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灯火明明灭灭,像一幅涂满色彩的油画,随着车身摇晃一闪而过。
牧星野额头抵在车窗上,这油画的色彩便尽数映在了他眼底,也浸染着他一颗跃动的心。 公交车司机的一句体谅,吉哥在灯下看清他脸上伤口那一瞬间的皱眉,言和从身后递来的那一管药膏,都成为他在这个城市努力生活下去的理由。这理由,让他拼尽全力地从泥潭里往上爬。他想洗掉一身泥污,干干净净地去握言和的手。 “言哥,你等等我。” 他低喃着,在车窗上哈了一口气,用手指画了一颗星星。 晚上大家约在小茉莉吃饭,言和到的时候,江褚和任时无他们已经喝完一轮。 言和一来,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被灌了两杯白的。 “你这个人太不够意思,回来半个多月了,都叫不出来。”江褚不满,自从上次言家老太太葬礼上见了一面,就再也见不着了,跟他没回国时一样。 “事儿太多,你总得让他喘口气嘛!”任时无比他们年纪略长,也早就担起了任家的生意,比江褚这种只会吃喝玩乐的贵公子更了解言和的辛苦。 三个人是发小,关系铁得没话说,父辈们也都相熟。言和出国5年,江褚和任时无去看过他很多次。当年言家老爷子执意送他出国,言和便头也不回走了。后来老爷子多少有点后悔,没少派这俩人当说客,明里暗里去劝他回来。 现在终于回来了,三个人又成了团,江褚和任时无心里是高兴的。 约着接风,言和总是忙。 想给他接风的人太多,约着约着便拖到了现在,拖成了这个十几个人的场子。 大家你一杯我一杯,喝着酒叙着旧,聊着八卦夹带着谈合作。不知道谁起了头,说到最近圈子里的一些秘事,一阵啧啧声。 “他那个小情人被带走的时候,已经不成人样了,全身没点好地方。” “我也听说了,当时他们玩得很疯,要不是有人拦着,万顷能把他弄死。” “万顷这人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私底下可真是够变态的。” …… 江褚喝完一杯酒,看对面一帮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也加入进来:“那个人啊,从小就有点毛病。” 另一个人又说:“前几天我爸和万家刚谈了个项目,要我说,这人是变态了些,但只要不妨碍赚钱,其他无所谓,谁还没点见不得人的癖好。” “你们自己说说,你们那些事就能见得了人?” 大家又笑起来。 首府的顶层商圈里,来来回回就那么十来家,每家的秘辛拎出来讲一讲,都比晚上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还要长。 “言哥,你们和万顷是一个学校同一级吧?我记得那时候你们关系就不太好。”还有好事的人问。 言和低头喝了一口热茶,没接话。 任时无冷哼一声:“不是一路人,怎么好?” “是,我们那时候和他一个班,都很少能玩到一起。”另一个人插嘴,“他要是看上什么东西,那眼神能吃人!谁也别想和他抢。” 言和端茶的手一停。 万家祖辈经商,父辈从政,他们这几个人也都是从小认识。一个圈子里的人,就算再怎么玩不到一起去,碰到了也会打招呼,面子上的事都过得去。 或者别人只是觉得万顷不好相处,但言和却很肯定,万顷并不是对谁都这样。 他和牧星野,万顷的态度就是有区别的。 小时候,应该是牧星野读初中的时候,言和比他大两岁,刚读高一。那时候言和不管去哪里,牧星野都和跟屁虫一样黏着他。 几个少年在花园里吃烧烤。牧星野来了兴致,跑去和大厨坐在一起跟人家学艺,自己烤了一只生蚝,刚出炉就跑过来给言和献宝。 所有的生蚝都加了蒜蓉,他独独烤了一只加了芝士的给言和,还要凑在人跟前一个劲儿问“味道怎么样”。 一回头,万顷面色森冷地盯着他们,或者说盯着牧星野,然后走近了,视线又落到牧星野举在言和嘴边的生蚝上。 “我也要一只,”万顷吐字很慢,但是语气和神态已经超过了正常的礼貌社交线,又补上一句,“加芝士的生蚝。” 牧星野皱皱眉,显然不怎么想搭理他,冷淡地说:“你可以和厨师说。” 言和站起来,看了万顷一眼,没说什么,探手去抓牧星野手腕,说了一句“走了”。 牧星野便跟着他走了。 当时万顷看着牧星野的眼神,就是要吃人! 直到5年前那个雨夜,他亲眼看到万顷将牧星野抱在怀里,他才知道,万顷那天要的,从来都不是生蚝。 不知道谁提议,去酒吧二场,得到大家一致响应。 任时无见言和没反应,过来推他胳膊:“走吧,反正时间——” 他话没说完觉得不对,一偏头看见言和手里夹着的一支没点燃的烟,这会儿已经被捏烂,棕色烟丝落了满手。 任时无问:“怎么了你?” 言和似乎有点愣神,半晌之后说:“我有些累,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最终任时无也没去,两人都喝了酒,任家的司机开车过来,将他俩送回去。 两个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言和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不同,刚才饭桌上的失态仿佛是任时无一场微小的幻觉。 车在澜园停下,言和摆摆手,开门下车走了。 车开出去没几米,任时无就摸到座椅上一部黑色的手机。 澜园位于市中心,是寸土寸金的高端公寓。言和在老宅住了几天,便搬到了这里。他在国外一个人住惯了,回了家也不愿意再合群。 任时无的车进不来,方才也只是停在小区门口放下了言和,想要追进去还手机还得先在门口登记。他终于气喘吁吁追到楼下,却怔住了。 言和站在单元门廊下的阴影里,看不清脸。靠里一点还站了一个人,略矮一些,此时正仰着头在说话。 听到声响的两个人同时转过头来,这下任时无看清了,和言和说话的那人,不是牧星野是谁。
