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郢被他逗笑,说:“公主只是一只小狗,你怎么知道它爱我?” “爱屋及乌。” 随后韩谦迟疑地问,“这个成语是这么用吧?” 赵郢答道:“是。” 公主爱韩谦,韩谦爱他,由“爱屋及乌原理”可得,公主也爱他。 “卖了房想要去哪?”韩谦接着问。 关于离职后的一系列计划,赵郢很早便搭建出简单的框架。大的分支被他铭记了无数遍,以至于他可以脱口而出,说他想陪韩谦回洛杉矶看看。 “还没有见过你妈妈,这次刚好可以和她打声招呼。”赵郢轻声说。 韩谦语气严厉:“注意措辞!” “是’咱妈‘。” 赵郢:“……” 行行行,咱妈。 “再然后落实一下我们的年假旅行。” 翻开备忘录,他一年前建了一个单独的文件夹,存放着韩谦提到过的所有地方。 什么去特罗姆瑟追鲸群、到非洲看动物大迁徙,还有在北海道滑雪等等之类的东西。 文件夹包含了十几个单独的备忘录界面,赵郢忙里偷闲的时候会上网搜搜机票与相关信息,哪怕后来两人离婚,也没见他把这个占了不少内存的文件夹删掉。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韩谦从他腿上爬起来,一头棕发被赵郢揉开了揉乱了,仿佛一个粗制滥造的鸟窝,但天塌下来了都有他这张脸顶着,总归丑不到哪去。 “其实我这一年还加了好些新计划,表格在周宁那儿——是他帮忙做的归类。”他回忆了一下,说道,“总体新增了三十多个想去的地方吧,你知道的,没了老婆的男人每天都有很多心事……” 赵郢:? 第35章 赵宝瑞夺门而出的第二天, 赵父赵母双双出现在赵郢的家门口,在早上八点准时按响门铃。 赵郢被“心事重重”的韩谦传染,几乎一整晚没睡。左手的玻璃烟灰缸堆着几个东倒西歪的烟头, 他掐灭正在抽的那根,望向神态各异的两人:“爸,妈。” “进来坐。”他侧身让开。 赵宝瑞走在赵父赵母身后, 狐假虎威地昂着脖子,笑容很得意, 就差把“你完蛋了”写脸上。 韩谦还在睡觉, 所以赵郢把声音压得很低:“不出意外,弟弟应该把我要说的话带到了。” 赵父像一根被点燃的引线, 屁股刚挨着沙发垫, 忽而又“刷”地一下站起来。他背部微微弯曲, 怒不可遏地瞪着赵郢:“混账!不孝子!” “我和你妈辛辛苦苦把你培养成才,你呢,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吗?”赵父指着他的鼻子骂,不标准的普通话中夹杂着一丝乡音。 赵郢默然, 看向站在一旁的赵母, 而后在她眼中看到了与赵父无异的失望神情。 她鼻翼两侧的法令纹很深, 整张脸的肌肉是向下的走势,赵郢没有忘记她这么多年有多劳累。 可是他也很辛苦, 赵郢心想。 赵郢有时也会产生“好像考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没那么难”的想法,但下一秒又胆战心惊地把这个念头打消。 怎么不难?怎么不痛苦? 人的大脑有保护机制, 那些苦涩的部分只是被他下意识遗忘了而已。 “这是要我偿还给你们的意思吗?”他问道, “一百万,一千万,还是我亲手把我的骨头剔出来, 再把剩下的血肉一斤斤称好帮你们装起来?” “赵郢!” 赵母终于从她那副或哀怨或哭泣的躯壳里脱离出来,一巴掌挥在赵郢侧脸。 赵郢被她打得脑袋一偏。 嘴巴泛起一股血腥味,仿佛口腔内壁被牙齿划破,撕开了一个不大的血口。他感受不到痛,伸手摸了摸迅速红肿的嘴角。 “老大,你想逼死我们吗?”赵母拽着他的领口质问道,“你难道希望我和你爸死在你面前吗?” 又来了。 赵郢平静地看着她,“妈,不是我想逼死你们。” “……是你们想逼死我。” “如果我没有成为你们期待的模样呢?如果’赵郢‘没有天分,从头到脚只是一个普通平庸的人,考不上大学甚至连高中都读不了呢?” 他笑着说道:“其实我现在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三十岁裸辞,还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天生的,改不了。” 赵父被他坦然的态度气得怒然抬手,赵郢不准备躲,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但痛感却迟迟没有降落。 他将眼睛睁开,韩谦单臂搂着昨晚睡在房间的公主,另一只手挡住赵父的手腕,全身就穿了条灰色的宽松休闲裤。 赵郢在他前胸后背挠出来的印子至今没消,有几条还很鲜艳。 赵父颤抖地指着赵郢:“你、你……你还要不要脸?我和你妈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不是,叔叔。”韩谦睡醒没多久,夹杂着几分困顿,“这有什么不要脸的?” 他和赵郢可是合法婚姻,合法恋爱,合法同居! “你给我闭嘴!” 赵父呼吸声逐渐加粗,宛如故障失灵的散热器,喉咙里传出“嗬嗬”的杂音。紧接着伴随着赵母的一声惊呼,他眼白一翻,朝后仰倒下去。 赵郢的父母将近六十,已经到了出门被路人让座的年纪。两人各自都有些基础病,尤其是赵母,因为当初生赵郢的时候产后大出血落下病根,医院去得最勤。 赵父则是心脏方面的毛病,外加老年人常见的骨质疏松,保险起见,赵郢最终叫了救护车。 目送赵母和赵宝瑞陪同着坐进车内,赵郢点了根烟,联系中介把看房日提前到今天。 “我们不用跟着吗?”韩谦问他。 赵郢:“现在不用。到时候我一个人去医院就行,你在家等中介上门。” 韩谦眼底闪过一丝迟疑:“你一个人?” “嗯。”赵郢弹掉烟灰,“这件事我必须独自处理,任何人都不能干涉。” 