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我送的是一套灰蓝色的睡衣,虽然尺码都有些大,但勉强也能穿。上衣直接套在了T恤外面,裤子因为有系带可以收紧,所以直接将裤脚卷起来一些就好。 身上还在发烫,该是没有完全退热,经过方才的一系列动作,我的体力基本告罄,靠着床头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门外传来低低敲门声。 “出来吃饭吧。” 我揉了揉眼睛,拉开门出去。沈鹜年已经洗过澡,新换了身衣服——与我身上这件相同款式的黑色T恤,和一条露出脚踝的黑色宽松长裤,并且没有戴眼镜。 “呃……” “去刷牙。” 刚要问在哪儿洗漱,沈鹜年就像有什么预知功能,直接给我指了洗手间的方向。 铺满马赛克的黑白空间内,崭新的牙刷已经挤好牙膏,摆放在盛满水的玻璃杯上,同样干净崭新的毛巾整齐叠放在一旁。生病有人照顾,刷牙还帮忙挤好牙膏……这体验实在好新鲜。 我盯着那几样东西看了许久,竟然有些不忍心打破它们完美的结构。 要是有手机就好了,可以拍下来……我闭了闭眼,为自己有过一瞬间如此离谱的想法而震惊。 “我把脑袋烧坏了。”自我总结道,我一把拿起杯子上的牙刷塞进嘴里。 沈鹜年说炖鱼汤,竟真的炖了鱼汤。 屋子里没有餐桌,大碗的鱼汤,清蒸的鱼段,还有看起来同样很清淡的芥蓝都摆在木质的茶几上,而我和沈鹜年则席地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用餐。 电视被重新打开,红线症的解说已经结束,换成了一部欧美老电影。 边吃饭边看电视,因为不知道要和沈鹜年聊什么,只好将注意力放在电影上。 这是部讲吸血鬼的电影,吸血鬼男主A把另一个男主B咬了,将他从人类变成了吸血鬼。男主B因此十分厌恶和排斥A,认为是对方让自己成为了怪物。他不愿意吸食人血,不愿意伤害人类,终日痛苦地与自己体内的野兽做着斗争。 明明看得很细致,可我只是低头吃了两口饭,B就带着他们的养女离开了A…… “他们为什么要离开他?”看原声电影就这点不好,一个闪神剧情便完全看不懂了。 明明上一刻他们一家三口还好好的,怎么下一刻就各奔东西了呢? “他将他们变成了怪物,他们不该恨他吗?”沈鹜年应该是看过这部电影的,证据是他完全没有看过电视,但是现在仅仅是扫一眼就知道剧情发展到了哪里。 我停下筷子,盯着电影画面认真思忖着,半晌道:“或许,他们的痛苦不在他,而在身为野兽,仍然拥有人性。” 高中的心理课上,老师曾给我们播放过心理学大师荣格的采访。荣格认为,人越是追求光明,就越会被内心的阴暗面所吞噬。越抗拒,越痛苦。正确的应对方式是不管好的坏的,都要正视自己,接纳自己,这样才能真正的成长。 “你觉得不该拥有人性?”短暂的沉默后,沈鹜年再次发问。 我想了想:“那样大家都能自在点。” “……自在点?放弃挣扎,彻底沉沦,会自在点吗?” “总比时时刻刻保持人性轻松吧。”我完全是基于电影内容,站在B的角度跟他进行探讨,“能舒服肆意得活,干嘛活得那么累?” 可能是自己活得很辛苦,我总希望别人能活得轻松些,快乐些。 沈鹜年许久没有说话,我重新动筷去夹菜,就看到他用一种新奇又玩味的眼神打量我,好似我说了多惊世骇俗的话。 我颤了颤,把手缩了回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回忆着刚才的对话,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沈鹜年往我碗里夹了块鱼肚子上的肉,笑着道,“醍醐灌顶。” 虽然觉得他态度奇奇怪怪,但看在碗里鱼肉的份儿上,我还是冲他说了谢谢。 吃完饭,不知道是不是病情出现反复,我的身体没一会儿又难受起来,那种只有发烧时才会有的酸痛再度席卷全身,只是没有昨天那样来势汹汹。 我摇摇晃晃来到厨房门口,问沈鹜年自己的衣服在哪儿,打算下午回学校去,可能是脸色不对,沈鹜年直接脱去橡胶手套,用手背碰了碰我的额头。 “你又开始发烧了。”他的表情充满担忧,“反正我这里有多余的房间,再在这里住一晚吧,明天走也不迟。” 面对这样一张毫无遮挡,俊美到挑不出毛病的脸,开口拒绝对方的好意是件很难的事。 反正已经住过一晚,再住一晚……也没有差吧? 我半推半就地被再度按回松软的大床,当身体陷进床垫,意识紧跟着溃散。 中间沈鹜年似乎是出去了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去了美术馆。不过徐獒的展开幕在即,他这个策展人确实应该去得勤点的。 我浑浑噩噩又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是晚上。沈鹜年回来了,说买了附近粤菜馆的皮蛋瘦肉粥,扶我起来吃了一些。 我出了一身汗,感觉已经好多了,就是没什么力气,身体很虚。 吃完了东西,我再次蜷进被子里睡觉——这个地方真的好适合睡觉,自我十三岁起,就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鹜年拿着一杯牛奶进来,让我靠在他身上喝掉。 “我喝不下了……” 喝到一半我就别开脸不想喝了,沈鹜年却一路追过来,坚持要我喝下。 “乖,喝了能睡得好一些。” 他轻哄着我,一点点让我将牛奶喝完。 喝了牛奶,没一会儿我就陷入了沉睡,但并没有如沈鹜年说的那样睡得好一些。 