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不愿低头,不仅因着沈璧,更是晓得这事做不得。到最后竟被灌了药,药水从他喉咙灌进去,只叫他昏死过去,却在顾裴礼和沈君离开之后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干呕呕不出来便用手指去抠嗓子眼儿,他不能拿孩子做赌,可若无力回天,他要与孩子共赴黄泉,他也不悔。 顾清不晓得自己被关了多久,只因不管他何时睁眼面前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他甚至以为自己瞎了,一时热泪流了满脸。忽却一阵强光袭来,顾清赶紧捂住了眼睛,却无法减退眼部地烧灼之意。 他细听着,原是外头两人争吵起来。顾清趁此机会默默挤着手上的麻绳,只庆幸当初他在家中呆着无聊沈璧便教他做结亦教他如何解结,虽记忆有些模糊,倒是慢慢去试总能得其法。那强光久不退散,过了好久,顾清才反应过来那是夜晚商船桅杆上的大灯,大抵已经是他们说的……凌晨。
顾清在心里盼望着,希求沈璧能听他说的不要来这儿,他身边总今后不缺人,何必要为自己做这样违心的事,泯灭抱负。 可哪怕不愿,顾清也被拖到了外头,地面棱角极多,他也只顾着护住肚子,只扭了身子用背在地上磨,不晓得流了多少鲜血。外头是吵嚷着的人,将这间仓库层层包裹起来,叽里呱啦说着一些顾清不懂的话。 不多时,外头的汽笛鸣了三声,再等了一会儿,沈璧被人带了进来。他依旧是一副笔挺身姿,面目却憔悴许多,他一进仓库便寻找着顾清的踪影,四目相对之时,两人心都抽痛。 “一切都准备好,包括你后来提出的通行证。” “先别说话。”顾裴礼示意站在沈璧身后的人离开,那把抵在沈璧后脑上的枪口终于离开。沈璧脸色不改继续说道:“放了顾清。” “我怎么知道你没有耍花招?” “我该如何证明?” “你跟着我们一起上船。”此举则是断了沈璧的后路,若被发现,沈璧便成了汉奸,从此同流合污。 “好。” 沈璧答应得干脆,却只坚持一点,让顾清先走。 顾清只觉得眼睛酸痛,嘴里被塞了布包,便是想哭也哭不出声。 沈璧这处说好了,顾裴礼却又不乐意了,他总觉得此处有诈,果真,又一柄枪抵在了他的后腰处。 顾裴礼心下一惊,沈君却依然波澜不惊,他看着沈璧,只说道:“跪下。” 沈璧就这样看着沈君,不言语。 沈君淡道:“包括这些东西,这老贱人的命,还有顾清,我都给你,你只需给我跪下,跪下求我,给我磕头,求我饶过你,只说你沈子霖从不如我。” “你要晓得,顾清还在这儿。”沈君直接用脚踩上顾清的肚子,轻笑:“你晓得的,我弄过孕妇,的确里头同一般少女不同,倒是想尝尝双儿里头会是如何,想必大哥亦试过,晓得其中滋味,大抵奸出的孩子做个药引子,用人血人肉岂不是大补?” 疼痛从腹部蔓延全身,顾清像是要被痛死在了原处,要不出声流不出眼泪,就连用手护着他的孩子都不能,只能绝望地扭动着身躯,企图从他脚下逃出。可更深的恐惧却从心里涌出,沈璧他不能跪这种人!他不能跪! “小子你这是找死!”顾裴礼声音颤抖,身子也在跟着颤。 “废物。”沈君盯着沈璧,嘴里说着回应顾裴礼的话。 “我跪,只求你能放过清儿,求你放过他。” 沈璧深呼一口气,身形缓缓下移,已是单膝触地的状态,而让另一条腿也为他屈起亦是艰难。顾清已闭上眼,不愿再看。