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以白身子一抖。一般情况下,颜易都叫他本名或是小白,趣味上来了会叫颜一百,“岑一百”这个称呼是鲜少从他口里蹦出来的,只有在发出警告的时候才会出现。 岑以白匆匆瞥过去一眼,颜易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在静静看着他。 他小心翼翼试探:“今晚可以不洗吗?” 颜易仍是抱着胳膊不说话,但眼神里分明写着:“你说呢?” 岑以白脑内天人交战了几百回合,眼睛十分诚实地黏在电视屏幕上,一面想着该怎么办,一面又想小美为什么还不把话说清楚。 “不洗澡今晚就不能上床了。”颜易终于开口。 岑以白闻言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不能睡床,他还可以睡猫—— “房间也不能进,”颜易精准预判到他的想法,无情地补充,“臭猫。” 岑一百绞着手指很为难。 睡沙发……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听着电视声睡。 颜易快被他气笑,声音很无奈:“有这么好看吗?” 岑以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看了也会喜欢的。” 点到一半,他突然想起现在不是推荐的时机,又觑着颜易的眼色辩解:“我才不臭,今天都没有出汗。” “那也要洗澡。”颜易说,“你洗完澡就可以洗衣服了,早点晾干,明天就能早点穿睡衣。”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岑以白动摇了。 “电视剧又跑不了,什么时候都能看,可若是你再拖拉下去,衣服就要晒不干了,明天又是阴天,这新衣服你是穿不上了。” “好吧。”岑以白被绕进去,不情不愿地接过颜易给他准备好的换洗衣物,每一步都迈得有气无力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洗澡这么讨厌的事。 直到被推进浴室,把衣服脱完了岑以白才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身上穿的是旧的衣服,新衣服洗不洗关他洗澡什么事? 他就算不洗澡,也不耽误颜易洗他的新衣服啊! 颜易为了诓他洗澡真是诡计多端。 后知后觉被欺骗了的小猫十分不服气,也不磨蹭了,利落地加快洗澡进程,胡乱冲掉身上的泡沫就冲出浴室杀到颜易面前状告:“你又耍我。” “哪里耍你了?兵不厌诈。”颜易轻声哼笑,不以为意地端起手上刚冲好的牛奶,“要喝牛奶吗?” “……”岑以白偃旗息鼓,“喝。” 颜易把杯子塞进他手里,又进浴室拿了吹风机,拉着他到沙发上坐下,边推动吹风机的开关边数落:“又不好好擦头发,不吹干容易感冒。” 岑以白嗯嗯啊啊地应着,咕噜咕噜喝掉杯子里的牛奶,难得安分了一会儿任他摆布。 沙沙的运转声盖掉了时钟走动的咔哒声,在这样寂静的时刻里,人很容易忘掉时间的流逝。岑以白呆呆地望着墙上走动的秒针,轻声开口:“我第一次到这里,你也给我吹头发了。” 那时他们还没到这么熟稔的地步,颜易带他回家纯属出于怜悯,岑以白也在陌生的空间里畏缩胆怯,不敢轻举妄动。 而今距离那个雨夜不过短短两三个月,他们的关系却翻天覆地,岑以白在这间温暖的小屋里过上了他从未敢想过的安稳生活。 像梦一样。 “那时你也嫌我又脏又臭,恨不得离我远远的。” 沙沙声戛然而止,颜易将吹风机放到一边,轻轻拨弄着岑以白的头发,以为他还在意着他脱口而出的那声“臭猫”,正想说点安抚的话,岑以白先一步站起来,头顶的灯光在他眸子里映出颜易的影子:“为了让我不臭,现在我们可以先去洗衣服吗?换上新衣服我就不臭了。” 说来说去还是惦记着那几套新衣服。 颜易刚张开的嘴巴老老实实闭上。 他就知道,温情这种东西在他和岑以白之间是不存在的。 在岑以白炯炯的注视下,颜易把那堆衣服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里,顺便跟岑以白讲了使用方法,边说还边拿了便签写下文字版的说明,贴在机器上方的墙上,方便岑以白独自一人的时候能够使用。 这是他近来的习惯,家里需要动手操作的东西都被他贴上了便利贴,上头写满了仅供岑以白观看的使用说明,可谓是事无巨细。 岑以白搬了把矮凳守在洗衣机前,仰头将那行使用说明来回读了几遍,之后便抱着手机玩颜易给他下载的消消乐小游戏。 打完五关,洗衣机叮地发出一声响,岑以白瞬间搁了手机,兴致勃勃地把颜易叫来一起晾衣服。 夜晚降了温,夏风柔柔地贴着肌肤,岑以白学着颜易的样子把自己的几套衣服撑起来挂好,在舒畅的夜风中忧郁:“明天真的是阴天吗?” 颜易憋着笑抚住他的后脑勺:“你看头顶。” 岑以白不解地仰起头,隔着防护栏望见藏蓝的夜空,云雾稀薄,月亮半弯,星星散布其间,好似萤火。 两颗脑袋不自觉挨在一起,岑以白喃喃感叹:“今晚的星星好亮。” “星星多,说明明天是个晴日。”颜易面不改色说,“兴许是你按时洗澡了,天气就改主意了。” “真的?”岑以白狐疑地扭过头,鼻尖擦过颜易的面颊,两人的发丝也在夜风的吹拂下交缠在一起。 挨得太过近,他们在彼此眼底望见自己的倒影,以及月色投射进来的微光。 目光交织似绵延星河,不约而同地下移到唇瓣上。 有无形的线将他们绑在一起,让他们止不住朝彼此靠近。 