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到洛奕俞靠近那一刻,整个人就开始细细发抖。 洛奕俞解开他的手铐,整个人依旧是淡淡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沈逸喉结上下滚动,半晌后,闭上了双眼。 他颤抖着,舍弃自己身为“人”的尊严,第一次为自己向洛奕俞下跪。 这其实是需要不小心理预设的。 之前那两次,他还能给自己找个“是为了全人类尊严”的由头,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难堪。 可这次,是他自己真的熬不下去了。 他抓着对方的裤脚,被对方踹开后又上前几步重新抓住,卑微进泥地: “我求您……上我。” 可能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对洛奕俞,这个低贱的实验体使用了敬词。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是他脑海中唯一一个,叫人喘不上气的念头。 见洛奕俞没反应,沈逸慌了,甚至开始主动解自己的衣服。 他嗓音带着急切,又一次重复: “求您……” 洛奕俞心脏无端一紧。 说不清的痛感缓缓扩散,像一根长满尖刺的藤蔓,死死勒住他的五脏六腑。 想要打碎一个人底线,未免也太轻松了。 一个对同性亲密行为生理性厌恶的男人,竟然能够在短短三天内,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神智溃烂,意识模糊。 可他,他们呢? 他们这种被视为“畜生”的东西,似乎还要更惨烈些。 同一批实验体被创造出来,意识尚为混沌时,便已然注定要承受数不尽的苛责与虐待。 毕竟他们在此之前从未体验过人权,自然不知道所谓的“底线”是什么东西。 他们只知道,受不住了,就要去死。 没人会关心一个实验品的心理状态。 第10章 你在跟谁闹脾气? 所以不管是多么过分的规章制度,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最多最多,是躲在角落里偷偷的,颤抖一小会儿。 有项冰冷的数据显示,实验体从被创造出来起算,平均寿命是三年。 三年。 洛奕俞甚至觉得好笑。 这么看,他应该感谢沈逸才是。 毕竟在他手下的日子虽然难熬了些,最起码还是实打实活着的。 他毕竟不是人类。 不论最初的沈逸再怎么想护着他,也不可能让他什么都不干躺在实验室混吃等死。 他会严格挑选手上的病毒株,选一些相较而言温和的,不致命的给他注射,再观察他的临床反应。 洛奕俞听说,早一些年里,科技还没那么发达时,人们会用小白鼠进行实验。 而他们这些实验体,大概就是有着人类外形,会说人话的小白鼠。 小时候的洛奕俞被绑在病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灯,呆呆地想。 小白鼠也会疼吗。 小白鼠也会和他一样,在每一次濒死时那么绝望,却又在更多的时刻恨不得能直接去死吗? 他们说,他没有情感的。 可为什么这么疼。 要是实在被灯光刺得难受,洛奕俞会缓缓闭上眼睛,想: 没关系的,不要难过。反正打完针后,他就可以得到一块甜甜的巧克力。 含在口腔内,一点点化开。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分到个里面夹着小葡萄干或者坚果的。 吃完后的好多天,他在睡觉时都能回忆起口腔内甜丝丝的感觉。 他可以忍,为那一块被掰到小的不能再小的巧克力。 即使在更多时刻,他都是只能眼巴巴看着别的实验体小孩分到糖果的那个人。 最初的洛奕俞很笨,不懂那些大人的言外之意,也不太会看人眼色。 他只是羡慕那些能被实验员先生喜欢的实验体,羡慕能拥有糖果和巧克力的他们。 便跟在那些受欢迎的实验体后面,有意无意观察着他们,一点点学,一点点做。 没有实验要他参加的时候,他就捧着面镜子,整天练习微笑,保证能让先生第一眼就注意到他。 别的小孩因为疼而哭闹的时候,只有洛奕俞高高仰起头,朝实验员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起先,他靠这个方式赚到不少巧克力。 甚至多到一天一块吃不完,攒下的那些,就偷偷藏进枕头里。 这样睡觉的时候都是甜的。 他知道自己很笨,但他会学的。一点一点学,会竭尽所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他。 那时的他根本不会想到,可能管理员所谓的喜欢,只是让他们内部竞争的小小手段。 他们不会觉得奇怪,不会去想为什么自己要平白承受这些,甚至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可洛奕俞,这个在众人眼底被“偏爱”的孩子,理所应当承受了其余幼年实验体所有的嫉妒与怒火。 那样高压的环境,所有人战战兢兢只为了能拿到那一点点甜甜的东西,这是他们给自己设立的全部希望。 可现在,这份希望全被洛奕俞一个人给占了。 这怎么能行? 这让他们剩下的人还怎么活? 洛奕俞对此并不知情。 实验体能私下交流的机会本来就少,洛奕俞只能模模糊糊感觉到,大家好像更讨厌他了。 没关系的。 他把那些巧克力糖果当做自己的宝物,只要有它们陪着自己,那他就不算孤单。 每次做完实验,他都是第一个回到居住处,一块接着一块数。 那天,束缚带紧紧嵌入皮肉,几乎要勒出几道血痕。 