又觉得他肚子上的疼痛突然减缓,只一抬头,却见大股大股的鲜血从沈君那根细长的脖颈处喷出,一把刀横着插进了他的脖子里,冒了尖。 顾清颤抖着看着顾裴礼那张血红的脸,却是在笑着。他不敢相信……这是他那腿脚不便的爹爹,这是他娘亲从前所爱着的男人……这是……教娘亲叠小兔子的人…… “啊……嗬……呜唔嗬……”顾清像个哑巴一样哭着,嘴里吐露出模糊不清的音节。很快背后传来几声枪响,沈君的身上便多了几个抢眼子。他死不瞑目,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看着沈璧,眼中诉说着不甘,问他为什么输了,为什么要时时被压一头。 沈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顾裴礼,顾裴礼淡道:“你举起手来。” 沈璧站起来,将双手举起,顾裴礼趁此时间将弹匣扣进了枪里,指着沈璧,说道:“出去。” 说罢,一手扯住了顾清的衣领子,将他往外拖。 沈璧突然停下步子,只说道:“我从没说你可以这般虐待他。” 顾裴礼看了看顾清身上的血痕,嗤了一声,说道:“清儿呀,你看看有人疼你了。” 顾清一直哭一直哭,眼睛都肿成两颗核桃,沈璧又如何能忍下,顾清疼着他亦疼着,强壮镇定却红了眼眶。 顾裴礼说道:“清儿,快站起来,爹爹晓得你不疼的,快说,你疼不疼?” 顾裴礼将顾清嘴里塞着的东西取出来,而顾清下巴近乎快要脱臼,离了那块布便滴出涎水,酸酸麻麻的好似没有唇舌一般。 可他还是强硬说道:“子霖……走……别管……清儿……” 就快要走到门口,却不晓得为什么外头忽然传来了一声枪响,顾裴礼及其谨慎,察觉到不对后便甩掉顾清持枪逼近沈璧。 而沈璧及其敏捷,直接将人挟住抢夺他手上抢支,他正要将顾裴礼锁住,却不曾想那顾裴礼竟一把扯住了顾清身上的锁链,顾清一个踉跄就要摔倒。沈璧无心恋战,冲过去护住了顾清,顾裴礼借此逃脱。 沈璧才抬起手将枪口对准顾裴礼,却不曾想顾清却突然一个发力挡在了自己身前。一个极恐怖的猜想闪过,沈璧想也不想便扣动了扳机,只见顾裴礼倒下的时候,他手上的那把小手枪因为脱力直接掉在了地上,啪嗒啪嗒翻滚几下后竟落在了顾清脚边。 鲜红的血水不断从顾清纤软的身体中涌出,叫他脸色越来越苍白,近乎快要透明。沈璧只觉得脑袋空了,分不清楚手上的温度,以及那样红的粘稠的物体是什么。 又在这样空茫的宇宙中捕捉到了一丝空灵的来自顾清的声音。 他道:“从此……从此清儿不欠子烨的……也不欠爹爹的……也、也将子霖还给了国家,子霖从此……一展抱负、做、做大英雄……清儿好高兴……清儿没有对不起子霖……没有、没有让子霖做不好的事情……” 说完,顾清竟笑起来,扶住了肚子,只道,“只是……只是清儿好像欠了子霖……子霖对清儿的好,清儿下辈子再来报……下辈子,下辈子清儿还想、还想同子霖在一起……还想和子霖生、生宝宝……” 忽一阵剧痛袭来,顾清感觉到腿上有类似于水液的东西流过,他痛极,现今却开心了,他默默引着沈璧的手从枪口按在了肚子上。 “宝宝、宝宝好像要出来了……子霖,清儿怕是瞧不见宝宝了……教……教宝宝陪子霖……教宝宝长成和子霖一般……一般……伟岸的人……” “子霖……清儿好痛……清儿真的好痛……清儿有些累了……子霖,哄哄清儿睡觉吧……清儿想睡觉了……”
