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常尖锐的讽刺里,四周刹那间静下来,面面相觑。 离毕业越来越近,大家都要各奔东西,所以原本还会惺惺作态的讨厌鬼连装都不装了。 兰又嘉蹙了蹙眉,视线毫无停留地掠过那张因嫉妒而显得丑陋的面孔,懒得理会。 先前在楼下同演员副导演主动搭话,却没得多少回应的姜黎来了劲:“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你要是真有个男朋友,月底的毕业晚会他不可能不来看吧?到时候介绍给大家认识啊——” “你很闲吗?”兰又嘉终于开口,声音平静,话语倒比对方还要尖锐,“很闲就去练练仪态,你要是真这么想去拍那部电影,要不然我帮你说点好话推荐一下?导演说你外形不合适,弹琴时的气质也一般,不过相比之下,还是后者比较好速成吧?” “你……!” 姜黎气得脸都红了,旁边的同学们低眉顺眼地憋着笑意,而兰又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傅呈钧当然会来看他的毕业晚会,他想。 当然会。 一刻钟后,加长豪车的后座上,兰又嘉一手捧着司机特地去买来的热饮,另一手在拨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被讨厌鬼烦的,肚子又有点疼。 视频通话一直没能接通,持续的等待音里,前方的司机悄声开口:“兰先生。” “嗯?怎么了?” “如果您是在联系傅总的话,他可能正在飞机上,所以接不到电话。” 车内后视镜里映出那双霎那间明亮起来的眸子,令车窗外的繁星黯然失色。 “航班已经起飞了?” “是的兰先生,是梁助让我转告您的,傅总还让您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于是这一晚的兰又嘉的确没有熬夜。 他没有去等那些充满仪式感的零点生日祝福,也懒得管那些已经明确拒绝过却还在情人节前夕悄悄冒头的追求者。 他唯一想等的人明天就会回来。 所以即使不明来由的腹痛在夜间躺卧时愈发明显,他也依然在一种盈满心头的喜悦中睡着了。 最近腹部好像经常不舒服,可毕业季很忙,自己也顾不上,傅呈钧又一直出差,他想让他陪自己去医院检查的,总之,只要等到明天…… 五月二十号,凌晨四点五十分。 提前设好的闹钟如雷声乍响,惊醒了床上的人。 宽大柔软的床上,缩在被子里的青年睡眼惺忪地拿起手机,关掉闹钟,拨出昨晚那个未接通的电话。 这一次很快接通了。 屏幕上出现那张熟悉的俊美面孔,男人依旧穿着昨日登上新闻报道时的那身挺括西装——全球顶级奢侈品集团JA集团亚太区总裁,亲赴博茨瓦纳参加世界最大钻石的命名仪式,是否预示着这颗钻石未来对公众的首次正式亮相将花落亚太? 白天看到过的新闻标题在心头一闪而过,侧卧着蜷成一团的兰又嘉极专注地盯着视频画面,舍不得眨眼。 他看见男人面庞上淡淡的疲倦,却被过分立体的骨相演绎成了深邃迷人的郁色,灰绿色的眼眸里闪动着静静的光芒,一如他身后澹然浩瀚的夜色。 “特意定了闹钟?” “你在等转机对不对?”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平淡与热烈交织。 兰又嘉有点不高兴,唇角微翘:“是啊,好困,可我很想见你,昨天没有见到。上飞机前怎么不告诉我?” 闻言,傅呈钧抬眸向一侧望去,似乎是在看时间。 “我这里还是昨天。”他说,“差九分钟到零点。” 所以多亏时差,他还是在“今天”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恋人。 兰又嘉几乎立刻被这句听来寻常的话取悦,忘了那个没被回答的问题。 他笑得眼眸极亮,对着屏幕认认真真地说:“呈钧,我又长大一岁了。” 傅呈钧应声道:“嗯,生日快乐。” 在二十二岁生日的这一天,兰又嘉如愿以偿地听到了来自恋人的第一声祝愿,便有了数不清的话想说。 “非洲下雪冷不冷?” “没有京珠冷。” “我没见过这种风景,那位专程去拍大象迁徙的宋先生是不是也顺便拍了很多雪景?” “你想看照片?” “不,不要照片,我想亲眼看……如果下一次下雪的时候你不忙,我们能不能一起去非洲看雪?” “嗯。” 耳畔的电波噪点轻缓,一问一答中仿佛有无限纵容,它与温暖的羽绒被一道包裹着兰又嘉,连从昨晚持续至今的腹部不适都因此淡去了。 他觉得很幸福。 陷在这样柔软丰沛的幸福里,昨夜被晚风覆盖的对话却在此刻无端地萦绕在心间。 仍在试图争取的选角导演问他:“……这真的是个非常好的机会,我说得直白点吧,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成名吗?不想被很多人看见和喜爱吗?” 他听见自己分外笃定的回答:“我已经有足够的爱了。” 他已经有足够的爱了。 所以趁着充裕的转机时间,兰又嘉兴致勃勃地从南半球遥远的雪,说到了近在咫尺的晚餐。 “你的航班是傍晚五点降落,我就不去机场接你了,因为要在餐厅布置,我会在那里等你来,七点应该能到吧?是Le Destin,你去过的。” 他将自己的生日计划和盘托出:“我跟老板商量好了,餐厅会打扮得跟那天一模一样,可能在这个季节看起来是有点奇怪,但我真的很期待今天晚上的到来,因为很想重温下那一天——” “兰又嘉。” 在非洲的深夜与京珠的清晨,电话那头一直耐心听他絮语的男人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连名带姓地喊他。 