针管一次又一次刺入,他的体温一点点升高,鼻子喘不上来气,嗓子内仿佛有无数刀片在划。 那次实验,足足持续了39个小时。 被放下那一刻,洛奕俞大脑还是混沌的。 他站不稳,跌倒后又重新爬起,莫名其妙的委屈涌上来,堵在心底很难受。 他决定,今天吃一块带榛子的巧克力安慰自己。 可回到寝室,他伸手去摸枕头下的巧克力时,却探了空。 那一刹那,洛奕俞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他不愿相信,直接将枕头扔到一边,开始掀自己的床垫。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洛奕俞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他真的很疼,只是想吃一颗甜一点的东西而已,真的。 他不贪心的。 事实上,洛奕俞明知道糖果不可能在那,却还是一遍又一遍找。 万一呢。 万一是不小心掉下床了呢。 万一是他睡觉时翻身弄掉地了呢。 说不准,是在被子里? 他在心底给自己设了无数美好期盼。 每一次伸手前,他都会幻想自己下一秒就摸到那塑料包装袋。 可是没有,都没有。 洛奕俞几乎崩溃。 身体上的剧痛和心理上的期望一落而空,险些将他整个人撕碎。 他痛苦至极,却听见隔壁床的实验体对他道: “哎,你竟然还活着啊?” 恍惚间,洛奕俞意识到了什么。 他嗓音嘶哑:“什么意思?” 那个实验体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没什么意思呀,就是你太久没回来了,我们都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洛奕俞猛地拔高音量:“你们是不是动了我的床?” 一片寂静。 没人理他。 可洛奕俞看到了。 那个实验体的手里,正攥着什么东西。 他像疯了似的扑过去,指甲牙齿并用,把所有怨气同难过一起,尽数发泄在那个实验体身上。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自己会被处死吗? 他知道的。 可是,他真的好难过。 他不断发出无意义的,凄厉的尖叫,一下又一下打在那个人身上。 警报声响起,有实验员赶过来想要拦住他。 可洛奕俞已然红了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来人就咬,俨然一副精神失常的模样。 直至有人过来,二话不说一脚把他踹开。 洛奕俞被磕狠了,终于清醒了些。 他知道怕了,却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缩在角落里呜咽着发抖。 当时的B区主管,是个又高又壮,浑身肌肉的男人。 他叼着根烟,先是将那个被打的实验体拎起来,来回看了几眼: “这个不行,快被打报废了。” 随后将他扔在地上,掏出手枪,赶紧利落扣下扳机。 很剧烈的一声响。 震的洛奕俞耳膜都在隐隐作痛。 主管转身,朝他走来。 随后二话不说扯着他头发来了好几个巴掌。 “孬种,刚刚不是挺凶的么,刚刚不是挺会咬人的么?怎么现在不继续叫了?!” 他好疼,口腔内全是血腥味。 却还是不敢说一句话。 眼泪止不住的掉。 主管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畜生东西,再掉一颗眼泪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睛抠了?” 于是洛奕俞不再哭了,硬生生挤出一个他之前对着镜子无数次练过,最完美的微笑。 却不知这个笑容是哪里激怒了主管。 他更恼火了,将洛奕俞狠狠砸在地上后对着助理道:“送去地下室吧。” 短短几个字,却比他这辈子听过的所有话都要绝望。 他想求饶,却知晓,没人会管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实验体死活。 最后,也只能将所有的绝望哀求尽数藏进眼底,连一颗眼泪也不敢掉。 被临时锁在玻璃仓,等待处死时,他望着外面形形色色来回走动的人,呆呆地想: 是他吃的糖果太多了吗? 是他太贪心了吗? 他知道错了,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杀死他? 他还想看一看先生们口中说的,外面湛蓝色的天空,还有长着翅膀会飞的鸟。 他再也不要巧克力了。 真的,没骗人。 就这么乱七八糟想了很久。 直至一个长相清秀,看样子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莫名停下脚步,站在玻璃仓前。 他和那个少年对视,眼睛一眨不眨。 好干净的人,眼睛很清澈,感觉和实验室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太像。 有人拿着钥匙朝他走来。 洛奕俞咬了下嘴唇。 他要死了。 属于他的意识,会彻底泯灭,和所有小白鼠一样。 却没想到下一秒。 那个要杀他的人,把钥匙交给了那个清秀的少年: “扔了确实挺浪费的,你们就自己养着玩玩吧。” 那少年点头应了,打开玻璃囚笼。 也帮他撕开了他的生路。 与少年一起的,还有位看起来温柔又细腻的姐姐。 她笑起来很灿烂:“你叫什么名字?”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94 首页 上一页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