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意闭住眼。 沉默片刻后,他哑着声音回答: “好。” 女巫满意地笑出了声。 她终于松开了范意,并将自己最后的污染填进范意的心脏。 如此,她的枷锁就解开了。 灵鬼的力量无法转化属于女巫的污染,在审判的过程里,范意已经承担了太多太多,过量的污染再也无法被躯体束缚,在女巫收手的一瞬间,就从范意鲜红的左眼中溢出! 污染继续溢出,凝聚成一团黑色的云,遮天蔽日。 直至铺满整片天空。 随即,这团黑云如气球般骤然爆开,强烈的污染化作水滴,从空中洒落黑色的冷雨。 带着血的味道。 女巫身上的封印开始一点一点消退。 棺材周边,用以开启审判门扉的蜡烛也一支一支熄灭。 她看着污染的雨淋在坟墓上,慢慢扯平了唇。 等待着恶意的黑潮将此处吞没,好撕裂空间,开启离开的门扉。 可她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到来。 黑潮并未出现,空间也一切如常,她的灵魂依然停留在审判之地,甚至看不见能够离开的出口。 同时,坟场的草地上,竟开出了美丽鲜艳的花。 女巫猛然回头,看向将与她一同坠落的范意。 “嘘……” 范意努力挑了挑嘴角:“没有结束呢。” 为什么? 女巫蹙了蹙眉。 为什么有了这样将死却无法死亡的经历,范意却还能笑得出来? 她没有得到答案,就摔进了花团锦簇之中。 这段漫长的旅途终于结束,鲜花的芬芳和泥土的味道混在一起,扑满了女巫的鼻尖。 范意稳稳落地。 女巫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范意回答,“我只是不想狩猎,不希望有人会因我而死,仅此而已。” 女巫一静。 她说:“是这样吗?” “诡物会被污染操控,会失去除恶意外的所有情感,变成只知撷取生命的傀儡。” 女巫道:“我的污染,应该能够将你影响成我们的同类。” 她见过太多太多的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屈服,可遭污染侵蚀后,又轻而易举地堕落,成为了活物的猎杀者。 从无例外。 范意摇头:“你错了。” 他说:“怪谈是精神的世界,折磨是灵魂的苦难。” “你加诸在我身上的污染,还不足以抹杀我的灵魂。”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不会选择与生者抗争。” 女巫:“很多人都这样说,却没有一个人成功。” 范意说:“可是也有很多诡物,死后,身上的污染化作祝福,开出漫山遍野的花。” “也许你没见过。” 女巫:“就像现在?” 范意说:“就像现在。” 女巫静了两秒,缓声道:“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那你赢了。你的灵魂圣洁滚烫,通过了罪恶的审判。” “可是,这片土地生于憎怨。” “你解开了我的封印,钥匙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职责,没有足够的恶意,这片审判之地无法为你打开。” “你会和我一起被困在这里。” 女巫说:“不死不灭。” “而漫长的孤独之后,你确定你的想法不会发生改变吗?” “就像那些曾封印我的人那样。” 范意问她:“谁说我要和你封印在一起了?” 女巫:“什么?” 范意将目光眺向远方的河流。 人类的肉眼看不见河流的尽头,但范意可以看到不少沿河漂来的纸船,纸船外泛着由灵异值发出的荧荧微光,在黑夜里一只接着一只,流光溢彩,连成大片。 女巫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顺着范意的目光,走到河边。 她问:“这是什么?” 范意深吸了一口气。 是时候了。 他看向女巫,在对方惊诧的目光下,将手交叠于身前,开口道: “荆棘女巫,我向你许愿。” 真挚而热诚。 * “深海女巫,我向你许愿。” 海中气泡内,叶玫阖上了自己的双眼,话音分外诚恳。 “我许愿。” “我希望这一切就此结束。” 叶玫顿了顿,继续说: “我希望世界上所有被迫拾起刀刃,被恶意束缚的傀儡,可以得到解脱。” “我希望目前所有在现实挣扎着的生者,能够迎来拯救。” “我希望所有正在狩猎中负隅顽抗的通灵者,都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世界上有太多的通灵者付出了不该由他们承担的代价。” “所以,我希望从今往后,所有已死的灵魂不再被恶意困囿,无辜的生者不再被诅咒缠身。” “而代价……” 审判之地的花海中,范意拾起纸船。 两个明显属于不同时空的声音,仿佛在此刻交叠。 范意说:“就让所有多余的,无法消解的污染,无法释怀的罪恶,都流淌在我的身上,我的血里。” 叶玫说:“我来承载。” “许愿者:范意。” “许愿者:叶玫。” “……” 深海女巫听到叶玫的愿望,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终,她还是开了口:“我不会拒绝你的许愿。” “但我依然想说,这么庞大的代价,别说是活物,就算那位最初的女巫愿意,都不一定能够承下。” “你这样做。