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轻嗤了一声,道:“不就是运气不好,遇到了三个臭男人!” 我被他噎了一下,过了好半晌,才接着道:“可是,我已经伤透了心……而且江湖之中到处都是想要我命之人……” 白越指尖翻转间,便有无数晶莹的药粉逐一覆盖在我受伤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那药粉是何物所制成的,竟然一下便止住了血镇住了痛。是以暂且恢复了一点元气的我,很清楚地看见白越对着我翻了一个白眼:“没了爱情,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你之前游山玩水的时候,不是还一边吃着大江南北的美食,一边将那些仇家一一躲过了吗?” 我猛地睁大了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很清楚,我走南闯北的事儿,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 面对我的质疑,白越并没有回答,只是又抓了一把药粉,从容地向我脸上撒了过来。 于是,我立马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等我再度醒来的时候,便发现我已经回到了枫华谷的地下宫殿之中。彼时那些让我痛苦万分的刀枪剑戟早已被拔得一干二净,我浑身上下被裹上了白布,阵阵浓郁刺鼻的药味透过白布扑鼻而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察觉到我醒了,原本在一旁守着药炉熬药的白越便将药倒进了一个白瓷碗中,径直走到了我身旁。我顿时便紧张起来,问道:“我……我身上的药,是你帮我上的吗?” 白越眉眼轻抬,道:“别做什么以身相许的梦了,你的药,是浮屠塔的潇湘楼主帮你上的,以后也都是由她负责给你上药。” 说到潇湘楼主,我脑中立马就出现了一个身着青衣容貌艳丽的大美人形象,于是又松了口气。下一刻,当我发现我自己无法动弹的时候,那口气又提了起来,说道:“就算我现在不能动弹,你也不能用嘴对嘴喂药什么的。” 白越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我记得你伤得最重的是五脏六腑,不是脑袋!”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便将碗递到我唇边,并在上面插了一根方便吸药的麦秆。 我讪讪一笑,借着喝药的机会,果断低下了头,免得再被他取笑。 直到一碗药见了底,我方才再度开口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白越眼皮轻抬,问道:“回答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道:“你怎么知道我去游山玩……” 然而我话还未说完,白越便又是一把药粉撒了过来。我两眼一翻,再度晕了过去。 后来因为同样的问题,我又被他药晕了好几次,为了避免再吃苦头,我便彻底放弃了这个可能永远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白越的医术比我想象中还要出色,不过两个月时间,我便能下地活蹦乱跳的。 只是身上的伤虽然好了,心里的伤还依旧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看见白越在收拾那些被晒到枯萎的药草,我便忍不住想起青莲居士的《秋风词》:“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听我吟诗,白越端着药的手一抖,他抬眼看我,似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下了所有的话。 看见长亭旁摇曳的柳树,我便会想起柳三变的《雨霖铃》:“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白越本来正在岸旁练剑,听见我的声音,险些长剑落地。我缩了缩脖子,原以为他会凶我,没想到他只是沉着脸,拎着剑便离开了此地。 夜里,宫殿内的烛火逐一亮了起来,我拎着一壶酒,坐在花园的石桌旁,满腹心事,无限唏嘘。恰好有一朵木兰花滑落枝头,我便越发觉得心中哀伤密布,又想到了邗沟居士的那首《减字木兰花》:“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 不承想,待我念完,原本正坐在树上打坐养神的白越,险些从树上落了下来。 不过眨眼工夫,他便拔出了剑搁在我的颈侧,说道:“你究竟还有完没完!本公子念你情场失意,忍了你好几天了,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酸诗伤词!” 我瞟了一眼那泛着寒光的剑尖,咽了咽口水道:“我这不是被情所困,难免触景伤情嘛……” 白越瞳孔幽黑,目光深邃:“这些日子以来,本公子也一直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我下意识地接过了话茬,问道:“什么?” 白越语气淡淡地道:“你武功比唐恒高了那么多,如果当真那样不甘心,为何不去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呢?” 我愣了愣,便听白越又接着道:“江湖上的传闻其实大多没错,唐炀虽为唐门少主,却不得老门主的喜欢。老门主虽有心扶持唐恒上位,但一直不太顺利,僵持了好几年不免有些倦怠。唐恒一心想坐上唐门门主之位,便勾引了自己父亲最喜爱的小妾,和她一起谋害了老门主,又将此事栽赃到唐炀头上,趁机拉拢了好些长老。” “唐炀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便决定杀了唐恒。唐恒不敌唐炀本来必败,可关键时刻,唐恒被你所救,便起了想利用你的心思。” “一个男人要想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地对他,最好的办法便是让那个女人爱上他。尤其是在得知你失忆之后,唐恒便越发处心积虑地博取你的好感,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 “但唐恒此番上位劣迹斑斑,又加上跟你扯上了关系,他担心武林中人会因此怨恨唐门对付他。