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接都没接, 扔下一句“你们看着办”就抱着周云礼消失在原地。 天上闷雷轰隆半天,周云礼的逆天改命终究没有完成,它不甘地呜咽两声,消停了。 李正蹊挽留的话都没来得及出口,“你好歹是把帝印认了……” 明霜已经在古柳和老牛的帮助下将外面那群乱党拿下了, 第一时间重新连接了酆都网络, 恢复民生。 伏苍已死, 他连接的那些主仆契约自然也就断了, 大家没了枷锁,谁也不是很愿意干这当子叛乱的事儿,两三千乱军很快就被招安。 李正蹊看着恢复漆黑的炼狱, 觉得伏苍卧薪尝胆二十年, 带人来势汹汹的“逼宫”,甚至搞了人质调虎离山, 最后却被“销号”, 像个笑话。 他死在民国年间,因为酆都乱象投胎的事情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宴百川造反。 他是最早跟着宴百川的一批人, 跟老牛老马黑白无常是同一期,跟他一起的还有几位,后来没多久陆续都去投胎了,但他从没想过要走。 他想着,宴百川一日不退位,他就守在酆都一天,亲眼看着酆都从断壁残垣乱象丛生走到今天。 但宴百川再怎么努力,酆都落后了几十年的科技还是硬伤,直到现在,他看见周云礼。 周云礼,是个转折。 他给张辰私发一条消息:“你在哪呢?周局长还好吗?” 张辰消息回的很快:“不太好,在抢救室,老大到底什么时候带人回来,再不回来老马都要坚持不……老大来了,行了没事了。” 手术室里,几位医生护士围在病床周围,主治医生是个中年男人,语气冷静且迅速,寂静无声的房内除了各种仪器的声音就是他的指挥令:“肾上腺素……心肺复苏不要停。” “血氧还在降……” “别慌,还有机会。” 而在他们之外,一个瘦小的老头盘膝而坐在西方,面前放着一个香炉,香炉里插着三支香,两边的两支已经烧的只剩半寸,中间那个稍微高一点,一寸出头。 香炉上绑着一根红线,另一端绑在周云礼左手中指上。 这已经是第二十六个小时,这三支香拖了他两小时的命,一旦香灭,那就真是回天乏术了。 老马本来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守护这三支香,鼻尖忽然问道一股熟悉的苦味儿,心下一喜,睁眼果然看见宴百川抱着周云礼出现在门口。 “帝君,您可总算回来了。” 宴百川看着病床上被插了一堆仪器的周云礼强行压下怒气,“先撤了吧。” 老马赶紧把红线撤了,宴百川把尚在昏迷的周云礼覆盖在病床上的人身上。 床上的人全身发青,嘴唇紧咬,脸色灰败,已是将死之象。 果然,他把周云礼的魂魄覆盖在肉身上之后并没有完全融合,好像隔着一层什么,除颤器落在胸口时肉身不可避免地被吸起来又落下,他的魂魄却岿然不动,晃出了残影。 排异了。 宴百川脸色难看的要死,脖子上青筋暴跳。 他深吸几口气,恨不得掐死这混蛋。 好好一个身子,非得弄成这样! “给我整点血。” 老马知道他要干什么,“我去找张辰。” 张辰一听说需要活人血,二话不说自己找个背人的地方在中指上划了个口子,用漂流瓶接了一瓶,“够吗?” “够了。” 老马把红线塞进瓶子里浸湿给宴百川送回去,宴百川把沾了血的红线小心翼翼地铺在周云礼裸露在外的青白皮肤上。 他的手很巧,用一根线摆出来的符箓也很流畅,正好布满周云礼的前胸,首尾相连,是一个稳固魂魄的古法。 最后一段完成,他双手交叉,念了一句古老的咒语,往下一按,红线嵌入皮肤中,只留下淡淡的红色暗纹。 除颤器再次落在胸口,周云礼被它吸起又重重落下,脑袋砸在虚影一样的魂魄上,不知道是哪个仪器忽然顿了一下,然后“滴——”地响了一声,一个小护士激动地叫起来:“有心跳了!快快快!” 中年医生本以为快到放弃的时候了,抬头一看血压血氧居然都从0变成了两位数,并且稳步上升,见鬼了一样皱了下眉,“奇怪……继续抢救!” 老马松了口气,转头觑着宴百川的神色,见他并不是很开心。 只是把他的魂魄暂时锁在身体里,相当于把一只野鸟强行关在笼子里,笼子打开鸟立马就能飞走,他也不知道这样强求能留住周云礼多久。 但是总得试试。 “才超两个小时,未必不行。” 老马听着,觉得这句话不是在安慰他,而是他在说给自己听。 半小时后,医生宣布周云礼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将他送出抢救室。 张辰听见这话,手指头都不疼了。 孙靖海快哭了,瘫在走廊椅子上,“吓死我了……” 周云礼所在的医院是孙靖海家开的那所,当初孙思思被借阳寿也是在这里修养的,都是自己人,信得过。 护士安置好周云礼,张辰才得空问孙靖海:“局……周部长的事儿,您没跟他家人说吧?” “没有,我哪敢?”孙靖海倒了两杯水,一杯给他一杯自己喝了压压惊,“他本来就不经常回家,家里人也不会追踪他的行程,如果问起,我就跟他们说云礼出省考察新项目去了……但是不能太久。” 他这边顶多瞒十天半个月,打电话可以用变音器模仿周云礼,视频可以找借口不接,但周云礼不能十几二十天不回家,早晚得露馅。 张辰正要跟着唉声叹气两声,就见宴百川穿墙而入。 “您……” “嗯?”孙靖海喝水喝到一半,听到一句尊称,有点纳闷。 