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这种时刻逐渐抽离出来,他惺忪着睁眼,胸口和双手的沉重感并没有随之消失,一低头,发现怀里确实钻了个人。 头枕着他的胳膊,一手横在他胸前,睡得四仰八叉的。 ……怪不得梦里那么憋屈,原来真被团子缠上了。 只是,岑以白怎么跑这来了?! 睡前还一副躲着他的样子,睡一觉之后还梦游了不成。 愣神之际怀里的人又不安分了,四肢跟八爪鱼似的往他身上缠,头也一个劲儿在他跟前蹭,活脱脱把他当成了猫爬架。 颜易倒吸一口凉气,仰面望着天花板不知所措。 要命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伸出一只手轻抵住在睡梦中朝他靠近的人,后背不断挪动着,直至贴在墙面上,退无可退。 这张床实在太小了,容纳两个成年人的体型本就勉强,双方稍有动弹便会挨在一起,更遑论岑以白这么不讲猫德地乱蹭。 颜易睡意全无,觉得自己现在清醒得能下去跑两圈。 太精神了,这不合适。 他盯着怀里人的发旋,荒唐地开始数他头顶新长出来的碎发,以此来摒除杂念。 数着数着,他的视线从发顶往下移,流连过被碎发半遮着的额头,蓦地对上一双似被焦糖浸过的水润眸子。 “……” 面面相觑,眸子的主人先一步别开眼,腆着脸说:“你这边的床更好睡一点。” 颜易回过神来,状似随意地点点头。 正当岑以白以为他还要再秉持一惯的作风说点什么调侃的话时,这人只是把被子一掀,自己从床上下来,接着扯过被子往他面上一盖,将他兜头裹得严严实实的。 岑以白隔着被子听见他模糊的字音在头顶响起:“那你在这儿睡,我去隔壁。” 岑以白:? - 岑以白真的生气了。 他就算再傻也看出来了,颜易在故意跟他保持距离。可他都不执着于变猫了,颜易为什么还是恨不得避他千里? 他又不是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变成人的时候身上也不长毛,有那么埋汰吗? 平时动不动就爱逮着他摸毛,如今还嫌弃上了。 岑以白越想越觉得颜易并非全然没错,他没理由一个人心灰意冷,于是决定一整天都不会主动找颜易了。 只是行为上硬气,他心底还是大受打击,没法做到不去在意。 单方面宣布冷战的十分钟之后,他郁闷地向楚洄求助。 “你之前换毛的时候,你的小邻居嫌弃过你吗?” “我不掉毛。”楚洄下意识说,还补了一句,“楚霖也不是那样的人。” 接这通电话时他正等在甜品店门口接楚霖下班,一抬眼就看到他这一路心心念念的人招着手冲他笑。 他想起从前在小山村时的一些日子,那时楚霖家徒四壁,在养猫一事上是做不到观察得那般细致的,更何况,楚洄换毛期掉的毛还不如他在外边跟野猫打架被薅掉的多。 有一回打得狠了,他背部被扯掉了一整撮毛,秃得十分明显,楚霖难得生起了气,但到底是心疼多于责怪,在冷了一天脸之后还是拿着把梳齿分布不齐整的小梳子替他一下下梳毛。 至于在人猫过渡之间的尴尬期…… 楚洄看了身侧的人一眼,替他拉好外套的拉链,在低头的一瞬间敛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思绪。 那段经历并不值得留恋,楚霖不知道反而是好事。 他们现在这样的相处状态就很好了。 只要人还在他身边,剩下的他可以慢慢来。 电话那头的小猫听见他的回答之后更苦恼了,唉叹声顺着电流钻进他耳畔。 “等过两天稳定下来就好了,再忍忍。”楚洄劝慰,“这是所有猫都要经历的变化,让你的新主人帮你梳梳毛,有助于缓解症状。” 岑以白听完后只觉本来半塌的天这下是完全塌了。 让颜易这个洁癖替他梳毛算什么解决办法,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摸着自己掉下来的毛,将它们滚成一个小毛团,手指无意识地在上边戳戳戳。 翻涌的情绪像源源不断挤入心口的水,而他是那颗被水灌满的气球,沉重又酸胀,被挤压得随时有可能破裂。 他瘪着嘴角有点委屈。 他不想让颜易生厌的。 可是换毛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他也不想的。 第31章 恶魔颜小花 两人毫无预兆地陷入了冷战。 确切地说,是岑以白单方面在冷战,具体表现在家里愈发沉默的氛围、上下班时永远隔着一米的背影以及绝不跟颜易出现在同一空间里的猫窝。 就连洗澡这项岑以白最讨厌的活动,都不消颜易开口催促,他就跟转性了一样自己收了衣服早早跑进浴室,然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在家里四处晃荡,沾了水的拖鞋啪嗒啪嗒的,在所到之处留下成串的水印。 回过身来发现地板被弄湿的人微微一惊,脑子里灵机一闪就是一个令颜易头疼的馊主意。 他头也不擦,冲到阳台拎了拖把就开始勤劳地拖地,弯腰时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发丝垂落在地,将水迹晕得更大滩。他就这样一边制造水滴一边挥着拖把清理,一路拖到颜易脚下时还故意戳了戳他的鞋面,示意他抬腿让道。 颜易几乎要让他这一系列无厘头的动作气笑,扯过一条干毛巾往他头上盖:“先吹头。” 长了反骨的人充耳不闻,反手将那条毛巾摔到肩膀上挂着,而后跟店小二似的哼哧哼哧地继续弯腰拖地。 等到将颜易早就擦过一遍的地板拖得锃亮,他才跟没事人一样大手一挥,坐在沙发上吹半干的头,全然视颜易为无物。 