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丛苋抬剑便架在了关烨的肩头。
关烨督了一眼闪着寒光的剑尖,已经快习惯这小姑娘一言不合就拿剑威胁人的毛病了,他道:“你没见过吗?那个法印?”
丛苋冷冰冰道:“没见过,是什么,快说。”
“那是,剥离情根的法印。”沈令青出声道。
丛苋转过头看向沈令青,不解道:“情根?”
“对,情根,”沈令青说着,忍不住看了江意迟一眼,“剥离了情根,就再也不会被红尘情爱所累。”
关烨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惋惜还是觉得可笑:“宁愿毁了自己的情根,也不愿毁了心爱之人,真真是个痴情种啊。”
喻逍漓自然也看出了岑子宴所结的法印是何用途,早在两百年之前,他就亲眼看着自己的大弟子剥离情根修成了无上绝情。那过程必然痛苦,但谁也无法阻止,无论结果如何,都是自己的选择。
他没想到在两百年之后,自己的小徒弟也会走上这一条路,而这一次,他也牵涉其中。
他仍然没有办法阻止,他也不能阻止。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丛苋不由得问道。
“从喜爱到憎恶,爱之深恨之切。爱若能让人心花怒放,恨便能叫人撕心裂肺。哀莫大于心死,在真正心死之前,所有有关所爱之人的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而能感知到这一切的,首当其冲的就是心脏,这一刻,心痛不再是一种夸大其词的形容,它真的会因为情根的连根拔起而‘撕碎’你的心。”
说话的人是江意迟,她语调平平淡淡的,没什么特别的感情,说的话却让人无法平静,只听她顿了顿,又道:“大有痛不欲生之感吧,当然,不同的人反应也有所不同,不知小师弟会是什么感觉。”
“怎么,这位仙君也拔过情根?”关烨饶有趣味地问道。
“闭嘴。”丛苋威胁地压了压剑刃。
关烨只得收起了兴致,百无聊赖地闭上了嘴。
蒲忻澜被包裹在岑子宴引渡靥蝶毒的阵法中,没有听见外面几人的对话,他闭着眼睛,也没有看到岑子宴剥离情根的法印,等到他察觉到异样的时候,法印已经成形了。
岑子宴握住了他的手,一把将他拉进了怀里。
蒲忻澜刚想推开他,就听他道:“最后一次,我以后就不会想抱你了。”
“我做了那么多错事,但我还是想奢求一下……你可不可以不要恨我?”
蒲忻澜眼睫上的冰霜已融化成水,湿漉漉地压在眼睫上,眼一眨便滴落而下,砸在了岑子宴的脸上,像泪珠。
如果真是眼泪就好了。岑子宴不着边际地想。
“已经不重要了。”蒲忻澜道。
是啊,确实已经不重要了,剥离了情根,他也不会在乎蒲忻澜恨不恨他了。
“那你有没有……”岑子宴强忍着剥离法印带来的痛楚,故作轻松地道,“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
这些其实也已经不重要了,但岑子宴就是不受控制地想问,在没有听到蒲忻澜的回答之前,他仍然抱有一丝可笑的幻想。
“对不起,没有。”
岑子宴自嘲地笑了笑,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喻逍漓,心中竟升起了一阵快意。
他将目光落在了蒲忻澜的颈间,在心口越来越盛的绞痛中,他一把扯下了他颈上的围脖,将人压在地上对着他的侧颈狠狠咬了上去!
“岑子宴!你干什么?!”
“孽障!放开!”
“你疯了岑子宴!”
“真是疯了……”
周遭的声音乱作一团,岑子宴都没有去理会,直到他口中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他才慢吞吞地松了口,紧接着是“啪”的一声,他感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但脸上的疼痛远不及心脏万分之一的痛楚,他抓住蒲忻澜再次挥过来的手腕,不依不饶地抱住他把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小声道:
“我不爱你了。”
我不爱你了,再也不爱你了。
蒲忻澜呆愣地定在原地,颈侧的刺痛让他又恼又怒,可耳畔的这句话又让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打也打了,还要他怎么办?