兰又嘉怔了一下,却没有停下,仍旧说了下去:“——那晚能不能算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那时候我才十九岁,呈钧,时间过得好快,我比那时候更加……” 更加爱你。 他没能把话说完,因为那双深邃独特的灰绿色眸子里泛开了一阵清晰的波澜。 像是不愿再听的厌倦,又像是高高在上的漠然。 男人移开目光,唇角微扬,仿佛划过了一抹比雪更冷的笑意。 “要登机了。” 通话到此结束,兰又嘉还来不及同他道别。 他只好愣愣地对着一片漆黑的屏幕说话。 “明天……不,今天见。” 九分钟早已过去,他们已经身处同一天,共享同一个日期。 ……是吗? 晚上七点,Le Destin餐厅。 时值初夏,这间富有格调的法式餐厅却到处装点着红绿相间的松果花环、亮粉闪烁的白色雪花,以及白胡子红帽的圣诞老人贴画。 就像时间一下子跳跃到了位于十二月末的平安夜,令路过的行人侧目驻足。 街对面的甜品店里,姜黎盯着餐厅方向,面露嘲弄。 即使隔着玻璃橱窗,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那道坐在窗边的身影依然十分引人瞩目。 这家餐厅距离学校不算远,下午时有朋友说路过看见兰又嘉出现在这里,像是在帮忙布置什么东西。 等姜黎过来之后,就看到兰又嘉一直坐在窗边位,安静地凝视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 不是跟男朋友一起过生日么? 可惜两个小时过去了,兰又嘉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哪来的男朋友。 就算有,也是姓兰的倒贴而已 姜黎的耐心已经在不断肆虐的恶意中消耗殆尽,他心满意足地起身,不再浪费时间看戏,打算管自己过节去。 可忽然间,一辆昂贵得显而易见的黑色豪车,在餐厅门口停下。 姜黎霎时停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人怀中抱着一大束鲜红似火的玫瑰,手里还提着一个扎有精致缎带的方形礼盒。 显然是生日蛋糕。 怎么可能……! 姜黎难以置信地攥紧了手指。 一街之隔的餐厅里,在长达两个小时的翘首以盼后,时间终于来到兰又嘉单方面约定的晚上七点,可他却收回了向外张望的目光,垂眸盯着面前的空白瓷盘发呆。 他查过了航班讯息,准时降落,没有延误。 可是傅呈钧到现在都没有回复他发去的消息。 他不会来了,兰又嘉想。 其实傅呈钧去出差之前就说过,没有时间帮他庆祝生日,要他自己跟朋友过,想怎么过都行。 可兰又嘉只想和他一起过。 去年的这一天过得那么糟糕,所以恋爱两年,他也没有和傅呈钧一起好好庆祝过生日,即使只是一顿简单宁静的晚餐…… 七点整,餐厅门口的风铃叮铃作响,有人推门进来。 晚风捎来一阵浓烈的玫瑰芬芳,伴着陌生顾客们零星的惊叹:“好多花。” “是有人过生日吗?” 窗边神情沮丧的年轻男生听见这些动静,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抬起头,满心雀跃地朝那里望去:“呈……” 未竟的话音突兀地卡在喉咙里。 来人与他对上视线,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语气尊敬:“兰先生,生日快乐。” 兰又嘉怔怔地看着他,许久才轻声应下:“……梁助。” 梁思在上个月才入职JA集团亚太部的总裁办,是傅呈钧的助理之一。 之前他与兰又嘉的直接接触很少,只匆匆见过几面,但经常能听到别人说傅总有个非常好看、也相当讨人喜欢的恋人。 的确如此。 在兰又嘉抬眸望过来的那一刹,那份溢于言表的灿烂期盼,简直让人生出一种正被眼前人热烈爱着的错觉,连心跳都跟着失速。 ……也因此,紧接着流露出的浓烈失望,同样让梁思置身其中,本能地替没有到场的顶头上司生出几分愧疚。 梁思真心实意地道了歉:“傅总临时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没办法赶过来……很抱歉,兰先生,祝您二十二岁生日快乐。” 面色黯淡的青年正望着半空里的某一处发呆,喃喃道:“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谢谢你送花来。” 梁思更愧疚了。 他很想为眼前一点也不开心的兰先生做些什么,情急之下,察觉到对方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手中的蛋糕看。 于是梁思立刻放下了烂漫的玫瑰花束,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盒上的丝质缎带。 “这是傅总亲自选的蛋糕,很漂亮,我从没亲眼见过这么华丽的蛋糕。” 其实昨天傅总就吩咐过他去准备花了,大概是那时就已经更改了行程,要去其他地方处理紧急事务,具体的梁思并不清楚。 因为出身显赫、自身也能力非凡的傅呈钧同时执掌着两间大型集团,他暂时只负责协助处理其中一间公司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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