第7章 第7章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任时无走过来,把手机递给言和,说:“落在车上了。” 然后又偏头看牧星野,微微点头冲对方打了个招呼。牧星野抿着唇,眼神有些躲,但还是小声喊了一句“时无哥”。 任时无也没再说什么,和言和摆摆手,便离开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不像江褚对牧星野那么敌对,但也没什么好感。这人从墓园追到公司,又追到家里来,境遇变了,脸皮却还是没变。 但说到底这是言和的私事,他们做朋友的不该插手太多。 见到任时无,牧星野手脚都没地方放。 他有面对言和的勇气,但不代表能有面对言和身边人的勇气。他看起来不惧一切,却又矛盾地惧怕着言和身边的一切。 等他自己终于镇定下来,才发现言和一瞬不瞬地在看他,恐怕是将他的慌张和无措都看到眼里了。 “我……那个……”他嗫嚅半天,终于说了一句很不相干的话,“咖喱饭好吃吗?” 自从那天之后,他每天中午都变着花样做好饭,送到言和公司去。他也不上去,把饭盒送到前台,说一句“给言和的”便跑。他知道前台那个小姐姐被他唬住了,肯定不敢自行处理,是一定要问过言和的。 仿佛通过送饭这种幼稚的小事,他和言和之间有了微妙的割不断的联系,不管言和吃不吃,只要言和知道了,他们之间就有了纠葛。 “没吃。”果然,言和的话意料之中。 言和迈步向前走,错过他的身体,掏出卡去开单元门。 “很好吃的,就是照着你之前的口味做的。”牧星野见他要走,急了,转身跟着他后面,就去扯他的衣角。 言和停下脚步,伸出手撑住他肩膀,往外轻轻一推,又立刻放了下来。 方才牧星野跟得急,差点就要撞上言和,两个人的距离也不是目前他们所处的关系该有的社交距离。 牧星野没敢再上前,只觉得肩膀上被言和手掌推过的那一小块肌肤火辣辣的疼,声音和气势也哑了火:“……我学了好久的,就想让你尝尝。” 廊下光线昏黄,牧星野的尴尬慌张无所遁形,强咬着牙不肯退却的样子也有些可笑。 言和站在原地不动,也没转身再走,牧星野也不敢动,又竭尽所能地找话题。 “我想做咖喱面的,但是做好了送到你公司要一个多小时,面条会变坨,就改成了咖喱饭。如果你想吃面的话,我下次可以来你家,给你做啊……”他也不敢停下,语速很快,生怕一停下言和就要他走,或者自己走掉。 口干舌燥说了一会儿,对面安静地过分,牧星野抬头看看言和,还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盯着人看的眼睛有些深,让人看不透对方在想什么。 牧星野舔舔嘴唇,垂在袖子里的手掌不自觉蜷起来,两只脚也无意识地跺了跺。 他千方百计打听到言和的住址,抽自己休班的时间跑过来,又在楼下等了将近4个小时,才等来言和。现在朝思暮想的人近在眼前,身上带着酒精熏染过的味道,还混合了言和自身的冷杉香水味,不浓烈,但足够浸人心脾。 牧星野觉得自己也有点醉,小心地吸着鼻子嗅了嗅,鼻尖一会儿便带了一点粉。 “言哥,有点冷……”他大着胆子问,“能借我一件衣服吗?” 牧星野只穿了一件很薄的外套,里面套了一件加绒卫衣,透过领口,能看见露在外面的一截脖子泛着苍白的冷光。在这样的夜里,确实不够抗寒。 言和看着他,半晌之后转过身,“嘀”一声刷开了单元大门。 厚重的玻璃门推开,言和走了进去,门留了一道缝隙,没有关严。 牧星野犹豫了一瞬,在大门合上之前挤了进来,紧紧跟上言和。电梯就停在一楼,言和先进去,牧星野也快步跟上去。 深夜的电梯间空旷寂静,牧星野站在言和身后,从电梯门明亮的镜面玻璃上,能看到言和低垂着眼,嘴角平直。他似乎有些累,不想说话,也懒得理会牧星野。 想跟上来就跟上来吧!是这么个无所谓的意思。 澜园是这几年新起的楼盘,拆了仅存的最后一小片老城区,紧挨着CBD一角,闹中有静,环境一流,当然价格也是一流。 言和在国外的时候,言年就买下了,预备着孙子回国上班后住,装修风格也是按照言和的喜好弄的,极简风。除了不怎么有生活气息,其他都挺好。 言和换了鞋,就走向卧室。 牧星野站在玄关处,没找到多余的拖鞋,踌躇了一会儿,干脆把鞋脱了,穿着袜子走了进来。 言和手里拿着一件黑色外套从卧室里走出来,走到牧星野跟前,抬手递给他。又低头看一眼他穿着白色球袜的脚,手下一顿,很快就把视线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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