只会遭受到更深的反噬,连带我,带着世界一起,堕入噩梦。” “……” 另一边的风吹过盛放的繁花,荆棘女巫盯着范意,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她说:“你疯了?” “你解开我的封印,就是为了许愿?” 范意点头:“只有最初的女巫,才有能力实现我的愿望。” 女巫冷声道:“你清不清楚?” “你要许这种愿望,会亲手带来人间的炼狱。” “……” “也许吧。”他们说。 “但如果许愿的人,不只有我一个呢?” * 与此同时。 影子女巫的刑场。 行刑者的身躯无法支撑太久,在争斗中碎成了一块一块,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分解成渣。 在路白月的阻挠下,女巫的封印最终还是没有完成,反而让盛安桐的血解开了束缚女巫的那一道枷锁。 它是带着遗憾消失的吗? 路白月并不关心这点。 他用污染缝起盛安桐被砍断的手脚,问他:“你能自己站起来吗?” 盛安桐撑起身体,慢慢起身道:“可以。” 他说:“封印不管了?” “解开就可以了,”路白月说,“我们有别的事情要做。”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契约纸。 “这是临昕橘委托通灵古店交到活人手里的契约书。” “你可以向通灵古店贩卖你人生中的美好回忆,也可以向女巫许下愿望,选择在许愿处签名。” “当然,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没有关系。” “你不是需要被拯救的人。” 盛安桐:“是吗?” 他摸索了一下,从路白月手里接过单子,他找到许愿处,快速用血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路白月问:“你都不了解一下内容,就签?” 盛安桐:“不用了。” 他说:“我相信你们。” 路白月:“好吧。” 许愿的纸折成纸船,揣进怀里,又通过通灵古店传递出去,漂向不知名的远方。 怪谈之外。 人间的暴雨已经涨过头顶。 白粥从浑浊的水中钻出,带着两名受困者,将他们安置到人类建立的临时避难处。 和他们一起漂来的,还有浮在水面上的两只纸船。 大部分的受困者已经脱了力,还有许多诡物和通灵者在帮忙,将人往这里送。 他们坐在台子上,艰难道:“……谢谢你了。” “先别急着说谢谢。” 白粥从水里捞起纸船,推到受困者的面前: “一条命换一个祝福。现在,该你们做出选择了。” “是许愿,还是贩卖美好?” 两名受困者对视一眼,主动撕下了许愿的契约纸。 与此同时,世间各地都在上演类似的故事。 范临弯下腰,把许愿的纸船放入水中。 心愿撑着伞,坐在顶层教室的角落里,认真地在许愿人一列签下自己的姓名。 岁聿站在窗边,目送着自己刚刚放出的纸船远去。 无尽夏将活人拉上高台,在拯救的同时,递出了手里的契约。 还有陈零、张慕川、夏知樱、范诚、沈昕…… 他们通通许下与范意相等的愿望,放走了手里纸船。 很多很多人。 在他们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角落。 无数纸船在夜幕里闪烁着光点,漂往远方,经由通灵古店的引导,流向怪谈。 怪谈之内,通灵者与女巫的斗争也逐渐走到了尾声。 南晓雨也收到了那边的消息。 她一边与诡物战斗着,一边认真听着范意传达给通灵古店的计划。 在喘气的间隙,南晓雨丢出一排银针,旋即猛然扑向女巫,高声道: “女巫,我向你,向你们许愿!” 女巫是为了实现愿望而诞生的诡物,她们无法拒绝许愿。 于是所有追杀的动作戛然而止,数名女巫扭头,齐齐地望向了站在中间的南晓雨。 她捂着自己的伤口,用含着血的沙哑嗓音,坚定道: “我希望这一切就此结束。” “我希望世界上所有被迫拾起刀刃,被恶意束缚的傀儡,可以得到解脱。” “……” “就让所有多余的,无法消解的污染,无法释怀的罪恶,都流淌在我的身上,我的血里。” “我来承载。” 林寄雪似乎明白了什么,在南晓雨许完愿后,也晃晃手:“等一等。” “我也要许愿。” 林寄雪割开眼前诡物的咽喉,拨了拨头发,笑道:“和她刚刚许下的,是一样的愿望。” 一时间,广场沸腾,祈求许愿的声音不绝于耳。 安全屋内。 人面兔身的诡物端着茶盏,将目光投向教堂的所在之处。 那边似乎非常热闹。 通灵古店的职责是维系阴阳平衡,只要目的能够达成,任何手段都可以。 无人察觉的混乱里,小米悄然从教堂离开。 她推开安全屋的门,迎上守店诡物的目光,非常自然地步入其中,给自己倒了盏茶。 “你这儿的茶还是这样。”小米平静地呷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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