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易在他太阳穴上轻弹一下:“站好了,我可不想跟你一起摔倒。” “上回你说,不是所有猫都有化形的能力,但从你身边的……朋友来看,这样的群体似乎并不占少数。” 岑以白点点头,谈到这种事顿时没了嬉笑的态度,终于站直了身体,低声说:“你所看到的,所有能化成人形的动物,都是经历过巨大苦痛的。” 所谓的化形,听起来玄乎,但究其根本,也只是生命垂危的时刻,求生欲达到顶端时身体催生出来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罢了。 动物之躯何其微渺,在诸多意外、不幸面前犹如无处藏身的蝼蚁,执念过深者或许能侥幸幻化成人形,用一副更强大的躯体负隅顽抗,苟且存活下来。 但岑以白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大概没有多少动物会主动接受这种痛苦的契机。 对于他们来说,这项能力从来不代表着幸运,即便得到了上苍垂怜,他们也未必能适应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若不是有训练所的前辈提供帮助,他们依旧会似浮萍一般飘摇,在见过一线生机之后迷惘地等待下一场死亡。 颜易久久地沉默着,纵使先前能从几人的反应中窥出一二,但真正听见如此鲜血淋漓的缘由时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他听着岑以白平铺直叙的陈述,思绪止不住飘散,脑子里频繁闪出一个念头。 “那你呢?”他轻声问。 岑以白猝不及防,愣了一下,伸手指指自己:“我?” 颜易不语,只是看着他。 你身上又经历了什么呢?也跟他们一样有着痛苦的过往吗? 这是他想问又不敢问的。 许是目光过于灼热,岑以白躲开了他的视线,眼珠子从左到右跑了一圈,余光瞥见前方的饮品店,蓦地闪烁了几下,伸手往前方一指:“我想喝那家的葡萄气泡水,可以吗?” 颜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些语塞。 岑以白双手合十,鱼尾似的左右摇摆:“可以吗?” 这是他求人时的惯用伎俩,颜易仿佛能看见他此刻身后甩来甩去的猫尾巴,拒绝的话便被堵住了。 但岑以白也没有要等他答应的意思,趁着他愣神的那几秒,迅速说:“没拒绝就是同意了。” 而后一转身就直直朝那家饮品店飞去,拦都拦不住。 “……” 不是请求,只是通知。 那副卖乖的样子分明是在混淆视听,以便于抓住机会行动。 但这动不动就百米冲刺的习惯到底是怎么来的? 颜易无奈地摇头轻笑,看着那道欢脱的背影迟迟没动,直到岑以白三下五除二点完了单,回过身来没心没肺地招手,他才跟了上去。 这是一个十分生硬的转折,但岑以白的缄默表明了一切。 对方不愿向他吐露那段过往,他再问就不识趣了。 颜易走过去时岑以白已经从店员手中接过饮料,心急地戳开喝上了,见他走过来还嘚瑟地扬了扬眉毛。 这会儿太阳临近西山,颜易原本该说冷饮不要喝太急,对肠胃不好,亦或是提醒他快要吃晚饭了,要留点肚子,但他看着眼前人意气洋洋的小表情,只是说:“回家吧。” “还有一杯没拿呢。”岑以白嚼着小料,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另一杯冷饮,在颜易面前晃了晃,“我昨天发了工资,请你的。” “还有我的份?”颜易意外,捏着嗓子怪声怪气地调侃,“谢谢主子赏赐。” 他瞅瞅沁着水汽的杯身,很想掏出手机大拍几张照发到群里给袁倾清看,让这个总是在他挫败时炫耀人猫感情的人好好见识一下——他的猫会给他送花、买饮料,袁倾清有吗? 岑以白不知道他盯着一个杯身在研究什么,催促道:“你快喝一口,尝尝好不好喝,你的是水蜜桃的,我专门挑的。” “水蜜桃是这家店的招牌吗?”颜易在他满怀期待的注视下尝了第一口,“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不是,因为我还想喝水蜜桃的。” “……” “我们交换一下,这样就可以喝到两种口味的。” “……” “不——”话还没说完,一个脑袋凑到了他的吸管旁,迅速喝了一口。 颜易目瞪口呆,脑中嗡的一下炸开了。 岑以白对此一无所觉,抿着唇还在回味:“还是葡萄味的更好喝,你尝尝。” 颜易呆滞地眨了下眼睛,眸光艰难地从他水润的唇移到跟前的葡萄气泡水上。 岑以白一直在往他手中推,杯壁上的水珠蹭到他手指上,凉凉的。 可他整个人的温度却并没有因为这一抹凉爽而降下来,耳根像被点燃了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发烫。 这只没心眼的笨猫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 当晚吃饭时,岑以白惊讶地发现餐桌上的菜式比往常要丰富许多,且每一样都是照着他的口味来的,鱼罐头、可乐鸡翅、焖排骨,还有他最喜欢的蒜香烤鱼,颜易一次性全做齐全了。 怪不得在厨房捣鼓了那么久,原来是在做大餐。 虽说颜易平时在伙食上也没亏待过他,但他们只有两个人,就算胃口再大也吃不了多少菜,一般来说颜易都是准备两道岑以白喜欢的菜,再给自己留一道,像今天这样奢侈的情况是少数。 岑以白眼睛都看亮了,张开筷子就夹起一大口鱼肉:“你中彩蛋了吗?” “什么彩蛋?” “就是电视上说的,买一种东西,刮开有大奖,一下子变得很有钱!” “……那叫彩票。”