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秋自己是单亲,家里没有兄弟姊妹,当时徐瑞阳就拽着他的校服袖子说要把徐修远送给他,他做了六年的独生子,父母瞒着他怀了弟弟,徐瑞阳说他第一次看到徐修远,都有想过把他掳了丢去河边,随便谁路过了,捡走了事。 平秋没法理解他排斥同胞兄弟的心理,倒是刚好在门口偷听的徐修远冲进来,对着徐瑞阳的胳膊就是一口狠咬。徐瑞阳吃痛,用力推他的头,兄弟俩因此扭打成一团。平秋见状吓得抱着课本躲到一边,想想又把桌上立的两只外形相仿的水杯收到怀里捧着,直到徐瑞阳掐着徐修远的脖子把他关到门外,这场兄弟战争才彻底平息。 不管平秋要看他胳膊上的咬痕,徐瑞阳还趁机在他脸边亲了一口。平秋大惊失色,结巴着骂他耍流氓,徐瑞阳却反过来怪他靠得太近。平秋说不过他,反手就在他胳膊上多扇一掌,徐瑞阳疼得龇牙咧嘴,趴在他背上叫他混账东西。 后来两个人捧着补习用的课本,在徐瑞阳那张单人床上挤着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梦里有徐修远泄愤踹门的动静,徐瑞阳梦见自己把门打开,一把拎着徐修远的脖子将他丢在河边,任凭他哭天抢地,自己潇洒逃离。终于摆脱弟弟,回家路上是平秋踩着自行车在等,他不知道什麽时候也骑了车,在后面跟上平秋,两个人一起往前疾行,结果一个失误,一头栽倒在田里。 醒来后,徐瑞阳把梦复述给平秋听,平秋笑得停不了,说这梦或许哪天就真成了,到时候他一定要看他骑着自行车往田里滚。谁想房门一打开,好嘛,梦果然是假的,本来该被丢在河边的弟弟倚着门打瞌睡,这下跟着门往后仰,结结实实地躺倒在平秋脚边。 平秋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对着徐修远倒过来的脸笑,好像在笑他哭红的鼻子和眼睛,看起来是那麽滑稽又可怜。 嘱咐徐修远在办公室稍作休息,平秋在大厅的会客椅前接待来了解情况的家长学生。女同学背着帆布包坐在一边,没有发言的自由,全程只是家长口若悬河,就连平秋都少有插话的机会。他听了一番家长对孩子这次选择高复的不放心,刚要开口,家长却话锋一转,问起培训机构老师的资历情况。 “你们这里的老师学历都不差吧,那万一是假的,我女儿在这儿补习,那就是白补了对吧——你也是名牌学校毕业的哦?” 平秋笑笑:“我们这里的老师有以前在重高教书的,比如说十三中、外国语学校。还有是知名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像我们校长,您看这张,北大数学系毕业,两个副校长,复旦和同济,名头都是响当当的。”
家长半信半疑:“你们这里是正规的培训机构吧?我看开了也有几年了,到时候不会卷钱跑吧?” “当然不会了,我们机构的招牌就是‘数学是王牌’,名号这几年也已经打出去了,不然您也不会找到我们这里来吧?学生交给我们,我们肯定是以提高成绩为目的,学生自己再努力,前途肯定光明。” “你说呢?” 家长询问一边始终不发一言的女同学,她却将脸一撇,沉着语气说:“我怎麽说重要吗?反正随便你们怎麽想,爱哪样哪样。” 眼见家长怒上脸来,巴掌一抬,平秋急忙去挡,手背因此被狠力抽了一记。清脆的声响引得大厅来往的学生老师都往这儿看。 手背浮起一道红印,平秋翻过手掌拉了一把家长的肘弯,缓和道:“有话好好说,别和孩子生气。” 可家长非但没有收敛怒气,反而拽着女同学肩上的帆布包,对平秋留下一句“微信聊”,直接拖了孩子出门。 丢下文件袋,平秋往前追两步。才要推门,前台女老师喊住他:“你追也没用,别管闲事了。” 平秋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打孩子?” 女老师说:“可能吧,我觉得那家长看起来就好凶,他女儿摆明了不乐意复读,他硬拖着人来,那也学不好啊。算了吧,别想了,他不是说还会跟你微信联系,到时候再说。” 毕竟是他人家务事,平秋没有插手的道理,反叫他又被女老师嘲笑一番老好人做派。对着微信添加好友的界面修改了备注,平秋径直往办公室去,抬头见里头有道身影,他吓了一跳,想起是徐修远,正坐在他的座位上摆弄手机。 平秋问道:“你饿不饿,前面有便利店,你要不然——” “我拍下来了,”徐修远将手机推到平秋面前,“那个男的打人,我都拍下来了。” “你看到了?”平秋看眼视频,拍摄视角是从他这间办公室望向会客椅那边。大概是因为离了有些距离的关系,徐修远拍摄时还特意拉近了镜头,导致平秋的脸有些模糊,但家长抽在他手上的动作却清晰可见。 徐修远说:“如果他女儿要告他家暴,这个视频也可以做证据。你要吗?” 平秋啼笑皆非:“怎麽就是家暴要证据了?你想太多了,没有那麽严重,家长和孩子有些冲突,这很正常。” “正常吗?”徐修远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哥就说这不正常。” 平秋同样望着他,背在身后的手将拉门带了带,掩去外头嘈杂的声响,而让他反问的声音显得更加清晰:“我其实想说,你来找我,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是。” “那你问。” “……”要问,徐修远却迟迟没有出声。