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洛瞳孔猛然紧缩。 他在那条疯狗眼里, 竟看到了几分癫狂, 和无法抑制的执念。 在此之前,他其实一直不太能感受到希尔对自己的爱。 他总觉得, 自己和他之间隔着层薄膜,明明看得见, 明明伸手能触碰到,却始终无法真正拥抱。 足够彬彬有礼,足够绅士,也有些……冷淡。 他在他身上其实感受不到太多安全感。甚至,曾有那么一段时间, 他热衷于惹这个人生气,妄想能在这个人脸上看到些别的情绪。 可希尔大多时间只会笑笑,宠溺似的揉揉他的头,再帮他收拾烂摊子。 很温柔,也很遥远。 试了几次,他便也偃旗息鼓了,总觉得对方是因为某种礼仪才选择跟他在一起,其实并没有多么喜欢。 他也只能乖乖待在他身边,紧张兮兮攥着他的袖口不让他离开。 …… 偏偏是在这时。 偏偏是在他最恨他的时候,得知了他对他的情感。 “这几天一直忙着被罚,还不知道我们实验进度到哪了吧?” 说话间,他拆开针管,吸了针肌肉松弛剂进去。 “斐洛……你这具身体已经脏了,我来造一具新的给你。” 针管刺入皮肤,或许是心理作用,他感觉那块皮肉都好似被人生剜了下来,疼得厉害。 他们如此了解对方。 斐洛瞬间听懂了他的意思,想要挣扎,却浑身使不上劲。 他的嗓音在颤抖。 即便是被强。暴无数次都没流露出多么脆弱表情的他,在这一刻,所有防线彻底崩塌。 “你要干什么?!希尔,我扪心自问,从来都没有对你做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不怕被他们发现吗?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会有什么后果?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对我做到这种地步?!” 他反问:“发现?发现什么,发现我将人做成实验体吗?哈哈哈哈,怎么,你个被无数罪犯操过的烂抹布,难道就比其他样本金贵?” 他被刺痛,却不知该如何反驳。气恼之上的,更是恐惧。 斐洛哭了,肌肉松弛剂作用下,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渐渐褪尽,整个人都在发着颤,用尽最后力气低头哀求: “别,我求你,不要……” 希尔明白他最在意什么。 “不要吗?可是,你别忘了,是你先提出的设想,也是你向上征求的同意。这么多条人命全因为你而死了,你怎么能不为此付出代价?” “放心,我会尽全力不让你死的。不过,可能是会比较痛苦,好好忍一忍啊。” 斐洛一怔,心脏好似被碾碎那般,血肉模糊地疼。 他错了。 他想要去自首的。 就算,就算前途尽毁,余生只能在牢笼度过也没关系。 可为什么,要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去惩罚他? 希尔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他的手抚摸遍他的身体,里里外外。却并不下流,没有丝毫亵渎之意。好似只是在摸索一块完美的,待他打磨的玉石。 “宝贝儿,我记得,你之前和家里人吵架,是因为不想接受联姻?” 何止。 他家境不错,相对的,所受到的禁锢也比常人强的多。 自出生起,就是一步步按照命定的棋谱来下,不允许有丝毫差错。 该学什么乐器,学多少语种,什么专业,成绩必须达到什么等级……这还都不算什么。 关键的是,就连穿什么衣服,和什么人结交,一举一动都要跟家里人报备。 可他,淡漠皮肉下,骨子里却又偏偏是个乖张叛逆的性子。 极致压迫与束缚下,势必会燃起更猛烈的火。 他留起长发,刻意离经叛道,选择家里不允许的学院,独自漂洋过海。 本质上,还是向往自由的。 这些,希尔都知道。 “怎么想的,拉着我在监狱被锁一辈子?既然这么爱当金丝雀,那就让你当个够好了。” 第一个实验体。 简直是跨世纪的产物。 他真的很怕疼,可他的身体,却又是实打实被剖开了无数次。 被紧紧锁在一张床上,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是由希尔一手控制,里里外外被一次次注射药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打开摄像工具,拖着近乎残废的身子,哆哆嗦嗦连通数据库,将它藏在通风口处。 这是仅存的,无比微弱的生机。 或许会被希尔发现,从而为自己赢来更苛刻的对待。 或许不久之后的实验室会被彻底封锁。 或许,自己浑身赤裸的模样,会被千百年后发现这视频的人耻笑。 都没关系。 他所需要的,只是一个让他不那么绝望,给他留一丁点曙光的东西。 别让它破碎。 求你了。 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似乎就连四肢肌肉都萎缩了,希尔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希尔看着他的脸,看着即将彻底属于他一个人的斐洛,心底腾升起一股病态的兴奋。 他的呼吸,心跳,血液,无一例外被牢牢掌控着,直至彻底殒命——或者说,永生。 