然有些慌了神。 “你........”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去握那微颤的手腕,下一秒,却看面前的人忽然凑上前。 “谢宗主真信了啊。” 燕纾歪了歪头,眼中盛着笑意,方才的脆弱与无措已一扫而空。 谢镜泊动作一顿。 燕纾笑盈盈地站直身子,双手背在身后,冲着右侧那条路微微偏了一下头。 “从这里出去,再往左拐一里,就到规训堂了。” 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出声,燕纾往前走了两步,笑眯眯地转过头:“晨课马上就要开始了,谢宗主不是要督工,不一起走吗?” 谢镜泊神情又恢复了熟悉的冰冷。 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神情自若地人,半晌倏然转过身,大步向反方向走去。 玄色衣袍迅速消失在竹林深处,燕纾无声地吐了一口气,身子轻轻晃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摊开手,方才紧攥的三枚铜钱在掌心间烙下了不轻不重的三个印子。 “怎么还会相信我啊,谢镜泊........”燕纾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 身后似乎再次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燕纾垂下眼,静了几秒,忽然开口。 “看够了吗?” 他手指一动,原本蜷在手中的三枚铜钱倏然飞出,紧接着头顶传来一声乌鸦的尖叫。 燕纾转过头,原本琥珀色的桃花眼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猩红,闪着微光光。 他微微仰头,慢慢抬起手,冲着虚空勾了勾指尖。 “看够了,就给我滚过来。” · 松一好不容易赶到规训堂的时候,正卡着晨课的点。 他长舒了一口气,在松竹不赞同的目光下,蹑手蹑脚地挪到了学堂后排。 “你别罚我,师兄,我知道我今天又是最后一个到的,但我好歹没有迟到,而且像我这样的精准卡点才是最难得.......” 松一不等松竹发问,低下头迅速小声辩解着,却看下一秒,松竹还是缓缓抬起了手。 松一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却听松竹低声开口。 “你不是最后一个。” 松一一愣。 松竹有些无奈地往后指了指,松一下意识回头,便看到昨天那个“病秧子”正半撑着腰,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 燕纾赶到规训堂时,正好踩着晨课的晨钟。 他吸了一口气,想着缓一口气再进去,不然头一天上课就直接晕倒在学堂上,那笑话可闹大了。 但他刚摸索着靠上门框,下一秒,忽然感觉手腕处一阵大力传来。 燕纾:? 他踉跄一步,条件反射地抬手掐了一个诀,下一秒,却被人按着一把拽到了学堂的最后一排。 “你来这里干什么?”松一把他按到座位上,咬牙低声开口。 燕纾愣了一下,慢慢放松了背在身后的手,偏过头捂唇呛咳起来。 “你干嘛去了?这么喘?”松一听着他的咳喘声,神情狐疑。 “小师侄,你要体谅一个伤病未愈的病人啊.........” 燕纾有气无力地冲松一摆了摆手,示意有事等会儿再说:“你等我一下........” “谁是你师侄——你还知道你是病人啊!你一个大早上让你起来喝药都不肯的人,怎么愿意早起跑来规训堂?”松一一连声开口。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燕纾被他吵的头晕:“不是我要来,是谢镜泊.......”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松一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是为了追宗主所以追到这来的?!” 坐在旁边的松竹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变了变,但也没有反驳, 燕纾:........ ——他第一次,因为别人的话感到一丝堂皇。 他按了按眉心,认真抬起眼:“我说我是来教今日这门课的,你信吗?” 松一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当然不信。” 他有些无语地望向燕纾:“要编谎话就编的好一点,你之前的伶牙俐齿都哪里去了?” 难得说一次实话的人神情无辜:“......可是我真的是来教课的。” 他一边说一边就想要起身,下一秒,却听面前有一个不屑的声音传来。 “来教我们?你也配。你知道销春尽授课先生的灵力境界吗?” 燕纾微微一愣。 仙门一共分为武境、凡境、地境、天境及游境五大境界,其中天境分为三千天境、六月息者、九霄扶摇及半步神游,游境又分为九万游境、八千春秋两境。 境界越往上越难提升,修到三千天境已算初窥玄门,但有人终其一生都难从三千天境跨到六月息者。 “销春尽的授课先生至少都是九霄扶摇境的,刚才你进来时我没感受到你任何的灵力波动,现在还恬不知耻地说要来教我们?” 坐在前排一位趾高气昂的弟子转过头,望着燕纾的脸愣了一下,紧接着迅速换上了一副轻蔑的神情。 “怕不是哪里来的野狗想来偷学销春尽的心法,或者是和燕宿泱一样,只知道招摇撞骗的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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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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