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也不是真的衣不蔽体,新中式地府风虽然有点难以接受,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祝宵没听他后半句话,将两个30寸的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拖出门的时候还卡了一下。 出门前他关上灯,那匹丑得出奇的马就这样隐没在黑暗里,整个家又恢复到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他回身看了一眼,感觉有点不太习惯。 记忆里,邬咎总是亮着灯。 …… 来到墓园时,祝宵忽然问:【你家养过猫吗?】 去了趟邬咎家,他突然就回想起邬咎还没出现的那天晚上,他产生的那个“邬咎来过”的错觉。 邬咎:【没养过,怎么了?】 祝宵:【没什么】 祝宵皱了皱眉,难道是他们那层楼有野猫窜进来了?可他们这是高层,猫怎么上来的? 还有他身上的毯子,难不成真是他自己盖的? 祝宵莫名又发问:【你真的不能活了?】 邬咎想了想,回复道:【我都已经是鬼了】 他现在这个阿飘模样,活了可真够灵异的。吓到别人不要紧,把祝宵吓死了找谁赔去? 但不知为何邬咎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试探性地说了一句:【我活了,那不是更吓人吗?】 祝宵问:【那你就一直做鬼?】 邬咎当然也不想一直做鬼,他现在是身在阴间心在阳间,奈何条件不允许,他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可以回到阳间。 邬咎:【目前是这样】 祝宵抿了抿唇,没有再回复了。 因为阴阳通APP的存在,邬咎每天都会发来消息,导致祝宵其实对“邬咎是真的死了”这件事还没有特别多的实感。 直到现在,他突然意识到:邬咎死了,他们已经阴阳两隔了。 阴阳通连接的是阴阳两界,网络的另一端,是他去不了的世界。 ——他可能再也不会见到邬咎了。 聊完这个话题祝宵就没发过消息,邬咎敏锐地感觉到祝宵情绪不对。 他斟酌着语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温柔一点:【怎么啦?】 祝宵没回复。 邬咎:【你生气了?】 邬咎这话问得小心翼翼的,但他也摸不着头脑,明明祝宵刚刚还好好的。 祝宵还是没回复。 邬咎在下边急得差点打了套军体拳,他痛恨这个阴阳通APP只能发冰冷的文字,他感知不到网络另一端的情绪,也无法用文字准确去表达。 祝宵好像也不是生气了,因为邬咎收到了许多他烧过来的东西——祝宵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说着没有守寡上坟的义务,还是把一些必需品都给他烧过来了。 祝宵过了很久才回:【没怎么,刚刚在烧东西。你的东西烧过去了。】 邬咎根本没去看祝宵烧了什么,因为他一直盯着阴阳通的界面。 祝宵的消息一跳出来,他马上就秒回道:【真的没事?】 烧东西又不是什么需要全神贯注的事情,怎么会连消息都不发。 祝宵:【没有。】 他只是心情有点复杂而已。这么些年,每天和邬咎朝夕相处,他见邬咎的时间远超见其他人,今天突然发现再也见不到了,心情复杂也很正常。 邬咎:【真的假的,你别是在偷偷掉眼泪,你总是这样】 祝宵不知道邬咎这个“总是”是怎么得出的结论,他根本不是爱哭的人,更从来没在邬咎面前掉过眼泪。 于是皱眉回道:【你别发神经。】 邬咎猝不及防被骂了一句,本来想反驳,但莫名感觉心里舒坦了点——根据他的经验,祝宵还会骂人说明还算正常,一声不吭的时候才是真的麻烦了。 算了,邬咎想,他勉为其难地让让祝宵好了! 所以他这次很宽容地没有反驳祝宵,将这个话题轻轻揭过了。 他不依不饶地问:【那你刚刚为什么那么久才回我?】 邬咎回想了一下他这段时间说过的所有话,逐字逐句地排查。 邬咎:【因为我骗你上供要默念尊敬的邬咎大人?……但你不是早都识破了?】 邬咎:【还是说你烧太多东西太累了?我早说了你那个蚂蚁力气不要拿那么多……算了,你下次还是带你的人过来上两炷香就行了!】 邬咎:【……总不能是因为我说那件绿衣服丑吧?但我又不是没有穿。而且我现在就穿着,被人笑了一天我都没有脱!】 顺着时间线一路想下来,邬咎又想到他们的上一个话题:【难道是因为我变成鬼了?你不喜欢我一直做鬼?……你事业心这么强吗?】 邬咎打字飞快,都快把手机摁出火星子了。 他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速度极快,导致祝宵每次刚想回上一条,下一条就发了过来。 祝宵把输入框里的字都删了。 他垂下眼,只回复了最后一条。 祝宵:【我说是,你就能变回人?】
