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鹤径正嫌无聊,走过去和商应他们闲聊,问他们度蜜月的情况与新婚生活。
他们站在房间角落里,谈话间,商应忽然提起宗炀。他挑选了一块旁边餐盘中精致的绿豆糕,一口塞进嘴中,装作无意问颜鹤径:“你和阿炀之后有见过面吗?”
颜鹤径嘴巴贴在酒杯杯沿,看了一眼商应:“问这个做什么?”
纪嘉涵推了一把商应,商应被食物呛住了,剧烈咳嗽起来,颜鹤径给他递了一杯果汁:“我说你们两位,密谋什么呢?”
商应略显犹豫,说:“就是...阿炀和你是一样的,婚礼那次我喝了太多,竟觉得撮合你们是个不错的选择。”
颜鹤径笑笑,没有说话,怪不得那日商应不让他叫代驾,刻意地问宗炀能不能送他回家。
纪嘉涵倒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似乎对商应这个草率的决定感到无语,转向商应说:“你怎么想的啊?”
“嘉涵,看你这个反应,觉得我们不合适?”
“你们外貌是很相配的,”纪嘉涵微微摇头,“不过宗炀家里一团乱,而且商应这个弟弟,似乎对感情不太认真。”
纪嘉涵和颜鹤径也是熟识多年的朋友,而宗炀于她,不过是丈夫一位并不亲密的表弟,她这样不赞成,却引起颜鹤径的好奇,但连商应都没有反驳,颜鹤径也识趣不多问了。
结束关于宗炀的话题不久后,颜鹤径竟看到宗炀站在门口。
酒店门外已漆黑一片,宗炀大概没有看到颜鹤径,他从暗色步入灯光之下,径直走向社长所在的位置,点头和他们说了几句话。
在中年人居多的庆祝酒会中,宗炀的脸和身姿显得格外耀眼。颜鹤径的目光跟着宗炀的行径移动了几个来回,直到宗炀的视线穿过酒杯与餐盘,落到颜鹤径的身上。
颜鹤径朝他笑了一下,宗炀跟着也笑了笑。
之后晚餐开始,所有宾客向里面用餐的地方移动,颜鹤径走在人群的最后,脱离了商应他们的视线。他看到宗炀靠在推门边等他,脚上的皮鞋乌亮乌亮的。
“颜老师。”宗炀招了招手。
颜鹤径和宗炀并肩同行,好奇道:“你怎么也来了?”
“出版社有邀请几个常合作的模特过来。我想你大概也在这里。”
颜鹤径心中升起一种极微小、不易察觉的短暂喜悦,像因为一首歌而感到心情放松,但也不会对生活带来任何影响。
宗炀说这种话一直很自然,可能由于没有参杂思考,也不带目的,让颜鹤径舒适且无顾虑。
“我们有段时间没见了,”颜鹤径说,“最近过得怎样?”
想起来,上一次因为邵荣弄得尴尬,颜鹤径在西北时,宗炀并未联系他,也不知道他刚回来。
“没发生什么值得烦恼的事情,也没有令人喜悦的事。”
颜鹤径拍了拍宗炀的肩膀,用一种成熟的语气说:“这样也不错,人生只要不痛苦就很快乐了,对吗?”
宗炀的座位靠后面,颜鹤径的座位靠前面,他们之间隔了许多张圆桌,即将在中间的过道中分开。
宗炀双手插进兜里,背没有挺得特别直,好像特别困,他说:“颜老师,你好像有变黑一点。”
也不等颜鹤径回答,他往右侧拐去,颜鹤径看见宗炀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上座位时,颜鹤径抓了一个熟人问,他真的有变黑?
出版社的几位领导依次发言,说了许多感谢的话,接着颁了奖,最后社长即兴邀请颜鹤径上台讲一些话。
事前无人通知颜鹤径要发言,他没有准备过,但又不能推脱,格外匆忙地上了台,感谢了出版社、他的责编等,浅谈了一些文学发展方面的话题。
室内的冷气开得过于低,宗炀坐在中央空调的左下方,手指被吹得很冰,桌上餐盘里的食物做得很精致,分量极少,他没用动过筷子。
他不认识坐在周围的人,他们穿着西装或者长裙,打扮得非常体面,鼓掌是两手轻轻合起来拍,唇部浮现同样弧度的笑容,宗炀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不喜欢同文字打交道,唯一称得上文艺的爱好是画画,不过放弃太久了。
颜鹤径从右侧的台阶下来,返回了座位上,从宗炀的角度看过去,他只能目睹到颜鹤径的背影,以及偶尔转过来的侧影。
认识颜鹤径的时候是冬天,现在已入夏,当时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但现在颜鹤径坐在最前方,并且在有许多知名作家的场合,被邀请上台讲话。即使宗炀不太了解颜鹤径获得过哪些文学奖项,那些奖项有多少含金量,他也清楚认识到颜鹤径很优秀、成功。
宗炀把他和颜鹤径的关系形容为“一定程度的陌生人”。
在过去的两个月中,他当然熟知颜鹤径的身体,也因无数次身体的交合,加深了他们对彼此个人生活的陌生。
颜鹤径偶尔会聊一些琐事,但他从不过问宗炀的事情,也不曾多说自己的事情,他展现了他的体贴与教养,幸福宽松的家庭生长环境——与宗炀截然不同的人生。
颜鹤径保持着清醒,即便是在高。潮过后,他也能快速恢复镇静,除了那些生理上的痕迹。
时常在酒店里,宗炀在昏暗中蓦地窥探到颜鹤径清透明亮的眼睛,他会感到毫无征兆的害怕,那种把即将到来的事情隔绝开的恐惧,而宗炀习惯了主导。
他闭上眼,拒绝再看到颜鹤径的眼睛,他抓住颜鹤径的头发,动作变得有些粗暴和猛烈,颜鹤径会发出很克制的呜咽,但从不拒绝,像是痛快且快乐地承受了。
在宗炀身下痛苦快乐的颜鹤径和穿着考究西装的颜鹤径,如同两个割裂开的个体,宗炀只能认识在酒店床上放荡的颜鹤径,其他的颜鹤径,宗炀是看不到的。
宗炀在冷气中听完了颜鹤径的讲话,他对面前的菜品没有太大的食欲,想要离开,外面的温度高,可以让他不感到难受。
酒会的灯光较暗,宗炀压低身子,从座位绕到门口,正要踏出门时,有人按住了他的手臂。
他侧头看去,颜鹤径眯起眼睛盯着他,头发用发胶梳了起来,额头显得很饱满光滑。
“你去上厕所?”
