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被刘晨晨的问题当头打中,平秋张嘴想反驳,却因为无话可说而沉默。 诚然,刘晨晨提出的问题确实切中要害。同为朋友,储缇微不会对平秋的私人生活做任何建议,更不会指手画脚,只有刘晨晨向来心直口快,却能一语中的,逼得平秋从失而复得的雀跃中蓦然清醒。 一直以来,那些和徐修远的过往好像成了平秋秘密的私有。他没有想过可以把这些过往和第三者分享,即便要说,也总是千头万绪难说清,话到开头便难以继续。 但平秋不得不承认,刘晨晨确实一针见血——尽管他能理解并接受徐修远的难处,也愿意为他的期望而努力向他靠近,甜言蜜语听了总是喜欢,但糖衣包裹的并不总是香甜的草莓夹心,平秋无法否认他始终对徐向楠存有畏惧心理。 正如徐修远说的,他是个成年人,尽管不情愿但到底在学着做一个真正的大人,因此他需要夺回他的权利,需要独立。但同时他为人子,不可能像丢掉一件衣服一样把养育他将近二十年的父母随意抛去脑后,平秋或许不是他和妈妈徐向楠之间最要紧的矛盾,但作为两年前母子战争爆发的导火索,平秋不想重蹈覆辙,更不想徐修远未来遗憾。 除夕夜那晚,平秋理该有非常恰当的时机来试探徐修远这两年和徐向楠的母子关系,但他那时被情绪绑架,分不出一点注意力来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这时再想起,反倒是难以开口了。 夜里收到视频邀请,平秋和储缇微打声招呼,抱着手机回到房间。拉窗帘的时候碰到手指,他痛得抽气,一看,先前由于心情烦躁而咬得手指甲光秃,指甲缝有些冒血。匆匆往嘴里一塞,吮掉血珠子,刚好视频接通,徐修远露脸,戴着眼镜,看背景还在公司。 “回家了吗?”平秋问。 “正准备回,”徐修远将手机架在桌前,后退两步,取下挂在椅背的外套,“你呢,吃饭了吗?” “都九点钟了,怎麽可能没吃过。你还没吃吗?中饭呢,也没吃?” “忘记了。” 吃饭睡觉会忘记,唯独约定的九点钟的视频记得清楚,平秋真不知道该说他什麽好。 好在徐修远实习住的单身公寓就在公司附近,脚程二十分钟左右,到家后随便煮包方便面,边吃边加班,时不时转移注意力和平秋说两句话,看他也在耐心核对店里年后新准备的进货单,彼此互不打扰,倒是很融洽。 有时闲聊,徐修远会向平秋解释他能安排租住到目前这间单身公寓,其实是托何孝先的福。 当时何孝先和原酆推拉将近两年半才确定关系,中间的是非曲折暂且不说,总之他俩有来有往,原酆为博何孝先一乐,撒钱是从来不手软,连带着被何孝先看中的徐修远都受惠——归根究底,如果没有平秋这层面子,何孝先未必会把初出茅庐的徐修远看在眼里。 大二下学期,徐修远无意中得知原酆身份。都说人往高处走,他那时候已经盯上这只肥羊,于是在大三那年屡次自荐,履历表填得满满当当,但原酆只当他是眼高于顶的毛头小子,根本不放在眼里,几次都把徐修远贬得一文不值,后来干脆把他拒之门外。 而何孝先就是那个转折点。他两句话解决徐修远几个月的碰壁,徐修远谢他好意,何孝先却把手一摆,鄙夷这份徐修远用未来几年时间投资的高风险工作是幼儿过家家。何孝先从小阔惯了,钱不当钱,能出手帮一把徐修远,纯粹是看在平秋的面上。 说到这儿,徐修远忽地笑了笑:“他其实挺灵光的,是吧?我以前说他是没长毛的孔雀,现在想想,可能说错了。” “他这麽帮你,你有没有谢过他?你的事毕竟和他无关,他愿意帮助你,总要谢谢他吧。” “听你的。找一次机会,给他还个礼?不过普通的礼物他估计看不上眼,他也常年不在国内,人都找不见,”徐修远突发奇想,“不如今年暑期,等我毕业,我们飞去找他,顺便陪你度假?” “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你不打算继续读书了吗?” “……读书不就是为了赚钱吗,现在不是很好?手头有钱,至少自由。” “我希望你能继续往上学,”平秋严肃道,“你是念书的好苗子,别逼自己去做一些做着不开心的事,你可以放松下来,好好念书。” “不说这个,”徐修远转移话题,“答应我吧,今年暑假?” “明明在说他们,为什麽扯到我?” “你不想去吗?我就很想,最好只有我们两个人。” “再说吧,还不确定呢,”平秋一颗心在砰砰跳,“会有机会的。” 时间转瞬即逝,眼见春节假期就快到头,储缇微后天回北京,说好平秋陪她在市里逛一天。 一天下来,两人走得两腿发软。傍晚,平秋收到邵冬双在工作群里传来的组局邀请,说是她春节抽奖,抽到一张火锅盆,她独居,一个人打边炉未免太孤独,于是召集朋友同事来组局。 平秋晃一晃眼的工夫,陈小艺和许妙灵的回复已经跟上,摩拳擦掌准备明天上门。席幼文过会儿出现,可惜她过年回老家,明天是赶不回来了。陈小艺忙表可惜,四个女孩一下聊得热火朝天。 直到许妙灵插嘴问一句老板来不来,邵冬双又手快圈了群里一位始终沉默的成员程子农。平秋一句“暂时不确定”卡在中间。半分钟后,邵冬双撤回那条消息。 几乎是同一时间,工作群背景显示程子农退出群聊。平秋一愣,接着就收到程子农传来的私聊。