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得慢慢放轻,放空的视线里好像有什么红色的东西在一摇一晃的闪烁。 阙无阴歪着头下巴搁在符胥白的肩膀上,不知道这个红色的东西是什么,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突然一下撞在了自己的额头。 “什么东西。”他用鼻尖碰了碰,发现是一颗坠在符胥白耳畔的红色石头,闪闪亮亮的,比自己身上任何一颗石头都要璀璨。 他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手抓不稳,就抱紧符胥白的脖子探头用舌头去舔。他做蛇的时候就喜欢用头去探,这时候也没改掉自己的习惯,唇瓣靠在那块石头上冰冰凉凉的,他咬了两下觉得硬邦邦没什么意思,又去咬符胥白的耳朵。 “下午怎么没见着你有这东西。” “下午没戴。” “好漂亮。”阙无阴实在忍不住抬起自己木讷的手指摸了摸绯红的椭圆石头,颇有点爱不释手。 符胥白看不到他的眼睛,但他知道这条小蛇一看到漂亮东西就走不动道,所以那双眼睛一定是睁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眼里倾泻一片苍翠的青黛。 他想起那双眼睛,在阙无阴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嘴角。 “喜欢吗?”他问。 阙无阴当然点头:“喜欢,好漂亮。” “给你戴。”符胥白没什么所谓,抬手想要揭下自己耳下的珠坠。 手指碰到被捂得温温的耳坠时,忽地被两只手握住了手腕。 符胥白愣了一愣,微微侧头,他抱着阙无阴两人离得太近,转头的时候唇瓣擦过阙无阴温热的脖颈惹得怀里的人抖了抖。 握住他手腕的两只手却执着的没有退开。 “我不要。”阙无阴摇头,他把符胥白的手扯回自己的腰上,这才重新环抱住他的脖颈:“喜欢你戴,你戴着好看。” 符胥白顿了顿,回他说:“你戴着也会好看。” 阙无阴在他稳稳的怀里忽然仰了仰头,对上他金色的狭长眼眸看了半晌,蓦然对他笑了笑:“我喜欢你漂漂亮亮的样子。” 他又说:“不用什么东西都给我的。” 符胥白挑一挑眉,抬手按住他的脊背把他抱稳在怀里,低头看路,脚下踩住的树枝在晦暗的天色里发出脆响裂成粉末,惊得一些动物溜跑飞快。 他含糊嗯了一声,问阙无阴:“我给了你什么?” 他给了他什么,自己明明最清楚。 夜色晕染,天光晦暗不清,蛇良好的视线却让两人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阙无阴盯着符胥白看,把他垂眸时弯弯翘起的眼睫都数得明白,又把他呼吸的频率数了一次又一次,现在开始不紧不慢数他的脚步。 一步,两步。 三步,五步。 阙无阴笑眯眯,就是没回答他明知故问的问题。 直到符胥白停下了脚步,踩碎树枝的声音因此消失。两个人站在黑暗中被层层叠叠树影笼罩,影子包裹着影子,怀抱依赖着怀抱。 他拍了拍阙无阴的屁股:“不说话?” 阙无阴这才转转眼珠,轻轻拽住他的头发缠在手腕上玩,笑着回他想听的那些甜言蜜语:“你给了我一个你。” “一个我就足够了吗?”符胥白问。 “得到一个你,已经是我贪了又贪。” 小翠蛇有天底下最甜的口舌,哄得符胥白哼笑,重新迈开脚步。 山洞离得不远,在月亮完全升起来时候他已经带着阙无阴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快变回去,我好困。”阙无阴有一回家就想睡觉的毛病,在外边缠着符胥白闹腾了一天,困得不行,让作为枕头兼床的符胥白快点把自己的床铺变出来。 符胥白捏了捏他的鼻尖,变回了自己庞大的银色蛇身,绕着盘起来把阙无阴裹在中央。 他的头靠着自己的尾巴,阙无阴的脑袋就安安稳稳靠在他的脑袋旁,闭上了眼睛。 不勾着尾巴睡不安稳,阙无阴忽然又睁开眼抬起头,把自己的尾巴伸出来勾住符胥白的银尾巴,绕成麻花打结似的,才又慢吞吞躺下去闭上眼睛。 银色鳞片和翠绿鳞片纠缠不清。 “符胥白。” 安静的山洞里,阙无阴的语速放得很慢,一个名字因为拖拉的语速而叫得缠绵。 “怎么。” “你说有一天,我如果死去了,你会记得我吗?” “你才刚到第一个发情期。” “我是说如果嘛。” 外边忽然轰起一道雷声。 下午的残阳好像还在记忆里没有散去,日头落下却招来一场春夜的骤雨。 山洞里安安静静,只有电光雷鸣的刹那照亮整个地平线,也照亮了符胥白金色眼眸里的红痕。 等啊等啊,阙无阴没等来一句回音。他觉得可能符胥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纠结着问,头往符胥白的身体里一埋。 今夜春雨落下的第一丝坠入泥土里,炸开的丝缕植物清香窜入符胥白的鼻息之下。 他轻轻开口,眸光未动分毫:“我会记住你一百年,然后忘记你。”