宗炀临时改变了想法,说:“对,你也要去?”
“一起吧。”
颜鹤径首先迈出了脚步,很硬的皮鞋踏在金色的大理石瓷砖上,发出生硬的响声。他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宗炀,小声地催促道:“走快一点,阿炀。”
卫生间在三楼,需要再上一层楼。宗炀先从卫生间出来,站在走廊突出去的一处露台等颜鹤径。
露台很宽敞,立在此处,能看到酒店花园葱郁的树林,蜿蜒的石径隐藏其内,路上许多零散的竹叶,什么人也没有。
宗炀想到了颜鹤径的名字,鹤径鹤径,这个名字很适合他。颜鹤径就是一条清幽的路,宗炀在道路的旁边,因为道路太干净漂亮了,而他的鞋子太脏,所以没有走上去。
夜晚无风,只有封闭的热气蒸腾着,宗炀帮颜鹤径拿着西装外套。颜鹤径很快就出来了,他接过外套,指尖触碰到宗炀的手背,他的手还是湿润的,有些冰凉。
颜鹤径点了一支烟,烟雾上升,挡住了宗炀的目光。
“还是第一次看你穿得这样正式,”颜鹤径左手搭在栏杆上,“成熟很多。”
宗炀的手在沉闷的空气中流转,他想了想,说:“看上去还比你小六岁吗?”
颜鹤径似乎在沉思,颇为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宗炀:“每次和你在一起,就会感叹年轻真好。”
“年轻的确有许多好处。”
宗炀认同地点头,突然抢走了颜鹤径燃烧的香烟,熄灭了扔在垃圾桶里。颜鹤径疑惑地望着他,不明所以。
“比如无限的精力。”宗炀握住了颜鹤径的手腕,带他穿过走廊,走下环形的楼梯。
“带你体验年轻人的好处。”
第10章 你想要什么
宗炀开车,窗户灌进来清新的自然风,人像被风拽着走。颜鹤径放了一首《Amour》,坐在副驾上,轻轻跟着哼唱。
宗炀发现颜鹤径唱歌很好听,粤语听上去也挺标准,有些感兴趣:“你还会粤语。”
颜鹤径酒喝得有点多,情绪像分散的水汽,眼眶发着热。他装模做样地说了几句蹩脚粤语,随即大笑:“我不会,只是会粤语歌而已。”
因为他的蹩脚粤语,宗炀被逗笑了,露出了净白的牙齿。
不受意识支配的情况下,颜鹤径伸手碰了碰宗炀的脸,觉得他笑起来像个天真的高中生。
于是宗炀没有笑了,贴着颜鹤径的指腹,在等红灯时偏头看过来,没有做出反应,之后颜鹤径收回了手。
“听过《Amour》吗?你们年轻人都不听张学友了吧。”
宗炀皱起了眉,眉间呈现出两道像河流一样的痕迹。
他像有些不开心地说:“为什么总说年龄,你觉得自己很老吗?”
颜鹤径想了一会儿,回答:“与其说‘老’,不如说是‘自知’。”
“什么意思?”
颜鹤径思虑了措辞,轻巧地说:“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很鲁莽,什么都想要,也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得到。成功、爱情、地位,那些当时我觉得非常重要的东西。现在不一样了,我清楚有些东西是没办法兼得的,所以我释怀了。”
“而且六年前的我,只会和爱的人上床,性对我是庄重的。但其实谁可以评定对性的价值观?每个人对此都持有不同看法,你能说意见不同的观点就是错误的吗?”
颜鹤径的话变得很多,又密又碎,宗炀沉默地听着,时间似乎被拖长了。
经过一处明亮的高楼前,宗炀看到颜鹤径眼皮之上泛着醉态的红晕,他想象着,在颜鹤径眼皮上如同土地裂缝般的血管。
宗炀握紧了方向盘,热风从他的耳根后溜走。颜鹤径又说:“我也想在还能享乐的年纪体验放纵,于是我想,为什么别人可以,我不可以?”
宗炀单手握住方向盘,乜斜着眼,看一下颜鹤径,散漫地问:“三十一岁的你,现在想要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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