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怪的反常让他选择朝屋内靠近,他需要更近的距离来查看详情。 随即拉近距离的他看见,屋内,湖怪的身体在探入门中后竟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个精心制作的机关以奇妙的角度拦住湖怪去路,将怪物暂时封锁在门、墙壁及机关形成的夹角间。 湖怪在发现屋内有人时就该愤怒,被“不速之客”袭击后更该暴跳如雷,怒火加倍,可奇异的,湖怪居然也安静着,仿佛一时对现状没有反应过来。 可能是因为湖怪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吧。 用机关卡住了的路庭就站在湖怪跟前,没有戒备拉开距离,也没有趁着湖怪行动受限乘胜追击。 路庭在湖怪的触手间拣了拣,然后拉起了其中一条,好像是把那当作湖怪的手,郑重其事地握住了。 湖怪:“……” 高大英俊的玩家以一种堪称绅士的姿态,认真地说:“给我变。” 湖怪:“…………” 一片神秘的寂静。 户外还在雪风呼啸,大敞的庇护所门板在暴风吹动下窣窣作响,湖怪墨汁一样浓稠黏滑的身体上裂出了两只大黑豆般的眼睛,和诚恳注视祂的玩家两相对望。 生平罕见,岑归陷入了一阵十分哲学的思考,他久违的在工作中有了其他情绪,对所见感到迷惑。 并且紧接着,迷惑里还多出了一点别的什么。 因为他想起来,上午的黑湖湖岸,路庭对着湖说过一句——“总不可能是你吧?” “总不可能是你吧”,这话难道真是认真的? ……竟然真有人能在说这种话时是认真的? 岑归不能理解。 幸好现场不能理解的听众并不仅他一个。 湖怪终于回过神,后知后觉当前场景哪一个情节都不对劲,祂骤然爆出一声嘶吼,两颗黑豆眼珠下随即挣开一张狰狞巨口,密密麻麻的螺旋状尖牙遍布口腔,被路庭握在手中的触手反绞上人类手腕,首先就要把这只冒犯自己的手拖进嘴里嚼碎—— 这一系列变故仅发生在转瞬间,而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里,岑归注视路庭,发现这人表情不见慌,只叹了一口气。 路庭说:“唉,看来不是你。” 岑归:“……” 如果以普通人的眼力,恐怕根本看不清路庭是如何脱困的,但岑归看得分明,路庭在极短时间内用技巧翻出了手腕,又顺势借力,自己抽手的同时将湖怪触手往前送——于是湖怪一口咬上了自己触手。 玩家在这一刻简直翻脸无情,不久前那触手还被他郑重地握着,转眼就被塞回湖怪利齿遍布的嘴里,他抽身时还甩了甩手,仿佛挺嫌弃。 机关的限制效果是一次性的,根本阻拦不了一个正式发怒的湖怪,在重新动起来的怪物身周破损机关发出崩裂声响。 岑归忽然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他目光从路庭身上挪开,朝被损坏机关遮盖的地板之下投去一眼。 轰—— 巨响震动寒夜,以彻底坏完的机关为圆心,整个庇护所猝不及防向地下塌陷下去! 路庭踩着尚未陷落完全的地板疾速后退,身手矫健得仿佛一只丛林大猫,途中,他甚至还从房间角落的遮蔽物后提溜出了两个什么,接着一手拎一个,腰腹核心强悍到不可思议,半空中转向后蹬着侧墙从窗户翻了出去。 路庭原本的计划就是用塌陷围困湖怪,地面的机关只是个幌子! 被他提在手里一起带出去的是两个人,如果舒藏此时也在场,就能辨认出来,这就是白天曾鬼鬼祟祟远跟在他们后面,还曾试图强抢资源的家伙。 长风漫雪里卷上了建筑坍塌时飞溅的颗粒,路庭把手里的负重随意往松软雪堆里一摆,自言自语了一句:“还好,差点发生错认海巫和小美人鱼的惨剧,这比错认邻国公主还要命。” 他身后有人说:“什么?” 风托来一捧新雪,岑归站在了路庭背后。 路庭为蓦然而起的声音肩背紧绷,他猝然转身,眉目间带凌厉——但已经来不及了。 新雪里竟裹着凛然玄机,岑归速度远比才精神一松的路庭要更快,长鞭隐在夜色里游走,带毒长蛇一样自后而前地缠上路庭肩膀,鞭梢毒牙般撩过他脖颈,在喉结上蜻蜓点水一带而过。 路庭下意识仰了下头。 一个精巧又不容置喙的力道从后而来,扣着他被桎梏的臂膀将他压在了雪地上。 霎时天旋地转,角色扭转。 岑归声音再次在路庭背后响起,他单膝作支点,一部分体重落在“扑雪”的玩家背上,长鞭缚着人说:“你说什么?” 路庭的第一反应是这人语气在冰天雪地冻过了么,怎么真有人说话能这么冷。 “偷袭可不是什么好行为。”路庭背朝来人眯着眼睛,他身上好像天然有种游刃有余的气质,被暂时性压制在雪地里竟也不显得狼狈。他说完这句话随即侧头,视角自然自下而上,余光先瞥见了扣在肩膀的一只手—— 皮革包裹下的指节修长,骨节分明又不突兀,应当是连筋骨都天生漂亮的模样。 长风卷来飞雪,有晶莹雪碎落在了手上,缀到指尖,但并未获得手的主人任何额外注意与垂怜,它们在皮革上悄然融化,变作离路庭侧颊很近的一抹水痕。 岑归还在观察路庭反应,他听出路庭那句话里的锋芒与攻击性,倒是很想看看这位知名敢莽的玩家下一步会做什么。
