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屏住呼吸盯着门看了一会儿,一直没动静,何昊云终究还是留在门外。 “旭白。”乔斐轻轻出声。 “嗯?” “让他进来吧,我也有一点话想和他说。” 时旭白点点头,没说什么,起身打开门,侧身让何昊云进来。他自己却没有跟着,而是踏出了房间,对乔斐轻声说:“宝贝,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我能听见。” 乔斐点了一下头,等时旭白关上门之后安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何昊云变了,短短一天时间他就似乎已经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何家二少,他脸上还沾着些灰尘,左边的眼睛青了一圈,颧骨好像破了,渗出了一点血迹。 他好狼狈,丢了魂魄一般弯着腰站在门口。
第68章 何昊云没想到乔斐会愿意见他。 站在病房门口,他不知道为什么,受不住眼前男孩看着他的眼神,最后偏头看着窗外的常青藤,细长茂盛的翠绿藤条顺着窗沿往上长,挡住了一点洒进房间的阳光。 要是外面没有这些枝藤,大概屋里还会更亮一些吧。 何昊云终于鼓起勇气往病房内走了几步,却不敢走得太近,最后在乔斐的床尾站着。他差点失去乔斐,这个会为他哭、为他生气,讨厌他、害怕他的男孩差点永远离开他。 房间里的安静有些窒息,何昊云最后忍不住先开了口:“我的亲哥……真的想要我去死。” 乔斐点头:“嗯,我知道。” 他问:“你知道《天鹅湖》里的公主和王子最后怎么样了吗?” 何昊云对芭蕾没兴趣,也从不关心,他稍稍皱眉,不知道乔斐想要说什么。 “他们一起跳崖了,为了爱而殉情。好浪漫,您不觉得吗?”乔斐从床上撑起半个身子,努力让自己能够坐得更高些。 何昊云想要给他拿个枕头垫在身后,可是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没有资格了,最后还是站着没动。 “我第一次读到《天鹅湖》这个故事的时候很羡慕,我羡慕奥杰塔,因为她就算是死也是为了她爱的人。好像,对于她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因为她知道有个王子在等她。”乔斐的声音沙哑难听,嗓子里面一说话就磨得疼,可他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继续往下说了下去。 他从扑到何昊云身上救了他到现在其实没有后悔过,他也没想自己的梦想是不是就这么结束了,赔给了一个他根本就不爱的男人。 他只是觉得有点累了,想睡觉而已。 听着听着,何昊云开始觉得惶恐,似乎有什么正慢慢地从他的指尖滑走,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可是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乔斐好像变得越来越陌生。 “何先生,我救您,不是因为我爱您,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爱过您。” 何昊云先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犹豫着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乔斐却笑笑,眼睛眯了起来:“何先生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知道您记不记得,您说过的,要是我能还得起,您就放我走。” “我还您了,什么都还您了。” 何昊云不喜欢这样的乔斐,他依稀觉得有什么在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原来那个唯唯诺诺的男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浑身带着刺的小刺猬,无所畏惧地将自己最柔软的腹部护住,坚硬锋利的刺朝外竖着,而他碰一下就会被小刺猬背上的刺扎出血点来。 乔斐曾经把自己最柔软的地方露出来给何昊云看,而他却毫不留情地用一把刀扎了进去,冷笑着看着滴出来的鲜血将地板染红。 是他的错。 他一次一次把人弄疼了,完了之后又一次一次想要和他道歉,可是又拉不下面子。何昊云其实也害怕,除了用冰冷的铁链把乔斐拴在自己身边,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将他留住。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单纯善良的男孩已经心里没有他了。 可是……乔斐怎么会救他,要是他恨他……直接让自己去死不是更好。 “你救了我……”何昊云迟疑着说,嗓音沙哑,“所以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不然为什么要救我?” “我从未爱过您,我只是不想欠着您什么。”乔斐弯起眼睛,“何先生,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你怎么……”何昊云向来伶牙俐齿,谈生意时多刁钻的客户他都能对付得了,可他却在乔斐说完话之后哑口无言,所有想说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乔斐继续说:“何先生,我其实骗过你很多事情,我说过你送给我的花好看,说过滑雪场是网上找的,两年前在你把我按在床上的时候我还说过我爱你。我也是跟了你之后才发现骗人不难,学学也就会了。” 两年前的何昊云还是像天使,可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摘掉了光环,脱下白衣,长出了尖角和带着钩的翅膀。 乔斐笑了,眼尾稍稍眯了起来。 我累了,不骗了。 时旭白的手机放在病床的床头柜上,收到了一条信息后亮起了屏幕。 何昊云的注意力被下意识吸引过去,等看见之后心脏连着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痛。 屏保是乔斐滑雪那时候拍的照片,何昊云没见到乔斐这样的笑容,他也不记得乔斐上次对他笑是什么时候了,也许两年前有过,也许从来就没有过。 