我睡得一点不好,这种感觉很神奇,就好像身体还留有一些触感,灵魂却已经坠落到了深深的湖泊中,周身越来越暗,越来越冷。 我开始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和看不到脸的生物纠缠。 那生物淫靡又邪恶,贪婪且凶猛,让我吃尽苦头。 “没有我想得那样糟糕……”在最痛苦的巅峰,冰冷的嗓音事不关己般在耳边低喃。 “确实,做野兽自在很多。” 第7章 来日方长 四野阒然,四肢沉重,混沌的黑暗中,我坠得很深,想要呼救,然而连张嘴都很困难。 起初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梦的本质,单纯地以为“恐惧”就是它的全部,直到被湖底鲜红的怪物不动声色地抓住,缠着胳膊和腰肢,拖拽进他的怀里。 周围那样冷,他的怀抱却很热,仿佛要将湖水都沸腾。 第一次,他只是像玩具一样把玩,动作粗暴,毫不顾惜,我感到疼痛,更多的还有“荒唐”。 好荒唐,以前做这种梦,好歹主角是白祁轩,现在竟然连个人都不是了。 “果然只有眼泪大颗……” 涣散的意识难以处理太过复杂的信息,声音通过震荡的湖水传入耳中,朦朦胧胧的,我直觉那不是好话,却不明其意。 没礼貌。 我挣扎着,全身都在用力,妄图逃离身后的怪物,去到水面上。可不知是水里阻力太大,还是梦里设定如此,不管我如何调动肌肉,表现在肢体上的反应都很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别乱动。” 扣在胸前的力道倏地加重,同时,人体最脆弱的脖颈也被牢牢掌控,我艰难地仰头,眼角溢出泪花,在疼痛中一点点失去对身体的自主权。 好痛苦,但也不是完全的痛苦。惊惧、疼痛、羞耻,还有身不由己的快意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令我不断沉沦又企图挣脱的复杂情绪。 当痛苦到达顶峰,我感到自己的灵魂似乎也脱体了片刻,漂浮于水中,怜悯又憎恶地看着那具苍白的人体如何低贱地扭动身躯,泪眼婆娑地哭泣。 “怎么又哭了?”湿热的唇舌将那些已经产生的,亦或还没产生的眼泪尽数收割,“流得到处都是,不过,没有我想得那样糟糕……” 他低喃着,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与一丝畅快的喟叹。 “确实,做野兽自在很多。” 那之后,他的动作轻了许多,可对我来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惊惧、疼痛、羞耻,这三者此消彼长。疼痛消退了,多余的点数就只能点到“惊惧”和“羞耻”上,形成一套新的“痛苦”,折磨我的身心。 这只怪物,好似以我的痛苦为乐……不,他在以我的痛苦为食。 温柔不过是假象,是他为了更好地进食采取的伪装,贪得无厌才是他的真面目。 因此第四次时,我彻底爆发了。 怪物就是怪物,不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也不知道人类亦有极限,有些快乐短时间拥有太多次是会死的! 我又开始挣扎,这次幅度大了些,右手顺利地抬了起来,并且落在了怪物的触手上。 无奈力道实在有限,犹如蚍蜉撼树,不自量力,最后只是沾了满手的黏腻湿滑,却没有推动对方哪怕一分。 “啧,”怪物有些惊讶地停下动作,“量看来不太够。” 我以为一切要结束了,如释重负,结果还没开心两秒,身上的触手缠得更紧了。所有感官汇聚于一点,我抽泣着蜷缩手指,驱动僵硬的舌头,只能含糊地吐出一个“不”字。 可因为太过虚弱,就连这满含拒绝的“不”,也毫无威慑力。 “放心,我不会弄坏你的,只是我病得太久了……需求有些大。” 怪物在我耳边低语着,似在安抚,动作却完全不是那回事。自救不成,我在绝望中迎来了第五次。 每个毛孔都在翕张着排出身体的余温,这使我不得不去寻求身后的热源,将自己更偎向对方。 快死了,快被吞吃殆尽了…… 我颤抖着,内心的恐惧达到了顶峰。 谁来救救我?谁都好,我真的快死了…… “救……” 脑海里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强壮、阳光、开朗、英俊、家庭美满、学业有成。对方是如此完美,如此令人向往,拥有一切我难以企及的东西,如果是他,一定不会这样无助,只能任人摆布。 “白……祁轩……” 耳朵突然一痛,似乎被怪物咬了一口。 “白祁……” 又被咬了一口。 “白……” 这次更重了,咬在耳垂上,怪物叼着那块皮肉,恶劣地碾磨,惩戒意味明显。 我呜咽着,不敢再叫。 过了一会儿,触手一点点松开,怪物不知道是不是饱了,竟然放过了我。 “你这样,真的要脱水了。” 他将我轻轻放置在长满水草的巢穴中,接着便不知所踪。 我浑身虚软地被水草包裹,渐渐地,深沉的倦意浸透我的每个细胞,我彻底地脱力,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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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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