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之前，是，你是救我一命，也在我身处困境之中将我推上顶峰，让我在商界有了立足之地，这些我都很感激你，可是你知道吗？你总是想方设法的想把我困在你身边，以至于让我无法喘气，你想要我永远跟着你，可我已经没有这个力气再去受你的控制了。”
光从字眼云枭都能感到他的倦怠，原来一直自以为是对他的好在他眼中却都成了一副道德枷锁，倒是把他锁的都喘不上气了。
云枭似乎知道了原因，却又不想去面对这个结果，于是他试图去逃避，却也在反思着自己对厉焱所束缚的种种行为。
可是越去想，越觉得自己之前做的那些都被丢尽了尘埃里，心里就难受极了，他不过是想让他变得更好，这也有错？
好像觉得说的有些过伤了云枭，厉焱又用宽慰的语气说道：“云枭，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想让我变得更强大，我之前也的确那么想过，可自从我知道自己生病后，荣华富贵我就已经看淡了。”
他接着握紧身边慕离的手，迎上慕离无措的双眼染上一层温情，“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在短暂的日子里和我心爱的人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我虽不能给他永远的承诺，但最起码能让我在有限的时间里多陪他一点是一点。”
“而你云枭，我也会记着你，毕竟如果没有你，也就没有我今天的成功，”又低头自顾自叹着，“虽然，我领悟的太晚，差不多前半生都在仇恨中辗转，现在不光是我，我也希望你能过好每一天，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遗憾……听到这两个字云枭心中一滞，涌上来的一句话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一直到最后，他才把那句话说出来，只是，并不是对着厉焱这个人了。
想了很久，做出了很大的决定，他坚定的抬起眼，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出来：“从现在开始，我给你自由，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不要自暴自弃，我可以不再束缚你，但我会和慕离一起监督你。”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厉焱恩人的名义把他捆绑起来，一开始只想让他听自己的，到后来发现事实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情感范围。
他从没想过会对一个男人动心，更没想过如今想要表达心意却为时已晚，而这个男人也不曾在他这里施舍半分的七情六欲。
他以为厉焱不懂，可厉焱却早已看破。
厉焱不说，是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太尴尬，即便说了，他最多只能给他轻描淡写说一句‘我们没可能'。
两人把话说开，心里都敞亮了许多，尤其对于厉焱来说，也卸下了心头一座山。
由于厉焱的身体耽误不得，三人饭也没在外面吃就直接打包回了医院，当然免不了厉焱一路上的哀声哉道，怎奈两人都无视他的悲嚎。
也不知道怎么在这件事上云枭和慕离就统一了战线，而厉焱更是觉得身边多了一双眼睛来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原来做个病人都那么难，还是一个癌症病人……
吃了饭差不多把厉焱哄着睡下，慕离才略显倦意的叹了口气，随着看到云枭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到外面说话，他也轻轻掩门跟了出去。
“你找我有事？”
云枭回过头，话也不说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交到慕离手中，“这里面有一百万，我知道厉焱治病不差这点钱，可这毕竟是我的一点心意，我除了出点钱，也给不了他其他的。”
他想做的事，都有人替代了。
“这我不能收，我没办法跟厉焱说。”慕离又想把卡还回去，却被男人顺手推回了原点，“你不告诉他不就成了，就算他知道了，你让他来找我就行了。”
慕离迟疑了一会才将卡收回手里道：“好吧，那我先拿着，我替厉焱谢谢你。”
“其实你不用跟我客气，这也算是我欠他的，我欠他的自由。”云枭恍然觉得，这个借口还真牵强。
“云枭，我一直很好奇，你和厉焱是怎么认识的，他又怎么提到你有这么大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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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物是人非
云枭恍然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微扬起来，眼中落满了回忆的星点，紧接着眼前一片刺眼的光，迅速将他带到五年前那个风雨灼灼的夜晚。
遇到厉焱的那天晚上，狂风大雨正肆意摧残着整个城市，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那时候他刚从一个聚会中溜出来正准备回家，刚走到车旁便听到身后噗通一声，他被吸引并且回头，却未发现任何来自这道声响的痕迹。
但好奇心又催促着他想去探探，于是他朝一个转角处越走越近，随着先被从墙后面露出来的半只手臂吸引了注意力，一直到最后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倒在被血染红的雨水里，半张脸埋进了胳肢窝，湿漉的头发凌乱的紧贴在脸颊上看不清容貌。
可即便如此，他也能看出这是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白色衬衫除了染上灰色的泥土，还有混合在其中的一道道斑驳的血痕，包括黑色裤腿上也又被血浸湿的痕迹，以及最触目惊心的，是右手已经断了半截血肉模糊的小指，搁置右手的地面已然被晕染开一圈又一圈的血水，又被风雨不断残忍的鞭策着，就是未亲身经历他也能感到那生不如死的痛苦。