手术成功意味着什么,斐洛其实不是特别想知道。 但他明白,这意味着由他开始,这世上会有无尽的,和他相似的人永堕地狱…… 这是他造的孽。 他种的因,他吞的果。 他听见希尔在他耳边呢喃:“放心好了,功成之后,我必定会让这世上所有人知道你的名字。” 他不是想背叛自己,去当那个仁慈心善的“好人”么? 他不是在乎自己的名声吗? 他偏偏,就要让所有人记住这张欠操的脸,要让他的名字永远刻在光荣柱上,让所有人都明白,没有他,就没有实验体。 这样,不论实验体到最后是好是坏,他都逃不掉干系。 他们都会紧紧联结在一起,再也,再也不会分开了…… 斐洛双目呆滞。 很久,很久,眼眶中缓缓掉落一颗泪。 无尽的时间里,他的喜怒哀乐被生生锉平,生命冻结于一瞬。 他终于知道害怕了。 希尔的突然靠近,突然触碰,以及毫无预兆的,各式各样原因的惩罚。 这些没什么。 真正击垮他的,是希尔一句最寻常的话: “你可不止这一个百年要跟着我哦,宝贝儿,我会永远,永远,真正的永远陪着你的。” 百年,何其遥远的数字。 一个人的一生,也不过短短三万天。 由幼年至垂暮,看遍世间风景,也不见得能有百年。 可他,却在说永远。 这是一个没有尽头,极其空虚的词。 世界上真的会存在永远吗? 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永恒,真的是永恒吗? 他连一个百年都坚持不了,还怎么去熬第二个,第三个? “杀了我,杀了我吧。” 他曾无数次乞求。 跪在地上,妄图奢求加害者的原谅。 又有什么用呢。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的灵魂伴侣踩着自己的信仰与尸骸步步高升。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遗像”被挂在高处,让世人尊称他为“首席”。 希尔站在颁奖台,当着所有人面宣布了他们的关系,他垂眸,吻着脖颈上挂着的他们定情项链,好不深情。 他说:“虽然首席在实验过程中殒命,但我们所有人类,都应该牢记这个伟大的人。” 那时,他被希尔强行不着寸缕绑在床上。 看到坐在下方仿佛苍老了十多岁,哭到喘不上气的父母。 他曾经爱过他们,恨过他们,依赖过他们。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情感,都不该以这样的方式匆匆完结。 至少,让他去好好告个别。 他后悔了。 他真的,真的非常非常想死。 那披着人皮的畜生,在台上慷慨激昂: “我和我的爱人,曾经都怀揣着改变世界的愿望。这一路艰难,坎坷,但谁都没有轻言过放弃。” “我们不愿被视为草芥,不想被无视,更不愿让自己淹没在茫茫人海。” “他走了,但我势必会带着他的愿望永永远远地走下去,终生为人类利益奉献。也会更加努力地精进现有技术,争取让实验体早日实现量产!” 他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掌声不断,此起彼伏。 有记者拿着话筒问他实验进程中有没有什么趣事,问他有什么感悟,问他的理想。 他都笑着一一答复。 终于,有人提起,实验室所在的那片区域似乎还没有名字。 这样伟大的产物,创造它的地方,自然该由最伟大的人来命名。 镜头里,希尔微微歪头,唇角勾起。 “叫什么……”希尔略微思索,“将它从现有区域内划分出去,编号379吧。” 他曾用379天,将自己的爱人打造成一具实验体。 这具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 再也离不开的,伟大艺术品。 第67章 诅咒 四十年。 他容貌依旧, 永远定格在那379天。 他曾经的爱人在他面前,容颜一点点衰老,手上爬满褶子。 好在, 他终于丧失了折腾他的兴趣。 便找了个大玻璃仓, 将他永世囚禁。 年迈的他,缓缓抬起头,嗓子里含糊不清。 “宝贝儿,你还是适合被这样锁着啊。” 安安静静的,除了眨眼外什么也不会。 那么漂亮, 那么乖巧。 永远,都是他一个人的。 被折磨那么久,他其实,已经不太能有什么情绪了。 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感觉自己在被刀寸寸割着,皮肉崩裂,就连骨骼也被拆了下来。 希尔痴迷地看着他,道:“没关系的, 宝贝儿。我会永远陪着你。” 永远, 永远,直至世界尽头。 多恐怖的誓言。 他便眼睁睁看着这个恶鬼将自己的意识上传至云端, 再重新植入进新的躯体。 他又重生了。 以一具崭新的,陌生的身体重新站在他面前。 以首任智领孙子的身份, 出现于大众视野。 他说,他,他的孩子,会永永远远会为人类利益服务。 世道百年轮回,却唯独留了个这样的恶鬼在人间。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吗? 可为什么, 他只看到了自己的那份呢? 希尔极其热衷于在他耳边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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