在将贴未贴之时,颜易率先回神,匆匆错开眼,另一根名为理智的线将他往后拽回。 拉出一段距离之后,两人才敢张口呼吸。 血液上升的充涨感犹在,岑以白懵懵懂懂的,抬眼看到颜易的半边侧脸,轻声说:“你脸好红。” “……我热。” 颜易不自在地拿手扇风,岑以白又说:“可是现在有风。” 颜易的话音更含糊了:“你挨太近,把我风挡掉了。” 岑以白信以为真,侧开身子给他让出一步,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段吊绳放到颜易手中:“这个给你。” 颜易一愣,低头在掌心里看到那枚刻着“061”的吊坠:“这是?” “电视里说要礼尚往来,我没别的东西,只有这个能送你了。”岑以白说得很认真,“小美就拿项链送小旺了,我也要送你。” “小旺?”颜易的重点被这两个名字带偏,难以置信地抬手指着自己,“我?” “嗯。”岑以白点头。 小汪。 颜易轻笑着,拿手摩挲着牌子上的刻痕:“之前就想问你了,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你的生日吗?” 岑以白缓缓摇头:“这是编号,代表着我是第六十一只进入训练所的动物。” 颜易好奇:“那是个什么地方?不是所有动物都能进训练所吗?” “不是的,化了形才可以。”岑以白回忆着那点时光,眼里还有眷恋,“那是……庇护所,是我们进入人类社会前过渡的地方,因为去了那里,我才能像现在这样,才有机会遇到你。” 他直视着颜易,嘴唇微启,吐字清晰:“能进入那里对我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所以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也会喜欢,也能被好运眷顾。” 第19章 坏小猫 “禾风花店半周年庆,充值会员卡可获赠一束鲜花,当天消费还能享八五折优惠,要进来看看吗?” 花店门口,岑以白打着个小领结,头上戴了个花里胡哨的小花发箍,第19次向驻足的过路人分发卡片,僵硬地念着店长教给他的台词。 但同前面十八个顾客一样,眼前的女生显然也是被他的装扮吸引来的。 “小哥哥,你的发箍好可爱,可以要个链接吗?我想给家里的妹妹也买一个。” 岑以白无所适从地看了眼袖手旁观的店长,伸手朝他所在的方向指了指:“我们店长挑的,你可以问他。” 等人心满意足地要到链接离开之后,岑以白顶着路上时不时朝他投递过来的目光,有些苦恼:“店长,我们只是个开花店的,半周年也有必要这样吗?” 店里今天举办半周年庆活动,岑以白一大早就被店长拉到门口发宣传单招揽客人,非但要杵在门口站桩,还稀里糊涂被套上了奇奇怪怪的装扮,美其名曰他长得讨喜,这样可以吸引到人流量。 “花店怎么了?花店也要仪式感的。”店长拨了拨他发箍上的小花弹簧,笑眯眯的,“你就当一早上招财猫,我们测试一下效果嘛。” 这是他参考了网上分享的诸多门店活动之后想出的形式,效果也确实立竿见影,才十几分钟的功夫,已经有不少人新奇地走过来。 然而当事猫岑以白却依旧愁眉苦脸,无情戳破他的虚假繁荣:“这已经是第七个来问发箍的了,我们确定不是在帮别人促销吗?店长,你要不改行开发饰店吧,肯定很多人来买的。” 店长闻言把传单卷成筒在他小臂上轻敲了一下:“可不能挫自己的锐气,周年庆本来就是图个热闹,卖出去多都不要紧,不过……你真的不喜欢这个发箍吗?那么多人夸好看。” 平心而论,岑以白的确很喜欢发箍本身的设计,但喜欢跟戴着被拉出来任人观赏是两码事,社恐的小猫提出抗议:“为什么只有我戴?这不公平,他们看我的目光像在看傻子。” 店长听见最后一句话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帮他正了正歪掉的小花:“当然是因为——” 当然是因为你看着呆头呆脑的,逗起来很有意思。 这是他的内心话,但说出来眼前较真的人肯定要炸毛,他抿着唇嗫嚅了半天,没想出别的理由,转了转眼珠子改口道:“辛苦你帮帮忙,下午请你喝果汁怎么样?” 听到果汁,岑以白果然精神了点,耷拉的眼皮子撩起来:“那我要葡萄汁。” “当然可以。”店长轻笑,往自己耳鬓边也别了个蓝色的小花发卡,“这样就公平了是不是?” 逗完岑以白,店长也没真的让他在门外光站着,而是跟他替换了分工,让他进里面包扎花束,自己则在外面招待答疑。 到傍晚时分,花店临近关门时,店长额外抽出了十束不一样的花朵,让岑以白在店门前支了个小摊,随意挑选合眼缘的陌生人,邀请对方参加活动,将花送出去。 这是岑以白最期待的环节。 漂亮的花朵能给人带来快乐。 他喜欢将这种快乐分享给其他人。 没有人能拒绝在平凡日子里收到一束意想不到的花,岑以白的任务完成得很迅速,在还剩下最后两束花朵时,岑以白再次见到了昨天的那个女孩。 许是没在他身边看见其他人,这一回女孩没再回避他的目光,站在一旁犹豫了片刻,等摊前最后一个顾客走完之后,女孩挪动着脚步,重心不稳地来到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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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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