颜易纠正他,又瞧了瞧他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问,“我们平时吃得很差吗?” 岑以白每样菜都夹了一口,两颊塞得鼓鼓的,只能一个劲摇头,嚼了很久才咽下口中的食物说:“以前很好,现在更好,跟你住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比我自己好。” 颜易眼眸动了动,心底又有一串火苗被点响,滋啦滋啦地开始窜动,十分不安分。 他木然地嚼着白米饭,心里嘀咕这小子是不是上哪报了语言进修班,张口就是一些容易让人想多的话。 某只眼里只有食物的猫还不知道他的话有多让人心猿意马,贪心地比平时多吃了半碗米饭,直到肚皮都鼓起来了才舍得停筷子。 最后的结果是毫不意外地吃撑了,颜易叫洗澡时他就一动不动地瘫在沙发上,两眼一闭装没听见。 “岑以白,洗澡了。” “秋天快来了,可以不洗吗?” 有些小猫果然是不能纵容的,退一步他能蹬鼻子上脸。 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感在此时荡然无存,颜易凉飕飕地威胁:“不洗澡你今晚睡地板。” 岑以白哀嚎一声,身子滑溜溜地往沙发底下滑,两条腿耷拉在地面上,跟没骨头似的:“可是好撑,我还想再歇会儿。” “……半个小时。”颜易在他身侧坐下,“让你少吃点又不听,哪儿不舒服?” 岑以白抓着他的手腕往腹部上放:“这儿,涨涨的,你帮我揉一下好不好?” 隔着一层薄薄的夏衣,颜易的手掌贴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肚皮上,隐隐约约还能感知得到身体主人的温度。 他五指微弯,指腹沿着逆时针的方向贴在上方按揉。 手指底下的腰腹窄窄的,没什么肉,即便是吃撑了也不见得鼓起多少,按压下去时有种揉小猫肚皮的触感,却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他想着岑以白先前被揉肚子时激烈的反应,力道不由放得很轻,不时抬眼瞧瞧那人的神态,以确认有没有把他弄疼。 客厅里还充斥着电视的响声,岑以白却没在看,只是盯着肚子发呆。 “好点了吗?” 岑以白被他叫回神,脸上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旋即把他的手推了回去:“好了……我去洗澡。” “等一下。”刚起了半个身就被拽回去,岑以白困惑地扭头看向拉他的人,颜易从收纳的箱子里找出一把指甲钳,点了点他的左手中指,“指甲盖都豁开了,剪了指甲再去。” 在岑以白还是小猫的时候,颜易是会定期给他剪指甲的,但自从暴露身份之后,他成日里两种形态来回切换,颜易花了好大功夫才适应家里时不时上演大变活人的场景,也就没再关注剪指甲这种细枝末节的事。 而岑以白则是毫无这方面的常识,指甲留长了容易断,他又成天闲不下来,这不就给折腾出了一道裂隙。 颜易怕他勾到衣物,索性拿过他的手,准备一次性帮他把指甲全剪了。 偏偏岑以白这会儿想起要看电视了,剪个指甲也不老实,颜易刚捏上他的小拇指,他突然激动地一挥拳:“打他!” “……” 颜易捏着指甲钳,无语地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又把他的手抓回来:“你激动什么?” 为了防止这人的多动症再次发作,颜易只好把他按在怀里,从背后环着他,限制住他的动向。 这下岑以白总算不挥手了,安安静静地看了没几秒,屁股又像坐在针毡上一样挪来挪去,颜易被他的头发扎着,头往左偏了一下,刚要发作,这人蓦地向后一动,胡乱蹭着调整姿势。 颜易呼吸一滞,浑身都僵住了,好半晌才按着他的后脑勺把他往前推走:“坐好,别乱动。” 岑以白没听出他声线里不稳的气息,只觉得指甲被剪断的脆响频率加快了不少,颜易的动作也跟着潦草许多,像是被他折腾得没了耐心。 没一会儿就剪完了剩下的一只手,颜易把他叫起身:“我去洗个澡。”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 岑以白望着那扇仓皇合上的门懵了。 该洗澡的难道不是他吗? 而且,颜易不是洗过了吗?! 浴室里,颜易单手支在墙壁上,盯着脚底下蜿蜒的水流怔怔出神。 他怎么会…… 脑海里似乎有根神经被啪的挑断了,牵连着理智的线被岑以白一拽再拽,如今彻底松动,背后关押的情愫如山洪倾泻而出,奔涌着冲击向他。 连日来那些反常的表现在此刻都有了合理且简单的答案。 身体的反应是最骗不了人的。 升腾的体温、不受控制的心跳,都在向他指明一件事。 是人类越了界,是他离不开小猫。 第29章 是抗拒的意思吗 炎炎夏日被每日的琐事挤远,落叶飘转间又是一个秋,随着天气渐凉,岑以白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况——他步入了换毛期。 他化人不过几个月之久,身体还没完全转化过来,换毛期间皮肤总没休止地泛痒,早晚时分尤其严重。在这种干扰之下,他不由更依赖小猫的形态,不出门的日子里都懒得变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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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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