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未婚夫换得好,薄暝就是比薄越有品位。 可她又觉得奇怪,费南雪和薄暝不是同学吗?两人这么久没见,怎么薄暝随手送的衣裙都这么合适? 思来想去没有答案,何微醺决定等会儿好好问问薄暝。 费南雪打扮周全,门口响起敲门声。是司仪派人来问情况,离预计开席时间只有五分钟了。何微醺有些紧张地看向费南雪,费南雪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背在身侧、悄悄握拳。 她也很紧张。 第一次做这种荒唐又离谱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做周全。 在六点钟的时候,费南雪找到于思暖,要她带人把薄越困住,别让他和其他人接触。于思暖机灵,和盐之花的同事们一商量,马上想到了办法。他们扮做酒店人员,向薄越说明原化妆间电路有问题,将他带去了另一楼层的房间。 她留了同事在原房间冒充薄越的人,自己和另外几人把薄越困在了没人来的楼层里。 于思暖记得费南雪的嘱咐,把薄越困到七点以后就可以了。 她清了下嗓子:“七点准时开始。” 门外的人又说:“我刚才去薄少那边敲门,没看到他,只听到酒店人员说是按时开始。薄少是确定七点露面吗?” 费南雪的心跳骤然变快,她看了下手机,却发现于思暖发了条消息。 【于思暖:费姐姐,薄越翻阳台跑了。】 【于思暖:我们去堵楼梯和电梯了,应该能拖住。】 她抿了下唇,强装镇定:“嗯,他刚才联系我了,说七点圣诞厅见。” 门外的人不疑有他,问完后便离开了。 墙上的挂钟上的分针又往前挪了四格。 只剩最后一分钟了,薄暝还没现身。费南雪有些紧张,她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手心的汗,却听到外面传来了杂乱的响声。接着,费南雪所在的化妆室门口传来敲门声。 化妆师问了一句“谁啊”,外面有人回答:“薄少接费小姐去宴会厅。” 很陌生的声音,费南雪没听过。她瞥了眼手机,还是没动静。何微醺起身,挡在了她的前身,是显而易见的保护动作。 造型师开了门,费南雪和何微醺同时抬头去看。 高大挺拔的身影绕过造型师,走进房间。他一手勾着西装外套,另一手插袋,姿态散漫,向费南雪投来了视线。 甚至没有多犹豫,那双锐利的黑眸便直直看了过来。格外笃定,很有穿透力。 费南雪对上他的目光,有瞬间心悸感。 男人向她走近,他的面目越发清晰。清晰硬朗的眉骨,高挺的鼻梁,还有右边脸颊靠近耳朵旁的小月牙形伤痕。 那时他上课睡觉,总是右半边脸对着她。这个小月牙伤痕长得隐蔽,不仔细看,谁也发现不了。 时隔七年,有些东西变得模糊,但这个小伤痕出现,费南雪终于敢确定。 眼前的男人就是薄暝。 她捏成拳头的左手,终于松开了。 薄暝走到费南雪跟前,低头扫了眼她脖子上的项链,唇边有浅笑,不过很快就收了起来。他递出胳膊:“到点了,该去宴会厅了。” 费南雪搭上他的胳膊,他的体温高,手指触及衬衫衣料时,有种暖意。她莫名觉得紧张,却听到了薄暝的一声轻笑:“也不该啊?” 她转眸看他。 男人的眉毛无意识挑着,语气戏谑:“见到你的未婚夫,高兴得连路都不会走了?” 说着,他将外套扔到地上,摊开双手:“要不然,抱你过去?” 口吻挺欠的,听得人牙痒痒。 费南雪拎着裙摆走了几步,小猫跟的缎子鞋在地毯上踩出浅浅的印记。她还回头看薄暝,不服气地指了指脚印:“稳得很,不用抱。” 这种举动和口吻像极了小孩子赌气。一旁的何微醺忍不住想,平时的费南雪挺成熟的,被安晴怎么刁难都激不起情绪,怎么在薄暝面前这么幼稚呢? 薄暝轻摸了摸下巴:“行,四肢健全,走吧。” 造型师连忙捡起地上的外套:“薄少,您的衣服。” 薄暝轻啧了一声,熟悉的不满又出现在他的脸上。费南雪却有些想笑。 江城一中有两套校服,一套西装,一套运动服。薄暝最讨厌的就是那套西装,可每周一晨会升旗仪式都要穿。他嫌西装外套太束缚,干脆把外套后背的中缝给挑松了,每周一穿着豁着口的西装去升旗。 好好一帅哥整出了拾荒风,班主任看得直皱眉,后来特批他只穿校运动服。 其实费南雪私心认为,薄暝穿西装很帅,他是少数能把制服穿出不羁感的人。 费南雪没指望他会穿外套,可男人接过之后,顺势穿在了身上。 深蓝色带暗纹的外套透着低调的华贵,他的衬衣配了个黄色领结,上面别着祖母绿宝石,和费南雪的珠宝配色搭得恰好。 不过这样的搭配只有薄暝才压得住。人的气质差一点,这种张扬的配色就会把人变成设计总监Tony。 远处的宴会厅里传出了音乐声,薄暝再次递出胳膊:“走了。” 费南雪轻轻挽住,两人一同走出了化妆间。 剩下的装造团队还在琢磨,化妆师小声说:“我们团队画男生的技术是提高了吗?我怎么觉得薄少变帅了好多,连气质都不同了?” 造型师附和:“也不全是化妆,还有服装原因吧。” 知道真相的何微醺走出化妆室,徒留一地人在原地露出迷惑脸。 * 一对璧人走出化妆间,走上了通向圣诞厅的长廊。长廊两侧精心布置过,摆满了圣诞玫瑰扎成的花架。 薄暝睨了一眼,冷笑出声。 费南雪看他,眼神有疑惑,没有出声。 “喜欢圣诞玫瑰的不是你吧?”他随意反问。 费南雪敛下眼睫,不自觉握紧了他的外套,没出声。 “我那个脑容量不够的侄子,被人设计了?”