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艾西礼得知歌伎最常抽的雪茄是玫瑰雪茄,有的产自帝国本土,有些则是自己卷的,慕德兰到处都是玫瑰,只要有烟叶,几乎在任何街道都能卷一根烟。 有次他看到对方将一根雪茄拆开,把上面的金粉刮在胭脂盒里,“这个牌子的雪茄很贵,但是包装会用真的金子。”歌伎解释,看到艾西礼有些好奇的神色,便逗他,“来一根?” “谢谢。”艾西礼婉拒,“我不抽烟。” “逗你呢。”歌伎指间的雪茄打了个转,“这烟太冲,你要是从未抽过,最好还是换一支味道清淡的。” 待画像开始上色的时候,歌伎一时兴起,抓了满把的颜料,从下颌一直抹到锁骨,继而凑到艾西礼面前,问他:“好看吗?” “很好看。”艾西礼坐在画板前,淡淡道:“我需要您明天戴一件金色的头饰。” 歌伎笑了,从颜料盘里蘸了些红色,涂在嘴唇上。 接着猛地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艾西礼下笔的动作静了一瞬,而后说:“请不要打扰我的作画进度。” 歌伎被他逗乐,笑得前仰后合。 直到作品快要完成的某一日,艾西礼从傍晚一直画到凌晨,黎明时分下了雨,两人站在圣堂门口,艾西礼借了一把伞,问:“夜深,我能送您回去吗?” “不必啦。”歌伎从包里掏出一双后跟更高的鞋,换上,“我住的地方怕是会吓到您这种少爷。” “我在士官学校待过四年,我想没有太多地方会吓到我。”艾西礼道,“如果真的有,我很期待看一看。” “其实是我接下来还有生意。”歌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将一缕红发挽在耳后,“就不麻烦了。” 艾西礼握了握雨伞手柄,“……我有没有耽误您的时间?” “没关系,您的时间也很宝贵。”歌伎掏出烟盒,一双总是醉意阑珊的眼睛,此时在灯下显得有些真诚,“祝您能被帝国大学录取,您的画很美,我很喜欢。” 艾西礼的发梢有些湿,稍显凌乱地垂在耳畔,此时的他更像一个刚刚成人的青年,他望着对方,语气依然克制有礼:“有什么我能帮您做的吗?” 歌伎想了想,从烟盒里敲出一支雪茄,剪开,叼在口中。 接着和他凑近了些,“那就请帮我点一支烟吧。” 艾西礼查过有关雪茄的资料,雪茄点烟与普通香烟不同,烧火要均匀,最好有特质的打火器。如果想要更雅致的风味,最好是用火柴引燃雪松木片,再用木片点烟,这样雪茄中将融入松木香气,回味也更悠长。 他看着倾身过来的人,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和雪松木片,依次点燃。 而后将木片递上去,伸手拢住火光。 雪茄燎开一片烟雾,在闪烁的红色里,对方的鬓发像是玫瑰在黎明怒放了。 歌伎吸了一口烟,上前一步,在艾西礼有些不解的目光里,将雪茄插在他的前襟上。 “之前说过,要请你尝一支味道清淡的。”说完便抽走艾西礼手中的伞,转身走进夜幕,“明天见!啊不对,下午见!” 艾西礼看着对方的背影远去,缓缓取下襟前的雪茄。 他注视了片刻火光,将烟嘴凑到唇畔。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弗朗西斯科 林连雀又是一大早被叫到了萨赫咖啡馆。 他这次干脆连早饭也自带,提着一摞蒸笼放在桌上,“来来来,尝尝我亲自做的虾饺和糯米肠——” 艾西礼照例只要一桶冰,从随身携带的白铜水壶里倒了一杯水,“我想知道他的资料。” “啊?”林连雀喝了口茶,没听懂,“谁的资料?这次又有谁要倒大霉了?” “你给我推荐的模特。”艾西礼道,“我想知道他的资料。” “哦,模特资料啊。”林连雀下意识重复了一遍,“等会儿,什么东西?!你要谁的资料?!” 他顿时乐了,乐得有点缺德,开始明知故问:“哪个模特?希特大师那个?那姑娘长得是挺好看——” “我说的是圣母像的正式模特。”艾西礼平静地打断他,“你听得懂,别装傻。” “你为什么想要她的资料?千万别告诉我你是看上她了——”林连雀说了一半意识到不对,“慢着,你刚刚用的是‘他’? “我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艾西礼嗯了一声,“第一次见我就看出来了,他是男性。” “眼神不错,不愧是你。”林连雀比了个大拇指,“那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艾西礼喝完水,又倒了一杯,“所以我问你他的资料。”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也不能说。”林连雀抓了一大把冰块塞进嘴里,“我是看在交情的份上介绍给你救急,可没让你看上他,哪怕是你……算了。” 他摆摆手,“你那画儿应该快画完了吧?那我估计也就这两天了。” 艾西礼问:“什么意思?” “别问。”林连雀把冰块嚼得嘎吱作响,“你们都是大爷,我就一小本商人,谁也不想招惹,给条活路吧大少爷。” “是吗。”艾西礼若有所思,“那就好。” 林连雀:“好什么好?” “如果身份有别,那么我需要时间。”艾西礼道,“如今你这样说了,事情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容易啥?”林连雀原本懒得问,又忍不住,“你到底要干什么?” 艾西礼:“保守秘密是最基本的美德。” “你不用守,我替你说——你就是见色起意。”