他也好想看乔斐那样对他笑笑,哪怕是一点点也行,何昊云鬼使神差地抬手想要摸摸乔斐的唇角。 可他刚刚往乔斐前面走了一步,男孩却冷笑了一声,嘴角翘起一点讽刺般的弧度:“您又要威胁我了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腿也给您了,还是您另一条腿也想要?” 乔斐看着何昊云受了伤般地猛地停住,手指僵在了半空中。 “何先生,把我忘了吧。我不可能爱上您,我觉得您也从来没有爱过我。” 何昊云也希望自己能够走得洒脱,头也不回地关上门离去,最后只留下一句祝你幸福,可是这像是割掉一块肉一样让他疼痛。 他一直都像一只雄狮,做不到为任何人低头,但他从被乔斐救下起就已经输了,他剩下的只有尊严,只有将门在身后摔上,将他和乔斐的这一段感情抛下。 可他最后可能就连尊严都要不起。 他临走前扶着门框,回头看乔斐。男孩在笑,可是和他看见的照片里面里的笑容不太一样,那是对陌生人礼貌的笑。 何昊云有点失望,心里好像被挖走了什么,血淋淋地疼着。他张了张嘴,那声对不起还是没能说出来。 门在他身后轻声关上。 他的背影有点落寞,乔斐想要叫住他,说什么都行,或是说声谢谢,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门关上后,乔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时旭白进来,他支着身子紧紧盯着门看,听见了一点外面说话的声音。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很低,听不太清。乔斐担心时旭白,也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想要下床跟过去。可他掀开被子往床边挪了一下腿才记起来自己走不了路。 不动还好,这么一动,小腿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肌肉抽筋似的拧在了一起。乔斐咬着嘴唇才没叫出声,手指下面搅着的床单皱成一团。 今后……也许真的不能跳舞了,他真的把什么都还给了何昊云。 外面传来的声音把乔斐从思绪中拉出来,他慢慢抬头,屏住了呼吸。 时旭白的声音还是温柔得像下雨后转晴的云彩:“一个舞者的心是野的,你永远无法将它驯服。而我只是想要把本来就属于他的自由还给了他罢了。” “那你爱他吗?”是何昊云问的。 时旭白声音很低,乔斐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听见何昊云缓慢的回答。 “我也爱。” “只是明白得晚了。” 恶魔并没有爪子,头顶没有尖角,身后也没有露着破洞的翅膀。他也只是没有安全感,想要用一切去留住身边唯一陪伴过他的人,哪怕那个人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他。 乔斐其实也不恨他,他可怜他。 何昊云又说了一句话,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乔斐甚至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对他好点,别再让他遇见我这样的人了。 随后脚步声渐渐远去,轻到听不太见,可又沉重至极。 何昊云可能永远都学不会怎样去爱一个人,可是他到底还是学会了怎么潇洒地放手。 他和何昊云两年的关系就这么结束了。没什么可惋惜的,乔斐只觉得胸口一直压着的石头卸去了,好像总算能喘得上气。 时旭白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乔斐撑在病床边缘,小半个身子都探到床外,眼巴巴地望着门口。他轻笑了一声,赶紧走到乔斐床边,怕再不过去,人会掉下来砸地上。 “他走了吗?”乔斐等时旭白走近了些就去够他的手,把他拽到自己旁边坐下,自己再往他怀里拱拱。 时旭白摸摸乔斐的头发,点头:“嗯,走了。” “对不起。”乔斐在安静了一会后缓慢开口,“我不是真的想要和他走的,我只是怕他真的让你再也做不了编导,我知道这个对于你来说很重要。” 时旭白琢磨过来他说的意思,心里隐隐开始发疼。他也不知道让他心疼的到底是什么,可能是因为他明白了这个善良单纯的小孩居然在保护他,也可能是他说对不起时的语气。 乔斐总是让他心疼,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本来就是应该被保护的,可是却又受了那么多的伤。 “傻瓜,你怎么这么傻。”时旭白指尖缠着乔斐身上薄薄的衣服。医院的病服在他身上都显得大了,空出那么多布料来。 几天没见到他,时旭白觉得乔斐好像瘦了,小美人儿在枯萎,可他其实也是幸运的,能在向日葵凋零之前拯救他。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这么说话,我以前从来不敢过,我什么都不欠他了,我们是平等的。”乔斐等时旭白吻完,又追着往他脸上凑,想要将他送给自己的吻作为回礼送给他,“我也准备好去爱我想要爱的人了。 “你不用为我的腿而难过,我只是把应该还给他的还了而已。用一条腿换他的命,也是我欠他的。” 时旭白把男孩小心地拥进怀里,手掌摩挲他的后脑勺。 他不是在安慰他,时旭白只是想要告诉乔斐,以后他都在。 乔斐埋在时旭白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那我们现在应该干啥?” 时旭白眼尾是温和的笑:“干啥都行,想干啥我都陪着你。” “想吃冰激凌了,还想吃橘子,想看电影。反正就是想做情侣会做的事儿。” 乔斐等了一会也没听见时旭白的回答,忍不住用手指戳戳他,问:“怎么啦?” 时旭白轻声问他:“所以……你现在可以做我的男朋友了吗?” 乔斐抬头看时旭白,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圈金光。 他的白太阳终于属于他了,他不再是自己藏在橱柜顶上的橘子味糖果,他能心安理得地抱着糖罐子,告诉整个世界我也有属于自己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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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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