他语气很正常,解释说他退出工作群是因为已经决定不再做兼职,这种情况下再继续待在同事群里总不太好,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原因,希望平秋理解。 都是客套话,真正的原因彼此心知肚明,平秋也学他点到即止,只说好的,我知道了。 有程子农这一遭打岔,平秋那句拒绝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他犹豫好一会儿,在工作群里若无其事地回道:如果你们不介意加我一个男人的话,我来吧。 陈小艺打字很快:叫上姐姐。 平秋:微微? 陈小艺:是她是她,她还在吧,一定让她来,一定一定一定一定! 疑惑她是什麽时候和储缇微建立了深厚情意,平秋侧头询问,储缇微两眼忙着看电视,闻言摇头:“不认识。” “就是吃年夜饭那晚,来我们家里那个小妹妹,扎双马尾的。” “哦。”记起来了。 “她们都想你明天一起去,你想去吗,和我一起。”
“不去。” “你不去,我不在家,家里没有人做饭的。” “……去。” “就知道你。”平秋失笑。 按照约定,平秋和储缇微在鱼市前面的十字路口等人。十分钟后,许妙灵和陈小艺手拉着手跑过斑马线。冬日严寒,不如许妙灵一件长大衣从头包到脚,陈小艺臭美极了,穿得花里胡哨,重点是衣服单薄,底下一件半身裙,许妙灵偷偷弯腰摸她的小腿,别说秋裤,连一双厚长袜都没有穿。 许妙灵大惊小怪,气得陈小艺涨红脸要打她。许妙灵两步窜到平秋背后,又跑去储缇微身边,这时原本张牙舞爪的陈小艺像被骤然点住哑穴,一张脸还是红彤彤的,却是并起腿,扭起腰,哼了一声就往前走,然后一把挽住平秋的胳膊。 邵冬双早早等在附近,远远见他们一行四人穿过喧闹的鱼市走来,她挥挥手,跟着带头走进菜市场, 照单子上每人的喜好开始拣货。 没过多久,真正还在选食材的只剩东道主邵冬双和她身边一个平秋。储缇微开始还跟在平秋后面,后来不知道怎麽,她被许妙灵挽着胳膊拉到后头,又吸引来陈小艺,两人吵吵闹闹,储缇微被困在中间无法出逃,只好被迫停在原地。 怕时间紧张,邵冬双把菜单撕成上下两半,和平秋分两路采买。 平秋沿着菜市场一路往出口走,照菜单买了七七八八,两手拎得满当。正在低头核对,忽听前方不远处有人尖叫,他抬头一看,就见角落里一个女生被一个男人捂着嘴往外拖,男人手里握刀,被他勒着脖子的女人穿着件白色羽绒服。 登时耳边一嗡,平秋来不及多想,丢下所有东西,而后穿破人群往前冲。他一把抓住邵冬双的外套衣摆,试图将她往回拽。 邵冬双这时已经被吓得失去理智,她惊声尖叫,大声求救,手肘拼命往后捅,像条在砧板上打跳的鱼似的疯狂挣扎。只是拖拽她的男人力气大得可怕,平秋想救她,用力去掰男人扣在她喉咙口的手,却被男人一手肘击在脸边。 寒意加上情急之下的麻木,平秋感受不到一丝痛意。三人纠缠下,男人被绊倒,邵冬双跟着摔倒在地。她眼前直发花,下意识手脚并用往前爬,余光瞥见亮光,她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那把匕首就要刺进她的下腹。 这时猛然一股力推在她胳膊,她再次跌倒的瞬间,看着那把收不住势的匕首一把划开平秋的衣服。很快,血色蔓延,平秋拽着邵冬双的后领子,把她用力往后拉。 眼见男人第二刀又要往邵冬双身上捅,平秋本能去挡,就听一声低喝,迎面一股强有力的腿风——男人突遭袭击,先是握刀的手被用力一踹,匕首当啷掉地,再是腰侧被踢。他趔趄侧扑,然后是颈窝,对方一脚勾得他口腔爆血,转眼之间,人失去重心,倒向一边湿滑的瓷砖墙。 三脚踢得男人毫无反手之力,储缇微面沉如水,两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见状犹嫌不够似的还想上前。被一边看得目瞪口呆的许妙灵慌忙拦住,怕她一时用力过猛,到时还要算个防卫过当,小声劝她先去看看平秋和邵冬双的伤势。 邵冬双在被男人拖拽的过程中,羽绒服蹭上菜市场门口的泥水,衣领也歪了,浑身狼狈。万幸是伤得不重,除了脖子里的勒痕掐痕,她更多是吓着了,一时间恐惧得说不出话,眼泪成串地往下流。 反观平秋的伤势就严重许多,毛衣袖子破了,小臂被匕首划出一道长口子,大股的血顺着小臂往下淌,沾了他满掌心的血。平秋把手背到身后,先问邵冬双有没有事,见她哭着直摇头,才放心地吐了口气,伸出右胳膊查看伤势。痛感姗姗来迟,他疼得不敢动弹,手指却在应激抽搐。 有群众报过警,菜市场隔一个路口就是派出所,警察来得很快。 平秋简单做过笔录便走到一边,储缇微用矿泉水给他清洗伤口,刀子划得有点深,她手头没有工具没法包扎,想带平秋去医院。 警察看了眼他伤势,拍过照,让平秋走前先留下电话号码,到时再把医院的单子拿来。平秋没法写字,有储缇微帮忙,看一旁的邵冬双情绪稍定,却仍然在发抖,他提醒陈小艺和许妙灵:“有任何麻烦,一定打电话给我。” 陈小艺和许妙灵忙不迭点头,都不敢看他鲜血淋漓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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