林连雀隔岸观火好整以暇,“别说我没提醒你,见色起意可以,一往情深可别,我真是见了太多你们这种军校出来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一个个都是大情种……” 艾西礼:“背后诋毁他人是一种罪恶。” “罪你大爷。”林连雀挥手叫来侍者,“加菜!这顿你请啊!” 林连雀说的“就这两天了”确实来得很快。 艾西礼当天再去新圣堂,等了整整一晚,没等到他要等的人。他在圣堂借宿,第二天用过早饭和午饭,傍晚再去时,歌伎正站在窗边。 玫瑰厅有七扇巨大的花窗,窗上用彩色玻璃拼成画面,描述了圣母从幼年到肉身离世的七个阶段。 黄昏光影辉煌,七张人像倒映在地面上。 对方看见他,笑道:“不好意思,昨天有点急事,没耽误你吧?” 艾西礼已经习惯了他的迟到或违约,“没关系,已经是最后阶段,今天可以收尾。” “我发现您说话很笃定。”歌伎悠悠道,“您很少用‘大概’或者‘不确定’这样的字眼。” 艾西礼打开画板的动作顿了顿。 他抬眼和歌伎对视,慢慢地讲:“您过誉了。” “我也会有不确定的事。” 歌伎仿佛有些好奇,侧过头道:“什么事?” 艾西礼:“您真的想听吗?” “噢。”歌伎笑了起来,而后走到艾西礼面前,“看来这就是你的不确定了。” 他今天带了一对大而圆润的黄金耳环,此时在艾西礼跟前站定,黄昏从玻璃窗外射入,打在金光闪闪的耳环上。 那几乎让人心神恍惚了。 忽地,歌伎探身上前,将嘴唇贴在艾西礼耳畔。 此时,玻璃花窗上一缕金色聚拢,穿过圣母的头顶,和歌伎的耳环连成一线。 艾西礼听到对方轻声道: “低头。” 下一秒,他伸手捏住艾西礼的后颈,臂肘猛地发力——艾西礼在士官学校时反应测速和支撑力都是最优,自十六岁起他再没被什么人如此轻易地碰到脖颈,曾经有校友想要从后面拍他,本意只是打个招呼,艾西礼的本能却先一步做出反应,待理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对方早已被摔翻在地。 然而眼前人无比轻易地捏住了他的弱点,简单得如同拎起一只幼猫。 艾西礼只觉后颈一股大力传来,他直接被摁趴在了地板上。 地面的马赛克花纹在眼前无限放大,与此同时,头顶有玻璃炸开。 花窗爆成一团彩色虚影,子弹呼啸而至。 无数玻璃碎片在地板上蹦跳,噼里啪啦如一场暴雨,暴雨般的杂音中,艾西礼似乎听到谁笑了一声。 是歌伎。 那是极嚣扬的笑,其中有金石铮铮作响,他无疑畅快极了,以致笑声里有火与血的味道,艾西礼听到了扳机声,还有子弹上膛的声音,他尚不能抬头,因为不清楚外界狙击手的方位,玻璃花窗在室内造成了过强的光眩,一旦判断错误,很可能会被对方一枪致命。 玫瑰厅中一共有七扇圣母花窗,分别刻画了圣母从幼年至肉身离世,此时第一扇头戴花环的幼女已被爆头,数枚子弹从炸开的窗口迎面飞来,正对着站在厅堂正中的人—— 一道极清脆的高跟鞋跺地声响起。 歌伎旋身躲开,接着不退反进,冲锋般跑向花窗,眼前无数绚烂光影如离弦之箭,此时正是黄昏的最高潮,圣母在微笑,圣母在舞蹈,圣母亲吻伤痕,圣母手持利刃,他朝最后一面花窗撞了过去,窗户上画着临终前的圣母,正朝虚空张开双臂,仿佛也抱住了迎面冲来的人。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歌伎起跑时便朝窗户连开数枪,他的鞋跟极高,在撞上玻璃之前一脚踢出,目光穿过无数飞溅而至的碎片,直接锁定了远处的丛林。 他任由玻璃划过脸颊,翻过落地后立刻助跑起跳,很难想象有人能在瞬息间跨越如此大的距离,伏击的人刚刚意识到自己被锁定,来不及打出下一枚子弹,杀意已贴面而来。 那是刀锋般剧烈的玫瑰腥气。 狙击者意识到形势不妙,刚要后撤,歌伎猛地跳了起来,大腿一个侧弯,勾住逃跑人的脖颈,继而旋身下坠,直接把对方掀翻在地,他的力气太大,落地时膝盖甚至砸断了对方的下颌。 俘虏瞬间失去意识,歌伎在对方嘴里掏了掏,没找到自杀用的毒药,用枪拍打这人的脸,“不是吧,这就不行了?” 他掏出一根雪茄,点燃后摁在对方脸上,却只得到一声昏迷中的惨叫,看来这人确实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他有些扫兴似的啧了一声,叼着雪茄坐了下来。 继而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艾西礼,“感觉如何?” 艾西礼手里捏着一物,“您掉了这个。” 那是他的耳环。 “哦,谢了。”歌伎把烟灰抖进俘虏嘴里,对方又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惨叫。 他舒了一口气,将枪托磕在地上,弹匣掉了出来,又从裙子底下摸出一把新弹头,叼着雪茄换子弹,含糊不清道:“你的入学考核现在开始。” 艾西礼想走过来的脚步顿住了。 “第一题,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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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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