而他第一意识做出的反应，就是掏出自己的手帕包裹住男人的断指，又叫了几声却未得到一丝回应，于是他索性把他背起来将他送进了医院。
如果这是简单的受伤，他或许还能替他处理，可这个男人几乎浑身是伤，他只能送予医生治疗。
虽然，他真的很讨厌进医院，他讨厌那种无形蔓延出来的死亡气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窒息。
后来厉焱醒来的时候，他才真正看清楚他的容貌，看得出来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只是多了些凌乱感，那双眼睛就像快要熄灭的烛火忽明忽灭，再加上脸色苍白的像个破碎的瓷娃娃。
然而厉焱一开始并没有主动跟他说话，只是直勾勾盯着自己被包扎起来的半截断指，眼睛里揉满了寒冷的冰。
过了一会，厉焱才把目光转移到他身上，眉眼低下来，疏冷的嗓音带着沙哑：“谢谢你救了我，请问恩人怎么称呼？”
“谈不上恩人，你叫我云枭就好了。”
“好，我记住了。”
总共他们初遇厉焱才跟他说了这两句话，后来他第二次见到厉焱的时候，是看到厉焱被人连同行李从一个饭馆里扔了出来，并且发生了肢体冲突，他去阻止，知道原来是厉焱吃了‘霸王餐’后，便把钱给对方才肯罢休。
之后又从厉焱口中得知因为没钱交房租被房东给赶了出来，困境艰难的竟一口饭也吃不上，云枭再看他这模样胡子拉碴一脸狼狈，和初见他时略显沧桑了许多。
又了解了一番厉焱的情况后，他主动提出让厉焱留在他公司做事，并且让他住进了自己家，可是这样的厚待是有条件的，他让厉焱签下五年的契约，在这五年里，厉焱都得无怨无悔的跟着他。
也许，是他太孤独了，刚好又和厉焱投缘，所以他想找一个人陪陪他。
厉焱当时听了自然是不愿意去接受，他也理解他的拒绝，可后来厉焱答应了他，但是也给出了自己的条件，就是让他拥有荣华富贵，从而达到复仇的目的。
而对于云枭来说，自己是有这个实力去帮助厉焱的，于是两人开始了这场交易，一直到现在，厉焱还剩一年才完成五年的承诺，可他却提前放开了他。
即便他想几度挽留，可是厉焱的人和心都已经回不来了，剩下的日子里，只要让他高兴，就是提前完成交易，他也认了。
听完这些，慕离长长叹出了一口气，“原来你和他之间，还有那么一段回忆。”
“是啊，想起那会，算是我这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里，可是后来你出现了，他的心也再也收不回来了。”云枭说的云淡风轻，却无奈又苍白的笑了笑，随即回头看着慕离道，“你知道吗？之前他曾几度心软想放弃复仇，或许是因为我自己的私心，我怂恿他让他不要放弃，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多留他在我身边一会。
他停顿了一会，又惨笑道：“可是后来，我发现我还是错了，是我的极端，造成了他今天这个样子。如果我能劝他早点放下仇恨，他也能早些释然，也不至于到现在只能靠短暂的日子来陪你度过余生的时光。”
更不会让厉焱背负那么多枷锁，到最后都快走到尽头了才换得真正的自己。
“我能理解，其实自始至终，都是因为我的自私导致我和厉焱走到今天的局面，如今想后悔，却已经晚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绝对不会答应父亲的要求，他会义无反顾的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不管世人怎么看，他们都会无畏向前。
慕离和云枭交谈许久，殊不知屋里的人正倚在房门口听着他们的对话，男人百感交集，对生命的希望也竟然燃烧起来。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用尽全力活下去，就算好不起来，但能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都好，他甚至还小小的奢望着有一天，癌症会不治而愈，因为现实中不是没出现过这等奇迹，万一实现了呢。
可这样的努力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其中的过程十分痛苦，厉焱光是第一天化疗下来就吐的不行，吐完什么也吃不下，颧骨凸出了一块，把轮廓勾勒的更加锋利了。
慕离看他这么难看的脸色，强忍心酸，努力不让自己红了眼眶，却还是哽咽了一下，“你要是觉得难受，我们可以隔几天再化疗。”
才是第一天，就憔悴了那么多，这要是长期下去，不得折磨死人？
男人微微摇头，生生朝他挤起一丝笑容，掌心放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没事的小离，我只是一开始不习惯，没关系的，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你怎么突然那么坚定了？之前不是还挺不想化疗的吗？”想起前几天厉焱化疗都是一拖再拖，像是被逼着上刑场那种，怎么今天态度一下转变的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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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谁对我仁慈？
“我只是想为自己多争取些时间，这样也就能够多陪你一天。”突然意识到气氛沉重起来，厉焱连忙用淡然的笑掩饰而过，“害，你说我怎么又说到这上面了，小离你别担心，不管多痛苦，我都会撑住的。”
“瞧你那傻帽，身体本来就是你的，你不为自己争取为谁争取。”总是在这个问题上，慕离就不由自主的想去逃避，可是有时候静下来想想，有些结局，不是挑一个眼打一个幌子就能改变的。
而接下来的每天看着厉焱备受化疗反应的煎熬，他心上的一块肉也就被刀割了一块，再一看男人惨白消瘦的面容，更往他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洒满了冰盐痛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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