而路庭毫无来由的,已预感到自己身后的人是谁了。 “是你?”路庭想的是上午湖边短短一面的身影。 岑归就没料到自己等来了这人180度转弯的语气。 玩家路庭的绅士态度冷不丁去而复返了,他用比十来分钟前面对湖怪还礼貌的语气说:“不好意思,起码让我稍微改一下回头的方式?现在这样有点费脖子。” 岑归:“……” 岑归很少会在工作中产生多余的情绪,更遑论对工作目标感到好奇,但此时,执行官愿意对自己诚实,他今天已经两度因同一个目标产生了情绪——他有点想知道玩家路庭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后面雪地里扎萝卜似的两个玩家还昏迷着,湖怪在人造的“天坑”里挣扎咆哮,夜里风雪大到短短几分钟就冰霜盖上人的头发与睫毛。 臂膀被缚的人像不知道冷,也不在意发间霜雪,还在问:“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一阵雪风吹开了岑归的额发,他眼睛藏在风镜后,略微低头,对上了路庭从沾染雪粒的睫毛下投出的目光。 “玩家路庭。”他冷淡地,开门见山地说,“涉嫌蓄意破坏游戏场,袭击不可击杀NPC,系统怀疑你钻漏洞违规,我是负责你的执行人。” 路庭缓缓眨了一下眼,表情有片刻的错愕,神色登时变得十分奇异。 岑归已提前有所防备,但他竟没注意到,在他短暂分神,为“这位玩家是否有毛病”而陷入思考时,对方实际上已经不露声色变换了关节角度。 那只悄然挣出来的手出其不意抓住长鞭,一切仅在转瞬间,翻身而起的玩家手腕上还绕着觉察到不对的执行官立即绞紧的鞭子,不过这次是他动作更灵巧,他只被长鞭绕住一只手,而另一只手以肘卡住了执行官的肩。 岑归和路庭交换了上下位置。 “执行官先生,你确实需要对我负责。”路庭拉着鞭子,语气诡异复杂地说。 * 作者有话要说: 路庭:从一见钟情到失恋竟如此之快。 岑归:你好像有个大病。
第004章 对峙 “你们这儿是还有Omega吗?” 玩家的冲锋衣早在和湖怪缠斗时丢开了,贴身T恤下他从肩膀到后腰都绷紧,像一张居高临下罩住人的弓,手上拽紧的鞭梢是从别人手里巧夺的箭。 执行官被自己要抓捕的玩家压住了,说出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岑归在位置交换时仰面朝上,他后背抵在不久前还被路庭用脸砸过的雪堆,厚实积雪间依稀还留着一个模糊人形,他神情和冰霜一样冷硬,微微抬起的下颌到露出一段的脖颈拉出一条锋利长线,淡色薄唇紧抿。 路庭从上而下地看他,换到这个角度,路庭才忽然发现两人之间原来有身高差。 之前他们隔着一长段距离看不出来,方才他从背后被控制时也看不出来,这位他至今不知道名姓的执行官个子也很高,但没有路庭高,他们有差不多4到5公分的身高差距。 如果一起去买衣服,他一定得比我拿小一个号。路庭脑中没来由的划过了这个想法。 他思维一下有点跑偏,还疑心如果方才自己板板正正往雪堆里倒上一下,倒出一个标准的人坑,再把对方放进去,肯定能发觉坑跟人不配套,对方躺进去后会有点空。 “……唔!” 对峙期间,胡思乱想瞎分神是会要命的。 不久前难得疏忽的岑归证明了这一点,不久后的路庭又重蹈覆辙。 岑归被压制的部分集中于肩、背、双臂及手腕,他的腿很快找到了合适角度,长靴包裹下的小腿绷起,膝盖骤然向上一顶,整条腿连带发力,将身上不知想着什么的人踹了出去。 路庭被迫松开抓着长鞭的手抽身。 也没见执行官先生的手往哪一撑,他好像压根就没有寻找支点,等路庭踉跄一步站稳,雪地上的人影消失无踪。他瞳孔微微压紧,听到了斜侧方传来的疾速破空声—— 这一定是岑归的工作日志里弥足浓墨重彩的一天,在抓捕且妥当处置自己的目标玩家以前,他先以“无故向执行人寻衅滋事”为由,和目标玩家打了一架。 半小时后,冷脸的执行官高效处理了游戏场内本不该有的一片狼藉,将“不可击杀NPC”——黑湖怪物解放回黑湖。 他在经过那两名还扎萝卜似的倒在雪堆的玩家身边时停顿了一下,另一道目光同时不露声色地投落过来。 目光来自与执行官互殴中落败的路庭。 执行官工作期间进入游戏场,不会受任何场内环境影响,然而玩家却不同,他们的体感与游戏场环境同步。 路庭仅穿一件T恤在寒天冻地到足以至死的低温下和岑归动手,老实说这份精神就已超越常人,他能坚持半个小时,更是直接不像个人。 “你要怎么处置他们?”被鞭子束着手的路庭问,岑归这次将他绑得很仔细,确保除非这人能想办法把手砍了,一定挣不出来。 岑归其实没必要回答提问,但他目光朝旁边树下支起条腿坐着的人投去一瞥——这人下巴上有两道破口,左肩一看就十分不自然,身上盖的保暖冲锋衣还是执行官考虑到这尽管不太像个人,但起码也是条性命而扔过去的。 出于自己也很难解读的心态,岑归回答:“带走。” “带去哪?” “你需要去哪,他们就需要去哪。” 这之后树下的人安静了一小会,岑归拖两条死狗般将雪堆里的昏迷玩家捞出来,确保他们还能维持基本生命体征,他听见路庭突然低笑了一声,说:“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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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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