张辰一张嘴才想起来宴百川没有帝印,身体没了,就剩个魂儿,孙靖海看不见他。 “没事,就是想说,辛苦您了。” 孙靖海摆摆手,“豪门子弟,没几个有真情谊的。我跟云礼能这么不掺杂情,一来是咱俩家境相仿,能玩到一起去,但大多还是因为他没有继承父业的原因,我跟他没有利益冲突,这份情义不掺杂质。” 所以格外可贵。 张辰把他糊弄过去,才用自己那不太熟练的传音问宴百川:“老大没回酆都?帝印呢?” “先放着。酆都有李正蹊和明霜,乱不了。” 宴百川坐在床边,看着毫无反应的周云礼,轻轻勾了勾他的指尖,心里发起愁来。 等你醒了,我该怎么哄你好呢?唔……你会不会更喜欢跪键盘?跪出来一行“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原谅我吧”? 他的思绪跟着天马行空起来,不知不觉露出来一个柔和的笑,只一瞬,就渐渐暗淡下去,剩下一点孤寂的执拗。 你会醒来的。 周云礼一昏半个月,宴百川寸步不离,后来大概是觉得顶着个游魂身体实在诸多不便,终于勉为其难地抽出来半小时回了趟幽冥海,把帝印收了,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回来继续守。 孙靖海看见他没有太惊讶,他其实早就想问张辰了,张辰当时给出的理由是“宴大师太忙”。 他直觉上觉得周云礼变成这样应该跟宴百川脱不了关系,但人家毕竟是他妹妹的救命恩人,且这次也是他的人叫来自己照顾周云礼。 周云礼出事前他们还一起吃过饭,席上周云礼有意让他们结交。 他一方面怀疑宴百川害了周云礼,一方面又觉得好像是宴百川救了他,有点纠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以这几天宴百川护工似的留在病房,他总是尴尬的脚趾抠地。 但是又不放心把人全权交给他。 宴百川知道他的想法,但他无从解释,只好闭口不言,俩人熬鹰似的地在屋里一南一北地无声对峙。 不过三天,孙靖海就输了。 宴百川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他不行。 他终于忍不住在沙发上打了个盹儿,睡得并不踏实,梦见一个富丽堂皇的灵堂,中央摆着一口钻石棺材,远处有身穿礼服的男女拉着小提琴和钢琴的乐声。 周云礼靠在皮椅上,西装革履地跟他干了个杯,喝完放在旁边的侍应生托盘上,看一眼表,说:“到点了,我得回去了。” 说完一起身,身上裁剪得体的燕尾西装就变成了一套清朝大马褂,踩着供桌就爬进了棺材里。 那端着酒杯的侍应生把酒杯放在桌上,变成了一只金灿灿的小酒盅,女侍应生把手里的菜单一扔,化成一摞黄纸,落进火盆里,转眼被火舌舔舐干净。然后一男一女站在供桌两侧,原地僵成了一对白脸红腮的金童玉女。 他低头一看,自己手里的高脚杯变成了三柱香,正被他四平八稳的插到香炉里,一声穿破耳膜的唢呐声传来,轻缓的琴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唢呐丧葬乐。 门口的白马轻轻嘶鸣,优雅的踱步进来,停在钻石棺材旁,棺材沿上搭了一只青灰色的枯手,黑色指甲足有半根手指头那么长…… 眼看着要诈尸,孙靖海从噩梦中惊醒,发现那阵唢呐声的来源了——他那催命似的手机铃声在响。 上面是个陌生号码,也不知道响多久了。 宴百川还在病床边坐着,微微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也没提醒他来电话了。 正午的阳光洒进来,落在他清俊的面容上竟格外养眼,像是失意的文艺青年,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个死人。 他这几天过来话说的都不多,更多时候是发呆,或者玩手机,要么就是出门打电话。 他好像很忙,但还是基本不离开这,他渐渐觉出一点异样来。 他俩不清白。 这种事儿他能问周云礼,却无论如何问不到宴百川头上,只能抓耳挠腮地忍着。 他出门接电话:“哪位?” “是孙靖海孙先生吗?” “是我。” “我是程颐律师事务所的室长,我叫杨成。我这里有一份关于您的遗嘱,您方便面谈吗?” 孙靖海看看手机号码,嘀咕:“骗子的手机号后面不是都会标上‘疑似诈骗’四个小黄字么,这还是位高手。” 他吐槽的太直白,被对面的杨成听了个正着,忙道:“是周云礼周先生的遗嘱。”
第80章 苏醒 “周先生在半个月前留下嘱托:若他十五日内没有联系我, 就让我联系您,请您出具他的相关……证件,如死亡证明或伤病证明, 以此领取遗产。” 孙靖海听见这话的时候差点破口大骂, 但后来一想, 这确实像是屋里那货干得出来的, 毕竟他人都躺在那了。 算无遗策到了自己头上! 他深吸口气, 心惊胆战的拿着周云礼的病例去了跟杨成约好的咖啡馆。 杨成等候多时了, 他看起来有点不解, 还有点遗憾,把诊断证明看了三遍,说:“所以以医生的推断来看,周先生极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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