于是在一切事发之前,他便以举办婚礼为由,光明正大地将那些武林人士召集在唐门,然后诱你入局,用你的命去平息武林人士的怒火。” “只要你死了,就没人会关心他怎么上位的,而他也不用担心你有一天会识破他的真面目。” “那个曾经到院子里找过你们的孕妇,便是唐恒父亲的小妾,而她怀的也正是唐恒的孩子。后来我听闻,那女子连带孩子也都被唐恒处死了。只有如此,唐恒才能洗去弑父的不良名声,旁人也无证据追究他和父亲小妾之间的苟且。” 对于唐恒的事情,这些日子我原本已经有了许多的猜测。我想过他是逼不得已才会对我动手,也想过他或许有很多苦衷,甚至还想过他是被人用毒药控制了……可我想了那么多,唯独没想到,事实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残酷千百倍。 我喜欢的人啊,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 早在婚礼那一天,我就几乎为他流尽了所有的泪。是以如今我虽然眼睛发酸,心疼得厉害,却再也没有了哭的欲望。真相如斯丑陋,容不得我狡辩一分,更容不得我退缩一分。 “可是杀了他,又能如何呢?诚然,我可以出一口恶气,但也必定会遭到唐门不遗余力的报复。就算我不怕那些追杀麻烦,可为了一个压根不在意我的人,把自己陷入那么可悲的境地,值得吗?放眼当今武林,我的仇家已经够多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半晌,才压下了胸口翻涌的难过,再度开口道:“既然他从未爱过我,那我也再不会爱他。若以后偶然相遇,他若对我不仁,我必不会手下留情。”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听完我的话后,白越沉默了一会儿,才收回了剑,说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才是江湖儿女应有的爽快态度。不过,说到底,你还是旧情难忘罢了。”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就算我现在跟你说,我已经忘了他,这话你信吗?” 白越哼了一声。 我又补充道:“不过,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努力将这个人这些事抛之脑后。我又没病,他都想杀我了,难不成我还要对他念念不忘?” 白越脸色稍霁,说道:“虽然你一无是处,但好歹还算有点尊严。” 我:“……” 白越原本打算径直离开,不知为何又折了回来,扬手又是一把药粉向我撒了过来,说道:“不过,话虽如此,但你最近念的诗词实在酸得本公子牙疼。为了以防万一,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说话好了。” 我对他怒目而视,张口便想骂他。结果任凭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发出半点声音。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我面前这个笑容灿烂的浑蛋,因为不想听我念诗,真的把我药哑了!!
第9章 从未想过的原因 我原本想的是,宫殿里面那么多医书,我一定可以找到配制解药的方法。 可连续在藏书殿中找了三天三夜,试过许多方法都还是没办法发出声音后,我只好重新在药房找了白越。 我到的时候,白越正在磨药,沉重的石碾在他手里轻若无物,不过来回滚动几下,坚硬的药材便碎成了渣。 我快步走到他面前,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对解药的渴望。 若是寻常男子面对一个美丽姑娘的请求,大多会怜香惜玉。 然而,白越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随手便抓过一把药材接着碾。 我估摸这个位置有些远,不方便他看见我,便换了个方向,然后用口型一字一顿地说:“给我解药!” 白越动作一停,看着我道:“以后还伤春悲秋见花吟诗吗?” 我果断摇头。 白越嘴角微扬,随后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玉瓶倒了一粒药给我:“拿去吧。” 我迫不及待地吞下,确定能发出声音以后,我一口气跑出了数十米,方才握手成拳,对他狠狠地挥了挥,道:“你这个坏东西!欺负女孩子,算什么好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给我记住了!” 白越足尖一点,下一刻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捏了捏手中的药瓶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想到几天不能说话的痛苦,我立马收了拳头,笑容满面,乖巧地道:“哦……我刚刚说,谢谢公子赐药。” 我本以为这个小肚鸡肠的家伙这一次又会辣手摧花,没想到他只是悠悠看了我一眼,便收回了药瓶,说道?:“算了,本公子今日诸事繁忙,懒得跟你计较。”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到了晚上,我打算卸妆睡觉的时候,铜镜里面竟然倒映出一张肿如猪头般的脸。 起初我被狠狠吓了一跳,以为这地下宫殿出现了恐怖鬼怪。可下一刻,当我定睛一看,镜中之人跟我的穿着打扮一模一样,我做什么动作她也做什么动作之后,顿时心下一沉。 为了确定我的猜想,一路走过但凡能反光照出人影的地方,我都会仔仔细细地照上一遍,越照,心情便越是沉重,越照,便越是肯定我貌美如花的脸当真肿成了猪头。 要知道,对于一个爱美的妖怪而言,容貌兴许比命都重要。 是以在发现不对劲之后,我便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白越的寝殿。寝殿里面没有人,倒是一旁泡温泉的侧殿似乎影影绰绰有人影晃动。我心急如焚,当下也没想那么多,直接便向着那人影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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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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