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音乐声掩盖。可费南雪离得近,她听清楚了。 她抿着唇,心跳突然快了些。 前方两只花架被推倒,盛放的圣诞玫瑰摔在地上,饱满的花瓣撒了一地。 身着燕尾服的薄越出现,他脸上的眼镜却没了。男人脚步凌乱,走到费南雪身前时呼吸还急促着。他一脸有话要说的表情,可看到薄暝的时候,神情突然变得疯狂。 薄越伸手想扯薄暝的衣领,薄暝护着费南雪后退。男人出手扑了空,直直撞倒了一旁的花架。 “站都站不稳,还敢出手打长辈?”薄暝整了下衣领,眼里满是不屑。 “秋暝,你别以为换了姓就高贵了。野种也敢和我抢人?”薄越低骂了一句。 薄暝无所谓地笑笑:“警察局管不了你,打狗队应该能抓你吧?” 没说一个脏字,却从头到尾把薄越骂了一遍。薄越又被他刺激到,捏着拳头上来了。 两人闹出来的动静引起了宴会厅里的注意,不少宾客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安晴和费高齐,后面有何叔叔扶着白英。旁边还有人探出脑袋,赫然是曾经和薄越一起海钓的那几个富二代。 费南雪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姥爷白英,两人远远对视了一眼。白英眼神严厉,似乎看穿了什么。 她连忙低头,不敢再看,像个做错了事儿的小孩。 “这是干什么,抢亲啊?”安晴忙走过来,想要阻止这场闹剧。 她刚踏上红毯,就有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保镖将她拦住。保镖也不跟她客气,一句“后、退”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发麻。 安晴向来彪悍,但面对这样的体格压制,她也不敢造次。她退到一边,拿着对讲机喊保安,可叫了半天,也没人应声。 对讲机那头的保安队长和司机小黄拉着一众兄弟在休息室打牌,旁边的监视器上热闹非凡,对讲机里传处安晴的鬼叫,而保安队长甩下四个K:“炸你!” 大小姐平日待他们很好,此时被人辜负,他们理应出一份力。即使做不到有仇报仇,忽略安晴的要求,他们还是能做的。 被辞退又如何,他们不想昧着良心害帮过自己的人。 薄越挥拳,薄暝轻松闪开。薄暝反手握住薄越的胳膊,抬腿屈膝,朝着他的背一送,薄越吃痛跪倒,双手被薄暝负住。 薄越咬牙:“这是我的订婚宴,你凭什么抢我的未婚妻?” “问得好。”他从外套衣袋里抽出装饰丝巾,将薄越的双手系上。薄越挣了半天也动不得,只能被迫以双手被负的姿态跪在地上。 薄暝拍了拍他的脸:“我赏你个机会,你敢当着费南雪把话说清楚吗?” 他站直了身体,保镖适时递上纸巾,他边擦手边看了薄越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我赌你不敢说”。 薄越扭过头,不想看薄暝,却意外对上了费南雪若有所思的视线。 薄越以膝盖为支撑点,往前挪了几步。他试图走到费南雪身边,却被薄暝长腿拦住去路。薄越抬头看她,女人换了条白色礼裙,站在灯光下如一束握不住的月光。 昨天,她还软着嗓子跟自己说给他带饭。笑着和他说话时,真诚又恳切。只是一天时间,为什么她就变了? 他忍不住开口:“南雪,你是不是听他说了什么,我可以解释。” 向来冷傲的薄越从不解释,他也从没恳求过费南雪,这是第一次。 费南雪垂眸看他,心下格外平静。她以前学习到了这种能力,事情解决,就把情绪隔断,不让它们影响到自己的正常生活。 安晴是,薄越也是。他们想要影响她,她就偏不让他们如愿。 想到这里,她的心湖越发沉寂,甚至泛不出一丝涟漪。 费南雪轻声说:“我不喜欢圣诞玫瑰,不戴六码的戒指,也不用玫瑰味的香氛蜡烛,更不喜欢红宝石镶成的玫瑰项链。最重要的是,我听到了你说的话。你希望我复述吗?” 依旧是客气疏离的口吻,薄越的心好像被无形的手捏了一把,又酸又疼。 他觉得自己是该愤怒的,被撕下伪装的那一刻,人都会觉得羞恼而生气。可他的双手被负,想要的东西抓不住。种种的情感混在了一起,滋长出后悔的情愫。 他从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可这一刻,他是真的想要重来。 薄越愧疚地看着费南雪。他的声音低哑:“南雪,再给我一次机会。” 费南雪移开了视线,而此时,薄暝站到了她的身边。男人身上带着淡淡的青草和薄荷气息,凑近时极具侵略性。 他伸手,直接将费南雪揽入怀里。她没留神,靠倒在他坚实的怀抱中。 薄暝的手臂将她护着,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他的手心隔着一层衣料,却隔不住他灼烧的体温。心绪和耳畔的流苏一起簌簌作响,热意攀上脸颊。 原本平静的心湖被投下的石子打破,湖面泛起了浪水,一下一下往心壁上拍。 她抬头看薄暝,脸颊边那点小小的伤疤就在眼前。随着他牵起的笑意,小月牙越发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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