第10章 没有 邬咎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事。 一开始,邬咎还没有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只要像白管家一样有来有回,他还能在阳间苟活很久。 但非常不凑巧的是,他每回想假死回地府,都会被祝宵碰见。 有一回他想营造出火灾的假象,专门挑了祝宵不在的时候把自己家点了。 一切都很完美,着火范围精准地控制在他这一户,不会影响到任何人,就连风向都经过精密计算,甚至灰都不会吹到隔壁去。 等墙体都差不多烧焦了,邬咎准备功成身退了,偏偏就在这时祝宵回来了。 祝宵也真是个不怕死的,看着黑烟弥漫竟然还敢上楼。上楼就算了,还十分用力地开始砸他的门。 邬咎都准备熄火躺尸了,听见震耳欲聋的砸门声,又诈尸走出来了。 祝宵皱眉问:“你在里面干什么?” 邬咎心虚道:“煎鱼。” 折腾了一通,除了脸被熏黑了点,什么也没成功。 这招行不通,邬咎决定换一招。 不久后,邬咎主动带队去郊外考察,打算找个土坡假装摔死。 他吸取上次的教训,挑了个月黑风高的时候,以“想再看看12号探方”为由出了门。 随便找好一块有点滑的小土坡,邬咎演都懒得演一下,鞋底擦过泥土就倒下去了。 结果刚倒下去还没一分钟,就听见了祝宵的惊呼:“邬咎!” 邬咎闭着眼装死。 然后他就听见祝宵喘着气跑到他身边来。 荒郊野岭没有AED,祝宵只能自己上手做心肺复苏。 祝宵按住他的头抬他下巴他忍住了,祝宵扒了他上衣他也忍住了,祝宵差点摁断他肋骨他也忍住了。 可就在他快修炼成忍者的时候,突然就感觉有水滴到他身上。 邬咎不敢再装,登时回了魂:“活了活了我活了,祝宵你别谋杀我了。” 他睁开眼睛,可惜天黑看不清楚,他不知道刚刚那是汗珠还是眼泪。 他跟没事人一样准备坐起来,却被祝宵抵着肩膀摁了回去。 祝宵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冷得像冰窖: “邬咎,你大半夜发什么神经?想死换个地方,我没空给你收尸。” …… 后来邬咎还假死了很多次,但每次都没成功,原因大差不差。 就这么等到拖无可拖到火烧屁股的境地,邬咎使用了最快捷最荒诞的理由:猝死。 过去种种在脑海中掠过,邬咎将注意力重新放在阴阳通界面里,祝宵刚刚发出的话。 祝宵:【我说是,你就能变回人?】 邬咎似乎心情还不错:【这有什么难的,你等着吧】 邬咎忽然想到什么,翘起唇角又敲了一行字过去:【祝宵,你是不是想见我?】 平心而论,见不到邬咎是有点不太习惯。但祝宵自认也没到“想见”的地步。 祝宵:【没有。】 邬咎:【没有你为什么不让我一直做鬼】 邬咎:【你就有】 如果邬咎有尾巴,这会儿就该翘起来摇两下了:【没我在太无聊了吧,我就知道。那个黄什么怎么能跟我比?】 他说的是学院里同方向的黄老师,一位安心做万年老三的佛系奇人。 邬咎重复了一遍,这次说的是肯定句:【祝宵,你别又想耍赖,你就是想见我。】 祝宵不想跟他进行这种幼稚拉扯,回了他一个句号。 邬咎把这当作祝宵的投降信号,用一种勉为其难的胜利语气说:【好吧,我会帮你想想办法的】 - 祝宵不知道邬咎想了什么办法,但在邬咎想出办法前,祝宵先受到了启发。 起因是张岳秀发来了他的论文初稿。 论文方向大致是丧葬礼制与生死观,初稿问题很多,首当其冲就是切入点太大。还有一些词句不怎么通顺,一会儿说人话一会儿说鬼话,不知是不是自己提前用降重软件改过一遍。 有几句祝宵甚至没看懂,正好张岳秀发来消息,就直接在微信通话上问了。 面对祝宵的疑惑,张岳秀回得很小心:“意思就是,这个墓俑身上的图案表达了对墓主人投胎转生的美好念想……” 祝宵总算明白他刚刚为什么没看懂了,“你把‘来世’改成‘过世’了。” “啊!”张岳秀尴尬得不行,暗自庆幸还好这是在微信上而不是祝宵面前。 祝宵又问了几个问题,将张岳秀的论文梳理了一遍。 梳理的过程中,他突然又想到了邬咎。 邬咎已经死了,骨灰葬在墓园里。 他会有来世吗? 没等他细想,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了。 这次是祝宵的妈妈,章瑞君。 祝宵家在外地,她偶尔会打个电话来,关心一下祝宵的近况,顺便催促一下他的人生大事。 不过以往都是干巴巴地催,这回不一样,这回有事例可以双管齐下。 “表妹在备孕?” 表妹是两年前结的婚,祝宵还去参加过她的婚礼。 他还记得,婚礼当天,二人俱是才貌双全,很是登对,而且他们爱情长跑多年,从未吵过架,感情很好,引来不少人艳羡的目光。 “对呀,她还比你小一岁呢。可不像你,身边连个人都没有。”章瑞君叹气道,“妈知道你取向特别一点,也不求你结婚生子,可人生这么长,总得有个人陪着才不孤单呀。” “对了,听你小姨说,她们那律所新来了一个小帅哥,人挺好的,”章瑞君说,“取向就跟你一样,改天可以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祝宵对相亲不感兴趣,含糊地应了声“最近忙”,岔开了话题。 挂断电话后,祝宵又看起了张岳秀的论文初稿。 本想做些批注发回去让张岳秀看着改,看着看着却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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