他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下午四点,开车去医院的路上,赵郢接到赵莱的电话。 交通高峰期一路红闪,赵莱的声音被断断续续地拦截,赵郢听了个大概,只知道她目前人在南水。 为了防止赵莱扑空,他把医院的地址发过去。 一小时后,赵郢从拥堵路段解放,将车停进医院停车场,然后与坐地铁赶来的赵莱相逢在住院部楼下。 “你怎么回来了?” 赵莱推了推架在鼻梁的墨镜,短袖衬衫的衣角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留下一块灰扑扑的印子。 她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头发来不及梳,用鲨鱼夹挽了个乱七八糟的发髻。赵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怕你剪不断理还乱,特地帮你扫清障碍。” “还有。昨天妈托了十几层关系,硬是找到了我的新手机号,一个电话打过来哭着说你把工作辞了,还把赵宝瑞赶出家门,不认他这个弟弟。” 赵莱竖起大拇指:“可以啊赵郢,第一次这么有种。” “……” 赵郢有些哭笑不得,“妈的话多少有点夸张成分,我没那么说。” 他又补充道:“但工作是真的辞了。” “傻啊你?“赵莱没大没小地拍了下他的后背,食指把镜框微微下压,露出上眼睑,“干到这份上了辞什么辞?你那直系上司不都快退休回家种菜种花了吗?你又不像我,因为不想被爸妈找到才像个流浪汉一样东躲西藏……” 她说着说着忽然睁大眼睛,“等等,你……决定了?” 赵郢点点头:“决定了。” “我离开南水之后不会再回来,至于爸妈,我前几年给他们两个人都买了一份保险,这些年打到爸妈账户的汇款少说也有两百多万,也够了。” 他说道:“这笔钱还剩多少是他们的事,我不可能再亡羊补牢。” 赵莱微微张开嘴,说:“你还是我哥吗?” 这么果决,赵郢接受了哪位名师辅导? 赵郢:“那我是你祖宗行不行?” “禁止超级加倍。”赵莱抗拒道。 两人一齐上楼,病房外,清醒过来的赵父与医生护士交涉的话音传入赵郢耳中,大致意思是拜托医生把他的情况说得严重些,越严重越好。 “生病不是儿戏!我们这里是医院,不是电影院,一切诊断结果必须根据实际情况来,绝对不可能有任何胡编乱造的成分,您就算投诉我我也不答应!” “……我哪里叫你胡编乱造啦?就配合一下,口头配合,一会儿等我大儿子来了,告诉他我病得好严重,不能动气,他必须得听我的找一个正儿八经的女娃结婚,再想办法把工作找回来。就这么说,行不行啊医生?” “这位大爷,您别为难我了!” 医生在查房记录上写了两笔,严肃道:“结婚生子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神药,不能治病,更何况您的检查报告一切正常,晕倒大概是早上没吃饭,有轻微低血糖,以后注意带些甜食在身上应急。” 赵莱听到“低血糖”三个字不禁笑出声,她对赵郢做口型:“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你们是一号床病人的家属吗?”医生带着两个实习生走出病房,正好与他们撞了个正着。 “没错。”赵郢说。 “今天别忘了到门诊部拿药。” 医生这一嗓子洪亮清晰,赵郢本想在病房外多待一会儿,这下不得不进去了。 病床上的赵父合衣侧躺,赵母沉默不语,赵宝瑞眼神躲闪,看见赵莱的一瞬间脸色有点僵,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你还知道来看我们一眼!”赵父瞥了眼赵莱,鼻腔发出一声哼响。 “我晚来一步,您就发展成癌症晚期了,可不得过来瞧瞧吗。” 赵父气喘吁吁,又开始颤抖起来。 “爸,既然您没事,那我也没什么顾忌了。”赵郢没什么表情,“我和二妹不会在南水久待,您以后大概也联系不上我们——” “老大!” 赵母厉声打断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想跟我们断绝关系吗?” “差不多吧。”赵郢说。 “生养之恩是我欠您的,我还不了,但该给的钱,这八年我也没有少过一分。一开始我答应您,说会承担赵宝瑞上大学的一切费用,现在我反悔了。” 他扶着床边的防护栏,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叩击:“赵宝瑞是您的孩子,不是我的,我对他没有直接的抚养义务。更何况,您就算不说我和小妹也明白,我们不是你们真正想要的孩子。”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想了二十多年也没想出答案——为什么你们这么偏爱弟弟呢?小妹也是你们亲生的,也是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血,她究竟哪一点不如赵宝瑞?” 赵郢直视赵母的眼睛,冷冷道:“你们无条件地纵容赵宝瑞,连名字都取的是最好的寓意,但有没有想过,他到底配不配得上这么好的名字,配不配得上你们宁可牺牲我和小妹,也要拿给他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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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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