第98章 生产 里头传来了枪响,外头等着的人随机应变急忙冲进仓库里,只看到沈璧近乎跪在血泊里。 “不,清儿……你听我说,现时你不能睡,清儿乖的对不对?清儿听我说话好不好,清儿,清儿,清儿乖的,求你,求你陪我说说话……” 沈璧紧紧握着顾清的手,吼道:“叫救护车来,救护车!” 说完,他就重新去和顾清说话。何其无能,曾说从此待他好,却又将他置于相同的境地,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受苦。他到底要什么英雄报复,他就算能护得了所有人,护不住顾清,拿他做这些又有什么用。 顾清脸上都是冷汗,沁透了发,沈璧一直紧握他手,他却觉得身上冰凉,只小声说道:“子霖,我冷……” “不冷的,不冷的……”沈璧取下外套盖在顾清身上,又撕开帕子替顾清包扎,暂且想止血,可是他羊水似乎破开,如论如何不是生产的时候…… 沈璧已经在心中设想了千万种情况,身上亦是汗水。 顾清眼皮沉沉,沈璧只哄道:“清儿同我说话好不好?陪子霖说说话,清儿……清儿陪我说说话。” 顾清觉得痛的晕的,只见黑白的眼里却忽然闯进了沈璧的模样,他竟哭着。顾清伸手却提沈璧擦去眼泪,笑着说道:“子霖是男子汉,怎能这样呢……子霖不哭啦,清儿陪子霖说话……说话就是……” “好,同我说话,同我说话,清儿——” 顾清却打断了沈璧说话,只皱着眉问道:“子霖……子霖被枪打的时候也是这样疼么?” “我不疼的……” “子霖骗人……清儿快要疼死了……清儿好疼……好疼……子霖,你告诉清儿,那些都是怎么来的好不好……” 见顾清愿意同他说话,沈璧不再隐瞒,“一枚来自求学之时为换取留学学生权益而来,三枚于临城五战而来,至于刀伤,我亦都忘了,现今都长好了,便不疼了……清儿你若疼便咬着我,咬着便不疼了。” “胡说……清儿疼,一个人疼就好……做什么叫子霖陪清儿一起疼……”顾清甚至都无力尖叫,腹下宫缩的痛叫他整个人抖重喘着气,便又为沈璧挡了枪子,后头有个大窟窿,一呼吸,鲜血就从后头涌出来。 顾清紧紧抓着沈璧的手,似乎要将指甲嵌进肉里,只说道:“子霖……子霖你亲亲我……亲亲我……清儿就不痛了……” 沈璧吻上顾清的额头,本暖意一般的人如今 通体冰凉,当真成了一缕雪,一块玉。 这气氛肃穆,跟着沈璧来的乌泱泱的人都大气不敢出,好在此刻外头来了人,那人疯跑这,呼道:“车来了!车来了!” 一群穿着白褂的人跟在他后头跑进仓库,为首的是孔行风,很快顾清叫他们扛上了床送上了车。 沈璧亦是一身狼藉,孔行风难得没有呛他,淡道:“快些跟来吧。” 沈璧跟着上了救护车,坐在顾清身边,顾清却还是叫嚷着疼,孔行风探到身下,大抵已经开了六指,总要快些到医院,加上那身上的枪伤,若是在路上生产情况会极其不乐观。 驾车的师傅加快了速度,又在沈璧的指导下紧赶慢赶到了圣安医院门口,护士们早早在那等待,沈璧协同着护工将顾清抬下,又奔着手术室去。 “去叫安德斯先生来,就说这里有人中了枪伤。”孔行风一边吩咐一边推着车,却在要送入手术间的时候,顾清抗争起来,他紧紧握着沈璧的手。 沈璧晓得医院的规矩,再不愿也只能一下一下将顾清的手指掰开,吻他指尖,“清儿好好的,我在外头等你,等我们的宝宝,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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