他不过是和平秋对面站着,望得久了,他眼前的平秋突然变得扭曲起来,不断地往前冲、往下晃,等他定睛再看,原来平秋又成了倒挂的平秋,像他小时候倒在徐瑞阳的房门口,睁开眼就看到他的那时候一样——他眼里的平秋总是倒挂着。 平秋等了又等,始终没有等到徐修远质问。终于赶在他将开口前,徐修远说:“我饿了。” “……你饿了?”平秋发愣。 “嗯,饿了,很饿,”徐修远点头,“所以你能请我吃碗面吗?” 说是想平秋请吃面,可等平秋准备把面钱转过来,徐修远却改口说他现在不吃,等平秋下班了再说。也不听平秋说他下班会很晚,徐修远只是坚持,怎麽都不肯撇下平秋单独去吃饭。 他们挤在办公室说话,大概给隔壁间听了闲话,和平秋赶上同一班的女老师过来告诉他,如果有事,他可以先下班。一边瞥着对坐在座位上的徐修远,她笑眯眯的:“你是秋老师朋友的弟弟啊,长得那麽帅,哥哥估计也不差吧。我还以为秋老师都没什麽朋友呢,平常也不见有人约他啊,连女朋友都不谈。” 平秋有些窘迫:“说这些干嘛。” 女老师笑他:“你脸红什麽,我们机构几个男老师,就你最开不得玩笑。行了,你今天早点下班吧,带弟弟去吃饭,我刚才听你们说打算去吃面?赶紧去吧,再晚都关店了。” “那个学生——” “知道,我会送他的,就师大附中那个对吧?” “对,他回学校还要再上一节晚自习,”平秋说着站起身,“那我真走了?下次我补回来,让你早下班。” 女老师笑着扶住他的肩膀:“知道了,你赶紧走吧。” 平秋背着轻便的背包出来,臂弯挽着外套,给自行车解了锁,想起还有一个徐修远。他扶着车把,表情略有些为难地看着对方。徐修远也不说话,光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直到平秋放弃让他找辆共享单车的念头,两人肩并着肩,平秋推车,徐修远就在一侧跟着他走。 好在平秋住的地方离机构不算太远,过三个红绿灯就到。半路他找了间大排档,没有拉面,请徐修远退而求其次吃了锅粉丝煲,他自己就点一份小碗的馄饨,两人对坐在夏夜露天的折叠桌前,埋头吃得肚圆,还发了满后背的汗。 吃饱喝足回家去,平秋思考一路,终于决定把徐修远带回自己那儿暂住。也实在不是什麽好地方,自行车上锁停在居民楼楼底的空地,上楼时声控灯总不亮,徐修远打着手电筒给平秋看锁孔,家门一打开,按了墙边的开关,大灯却没反应。平秋让徐修远在原地站着别动,他踮着脚往厨房方向去,在那墙边摸着另一项开关,按一下再踮脚跑回来,这次再按玄关边的开关,大灯骤亮。 “这灯老毛病了,线连着同一根,有时候是不太灵敏。”平秋示意徐修远换鞋,弯腰打开鞋柜,里头摆着几双球鞋,和两双棕色皮鞋。 万幸拖鞋有两双,不至于叫徐修远得赤着脚。平秋将拖鞋递过去的时候似乎有些迟疑。徐修远问他怎麽了,他说没事,怕他不合脚而已。 换过鞋,徐修远往里面走了两步,同时快速扫过所有方向。客厅沙发收着晒干的衣裤,茶几摆着水杯和果脯,边上摊着两本夹了书签的大部头——他看得仔细,冷不防背后有人往前冲了一把。 徐修远条件反射抓住他胳膊,平秋满脸惊魂未定地仰脸看他:“我没站稳——谢谢啊。” 松开手,徐修远在平秋示意下往客厅沙发坐定。他将背包放在地上,随手翻了翻那两册书,没看几行字,平秋端着一杯水送来,小心放在徐修远的左手边。 “你还记得?”徐修远撑撑五指,“我喜欢用左手。” 平秋其实已经不记得了,假如不是先前吃面看他用左手拿筷,他大概这时候也会想当然地将水杯放去他的右手边。 奇怪的是徐家夫妇都是右撇子,倒是生的两个儿子都是用左手更多。徐瑞阳说徐修远小时候其实也不用左手,但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他吃饭、写字都用起了左手,为此他爸妈还特意矫正过,奈何徐修远就是脾气倔,被逼急了就拖亲哥下水,叫着徐瑞阳都可以,他徐修远凭什麽不行。是以,徐瑞阳那时候总和平秋抱怨,说徐修远就是个小心眼的跟屁虫、学人精,他哥的什麽都是好的,他都要学,或是都要抢来。 对面是徐修远低着头慢慢翻书,平秋双腿并拢,坐在一侧的折叠椅上,腹里的话酝酿了千遍万遍,最终他道:“修远,是这样的,我这边虽然是一个人住的房子,但是地方的确不是很大——” “我可以睡地上。”徐修远打断。 “我怎麽可能让你睡地上啊。”平秋轻声道。 “那我可以睡哪儿?”徐修远将书徐徐合拢,“你房间——” 话音未落,家门被咚咚敲响。 徐修远眼见平秋的神情由拘谨转为吃惊,如同面临某个谎言即将被戳破前的难堪场面,他嚯地站起身,迈出一步又回头看了眼徐修远,一张脸慢慢涨红,然后快步赶去家门口将门拉开。 “你在家啊?我还以为你今天回家得九十点钟了,还想去给你带份宵夜回来。我今晚在这儿睡行不行,我上班累死了,晚上想抱着你睡。”门口来人被鞋柜上方的绿植挡住面孔,徐修远只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是平秋被对方握住后颈在嘴唇亲了又亲。 对方说话做事风风火火,平秋张嘴却插不上话,这时被揉红了嘴扭过脸,也只能慌张又惊恐地望向徐修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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