第10章 “你不想一直一直记住我吗?”阙无阴没有睁开眼,语气散漫的和他闲谈,也没怎么挂在心上。 “就是因为想要遇到下一世的你,所以要先忘掉你。” “为什么?” “你不该代替任何人。” “我有一点不懂你的意思。”阙无阴冲他懒懒吐了吐信子。 “新生的你和遗忘的我,这样开始,对你才算公平。” “可前世的我也是我,我还是希望你记住我。” 阙无阴不赞成他的想法。 他想每一个自己都被记得,每一段过往都在符胥白长长的过往中留下记忆。 百年岁月,弹指一挥间数百次春秋。没有记忆的符胥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 阙无阴舍不得。 他舍不得这个人孤独。 记忆可以代替自己陪伴他。 符胥白嗓音放缓带上了些许浅浅的笑意,承诺他说:“无论我记不记住你,我都永远会选择你。” “哦。”阙无阴心里有点高兴,表面也没怎么显出来,“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已经这样度过了好几世?” 他困意浓重,说一句话话都要隔好久,可他不愿意放弃和符胥白聊天的机会。 “也许。” 阙无阴顺着他的颔首往下想,把自己的臆想当作一个没有记忆的梦,倦倦地弯一弯睁不开的眼睛:“那我很想知道我们这是第几世。” 符胥白靠在他的头畔,蹭了蹭他的脸颊:“我也想知道,我爱了你几次。” 春雨下得大,不急躁,飘散在外头的雨丝淅淅沥沥滑落,比蚕丝蛀网还要细密,穿针引线把天和地轻飘飘缝在一起,植物和生灵就在这片连绵的网缝中悄悄地探头,悄悄地诞生。 阙无阴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看外边的雨。 他嗅到了泥土的味道,潮湿,浓重,湿漉漉的冷空气快要灌入他的鳞片。 一场春雨之后,明天会是晴天吗?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场春雨之后,他睁开眼的瞬间还会看到身旁这个人。看到他悄悄卷起自己因为睡着而松开的尾巴,金色的眼眸为他而睁开。 阙无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条小蛇,从出生到如今没有吃过一点苦。 因为他幸运的遇到了天底下最宽厚的一条蛇,因为遇到了他这辈子除非死去否则不会放开尾巴的蛇。 因为他遇到了符胥白。 —————— 春雨缠绵,落了一地的泥泞。 一夜的潮湿过后,天光亮起时落得满鼻腔冷冷的潮湿草味儿。 醒来的阙无阴不想动,脑袋靠在符胥白的身上,脑袋的鳞片贴着他银白的鳞片蹭了蹭,下意识的动作粘人得很,怎么黏糊怎么来。 春天刚刚才来,他的发情期还长着。 阙无阴还没有完全适应从冬眠醒来的日子,靠在符胥白身上懒洋洋不想动,伸着信子发呆。 “今天醒得早。” 符胥白变回了人身,蛇尾巴没有变回去,还是卷着阙无阴的尾巴没动。阙无阴扒拉着他的尾巴不想松开,符胥白知道他要是变回去了这条小蛇又不开心,又会露出那两颗乳牙似的獠牙示威。 他想到那副样子就觉得有趣,伸手托起怀里翠蛇的脑袋,手指卡进他的嘴里摸了摸那两颗被阙无阴老是用来吓唬人的尖牙。 “我要把你吃掉。” 阙无阴说话都捋不清声音,说这话一点也没有威慑力。 符胥白别开眼没搭理他,阙无阴见他不太在意的云淡风轻样子,瞪了瞪眼睛,牙齿咬合作势要狠狠一口咬断他的手指。 “来。”符胥白手指都没动一下,被尖端咬得向下凹陷的皮肉泛白,他却像什么也没感受到一样,气定神闲,“你想从哪儿开始吃?” 阙无阴没想真的把他咬出血,听他这么一说气得在他的手指上咬出好几个凹陷的齿痕圆点,咬得自己嘴都发酸,没好气想要把手指头吐出去,却又被符胥白轻轻勾住细长的舌头挑逗般的玩。 “把我吃掉吧。” 符胥白弯了弯腰,胸口卧着的小蛇感受到他的动静忽地抬起头,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下意识闭上了圆圆的眼睛。 黑暗中,牙齿咬住皮肉的触感很清晰,唾液流淌向手指指腹的感觉也很清晰,阙无阴听到符胥白的呼吸声很近很近,鼻息顿挫的润湿气息很轻很轻落在自己身边。 直到温热的鼻尖抵住了他脑袋上的鳞片。 “不要。”阙无阴心慌意乱,反悔说,“我不吃你,你不干不净。” 符胥白胸口好像浸出一声涟漪似的笑,阙无阴感觉身体轻轻震了震,就是身下趴着的人骨头里传来的笑颤。 “我不干不净?”符胥白卷起他的尾巴尖,指尖捻住欲翘起来闪躲的细长尾巴,指腹逆着推开翠绿的鳞片,声音缓缓,“那你为什么要在我身上磨呢?” 阙无阴庆幸自己现在是蛇身,不然脸一红就想往地底下钻,变不成蚯蚓还落得满脸润湿的灰扑扑土屑,最后还得把符胥白的衣服拿来擦鼻子。 他想要从符胥白的身上爬下去,尾巴又被手指勾住不撒手,差点被拽成一条绳子像猫头鹰倒着睡觉一样倒着拎起来。 阙无阴生气了,立起身子对符胥白吐信子,如果是人身符胥白一定能看到他横眉冷眼气急败坏的生动表情。 可惜他更想当一条小蛇,看不惯谁就咬谁。 “我允许你用我的尾巴,怎么还不高兴?” 符胥白轻叹,愁他不好伺候,自己长长的尾巴抬起来,银白的尾巴尖灵巧地绕到阙无阴的脸颊边勾了勾他的脸蛋,逗他。 阙无阴没有说话,立着身子用自己翠色的竖瞳盯着符胥白看,依然是一眨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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