这样不上不下的状况每天都在上演,渗透到他们日常相处的每一处细枝末节中。 除了吃饭时还是一如既往给面子地吃掉了半条鱼和一大碗米饭之外,其他时候岑以白都在用无声的举动跟颜易拉出条泾渭分明的界线。 这种细小的变化对他们的生活造不成多大的影响,却像卡在喉间咽不下去的一根小鱼刺,不影响进食,但异物感十分明显,令人无法忽视。 偏偏颜易对此束手无策。 说到底,他也需要时间缓冲,自己都还是一团乱麻的状态,又如何去拨动另一个人的弦。 二十多年来从未对谁如此上过心,等他明白过来那种时常浮上心头的冲动是什么的时候,关不住的情绪早已如源源不断窜出的星火,汇聚成一团亮光冲向理智的辽原,燃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解决的办法很简单,但颜易舍不得就此割舍。 在某些时刻他难免偏执地想,那是他养的猫,由他亲自捡回家照养好伤口,他曾数次将指尖抚过那身由他洗净梳顺的皮毛,为他搭置一方小窝每日精心喂养,岑以白身上总有一处生长是因为他。 早在那个雨夜,脏兮兮的猫爪在他裤腿上留下印子的时候,他们就该绑在一起的。 至于那些不该有的感情……颜易想,他会试着抑制。 只是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已经将关心融进意识深处,变成脱口而出的话语,纵使还处在不冷不热的局面,颜易也没忍住时刻关注着岑以白的情况。 早晨出门前,颜易看着天气预报上的降温提示,从卧室里多拿了件外套递给背好包的岑以白:“今早降温了,外边冷,拿件外套再出门。” “我不冷。”岑以白板着一张脸不肯接,“我毛厚着呢。” 反正颜易睡觉时也不理他,那就让他冷死好了! 颜易劝说不动,觑着他的面色没再坚持,只是也没把外套放回去,随手挎在胳膊弯跟在他后边一起下楼。 出了单元楼,迎面便是一阵秋风,这个节点的风不似夏日那般清爽,夹杂着湿气侵透衣物,直往皮肤里钻,将肚皮吹得凉悠悠的。 岑以白绷着身子拽了下衣角,偷偷瞥向颜易手中的外套。 紧接着,一分钟前还在嘴硬的猫以迅雷不及耳之速抓过那件薄外套,边穿边给颜易留下一个匆忙中透着别扭的背影和一句简短的、散在风中的话:“我去上班了。” - 办公室里,袁倾清拿着个空水杯,站在过道上摇头晃脑观察了半天,对着电脑沉思的人始终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一般。 她止不住犯嘀咕:有这么棘手吗?都快看成一尊雕像了。 走近一看,那上面放着的分明是用一个公式就能处理的数据,她不明白思考的意义何在。 难不成是她才疏学浅了? 她站在颜易边上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用胳膊肘不经意地戳戳他的肩膀,在对方抬头时用嘴型挤出两个字:“看群。” 随后她面不改色地朝主管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确认对方没关注到这边之后便丝滑地拿着杯子到茶水间,假装无事发生。 颜易堪堪从魂不守舍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点开三人的小群,发现袁倾清在半小时前转发了条抢票指引的链接。 【你怎么知道我有猫】:速帮,今天中午14:00,助力yqq圆梦见爱豆之旅之第16次尝试,成败在此一举! 【你怎么知道我有猫】:流泪咬手绢.jpg 【不乐呵】:已阅,批。圆圈圈命里有票! 袁倾清是个彻头彻尾的追星族,喜欢的新晋人气歌手近两年开巡演,袁倾清摩拳擦掌,在抢票一事上从未缺席过,在观看演出上她也从没出席过。 可谓是次次参与,次次陪跑。 这次的演唱会好不容易开来了柏城,她更是跃跃欲试,就指望能成功一次。 颜易粗略扫一眼就明白了大致的流程,他经常帮颜馨抢各类音乐会的门票,对这种事并不算陌生,甚至还练出了一点心得技巧。 他提前做好准备,掐着即将开始的节点快速按下抢购按钮,而后就是坚持不懈的戳页面操作。 如此重复了数十秒之后,屏幕上终于卡出了付款页面。 两点零一分,袁倾清在群里发出哀嚎:怎么又没了!我明明都点到它了,到底是谁抢了我的票! 陶乐和紧跟着发:我也被挤出来了,别灰心,再蹲蹲回流票! 颜易付完款,顺手截了图汇报情况:搞定。 几秒后,身侧嗖地传来一阵风,袁倾清瞬移到他身后,哆嗦着手指向那个页面,难以置信道:“这是真的吗?确定不是我眼花了?” “货真价实——如果平台卖的不是假票的话。” 袁倾清捂着嘴巴,很想发出尖叫,又碍于午休刚结束,不少同事都已抬起脑袋进入工作状态,她艰难地压着声音,却还是难掩激动:“颜易——不,颜哥,从今天起我愿意为你两肋插腰!” 她掏出手机对着那张订单反复观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下次还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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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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