直到围绕在四周的小结界被人暴力破开,几人七手八脚地把岑子宴从他身上拉了开来,喻逍漓替他捂住颈侧被咬出血的伤口,他才从惊悸中回过神来。
喻逍漓的掌心很热,落在他冰凉的颈项上甚至有点滚烫,他本能地缩了一下脖子,喻逍漓却没让他躲开,掌心的灵力很快便抚平了他颈侧的伤口,除了丁点血迹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喻逍漓沉默着将那片血迹擦去了,捡起地上的围脖重新将他的脖子裹了起来。
蒲忻澜抬头看他,握住了他的手:“逍漓……”
喻逍漓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那绝对不是因为冷,他回握住他的手,对他轻笑道:“没事了。”
蒲忻澜在喻逍漓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了岑子宴,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晕了过去,江意迟正给他探着脉象。
片刻后,江意迟收回手看着蒲忻澜和喻逍漓道:“没事,只是疼晕了,睡一觉就好了,靥蝶毒的余毒对他威胁不大,不过受点罪是必然的。”
蒲忻澜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喻逍漓走到台阶前,并指为刃,解开了关烨身上的剑网和法印,开口道:“速回去配解药。”
关烨站起身来,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道:“那是自然,既如此,我把我们家魔尊大人带回去吧。”
喻逍漓却抬起胳膊拦住了关烨的去路,语气不咸不淡地道:“他醒了自会回去,不劳你费心。”
关烨挑了下眉,看了一眼被沈令白架起来的岑子宴,道:“行,请便,别把魔尊给我们玩死了就行。”
“滚。”喻逍漓一掌翻出一记灵波,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关烨的脚下。
关烨连退数步,耸了耸肩道:“好吧——丛苋姑娘,有缘再会。”
丛苋指尖诀起分出一道剑影,追着关烨就刺去,关烨笑了一声,转瞬消失在了玉灵峰。
“就这么放他走了?”丛苋看向喻逍漓道,她的眼中似有不甘。
沈令青接话道:“日后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喻逍漓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蒲忻澜看着玉灵峰这同仇敌忾的师徒几人,浅浅地笑了一下。
都,结束了吧? ----
第42章 荒唐言
岑子宴醒来以后没有过多的逗留,向蒲忻澜和喻逍漓郑重地道了歉便离开了玉灵峰。
随后的几日,他陆续派人送来许多奇珍异宝,说是谢罪的赔礼,但他本人并没有露面,只是托人传了信笺,连传音符都没有用,言语之间虽不淡漠,却也客气的有些疏离。不过好在他仍然敬重师长,记得手足情深,并没有因为被逐出师门而彻底断了与师尊同门的关系。
这也让仙魔两界的关系有所缓和。
在那天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蒲忻澜都没有再见过岑子宴,只是从他传来的信笺中看出这位新任魔尊很忙,没多少工夫搭理其他人,对此作为魔尊前师伯的蒲忻澜感到万分欣慰,孩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干活了。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然而蒲忻澜还没清闲两天,喻逍漓又开始整新的幺蛾子——这位玉灵峰长老要退位让贤。
当玉灵君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自己的四个徒弟时——
江意迟道:“不行师尊,我还要去北地垦荒,我和道友都说好了,过完年就得走。”
沈令白道:“不行师尊,我在琉璃海养了一群鱼,现在正是开灵智的关键时刻,我得看着它们,少说也要百来年吧。”
沈令青道:“不行师尊,我前一阵子刚捣了一个千年老妖的窝,留在这里怕是要搅得仙山都不安宁,我得在外面避避祸。”
丛苋道:“不行师尊,我年纪不够。”
喻逍漓在经历了长久的沉默与思索过后,最终把玉灵峰长老之位传给了丛苋,因为其他仨徒弟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由于这个决定太过草率,仙山长老会一致没有通过,但架不住喻逍漓的再三坚持,只得一退再退,先让丛苋作为玉灵峰代长老代喻逍漓行长老职务,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正式传位。
于是丛苋便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仙山最年轻的一任长老。
这件事前后拉拉扯扯多少天,蒲忻澜便骂了喻逍漓多少天。
期间林邶拓想当和事佬,结果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主要是他不赞成蒲忻澜骂人,也不支持喻逍漓撂挑子,两个都想劝是两个都没劝成,还差点把好不容易和他们缓和的关系劝崩了,最后只能破罐子破摔,跟其他长老商量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这才算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事情是揭过去了,但蒲忻澜更想骂人了,因为这个不要脸的小王八蛋要搬到修竹峰和他一起住,住就算了还嫌他屋子小,要给他扩建房院。
蒲忻澜气的想打人:早干嘛去了!我的屋子是今天才小的吗?!
喻逍漓在修竹峰添砖加瓦的那一段时间,蒲忻澜被迫住在了玉灵峰。
蒲忻澜虽然搞不懂喻逍漓在想什么,嘴上也没少骂,但他大概是真正的口嫌体正直,且十分好哄,喻逍漓扑到他怀里拱两下他就心软了,只好什么都由他去了。
然而这么放任自流的后果就是,他发现喻逍漓现在对他搓搓摸摸的是越来越顺手了。他不禁开始反思,再这么下去总感觉事情会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
虽说好像的确约莫总会走到那一步,可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就比如,他活了那么多年但有一大半都被他睡过去了,所以他确确实实不太了解断袖之癖该怎么解决这个癖,龙阳之好该如何处理这个好。
两具如此相像的躯体真的可以突破世俗的约束行鱼水之欢吗?
真令人费解。
思考无果后,蒲忻澜不由得想:这种欲望到底从哪里来的?
蒲忻澜觉得作为兄长,他是时候找点书来看看了。
这天傍晚喻逍漓的卧房里,蒲忻澜点了一盏烛火盘坐在玉几前翻看着什么,他微微皱着眉,神情凝重,那认真的神态就像是在看什么重要文书。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卧房的门“吱呀”一声响了,紧接着有人进了房门,朝里间行来。
“师兄。”
蒲忻澜没有理会来人,甚至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掌根托着脸,低垂着目光看着玉几上的书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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