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予诤接过纸卡:“做得不错。” “太感谢您了,”柏原谢天谢地地起身告辞,“方总,我还准备了一些吃的,您看您需要吗?” 方予诤在返程的航班上一直在补眠,其实是饿了的,但是他客气地拒绝:“不用了。” 柏原也不再多说什么,喜悦都写在脸上,转身要出去,方予诤叫住他:“对了,你说你叫百元?哪两个字?” “柏树的柏,原野的原。” “好,”方予诤平静地说,“回去吧。” 可结果就是这么尴尬,等方予诤在后面关了灯出来,竟看见柏原边看稿子边走在他的前面,也在往酒店去。 他顿时有点拿不准这人到底是细心谨慎,还是明天的活动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有点不放心地想要跟进去看看。 这时又进来了电话,显示是“文宸”,公司真正的大老板来电。方予诤看着那两个字,很快接起来。 对面简单问候了他两句,似乎也不在乎得到什么回答,立刻就直奔主题:“予诤,你看到陈康闻的事情了吗?” 方予诤觉得这三个字跟鬼一样缠着自己。其实他大概能猜到事件的内因,但还是想和电话那头的人多说说话:“我下了飞机不久,出什么事了?” 在文宸慢声细语的讲述中,方予诤也就放弃了跟上去的念头,他目送着柏原走进酒店,自己则独自留在了夜风中。 第2章 意外 答谢会当天,一大早就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云层铅黑,铁幕一般罩得人呼吸困难。 柏原早上睁开眼时,以为是天还没亮,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后,只能躺在床上仰天长叹莫非是天要亡我,然而叹气也没用,叹气也要上班,只能咬咬牙扛住压力,奔赴现场。 交通阻塞导致了宾客大规模的迟到,所有的环节,包括午宴和晚上的鸡尾酒会全都得往后延,酒店的人找他,各路人马的助理秘书找他,自己人也找他,柏原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得一见地忙乱。 因此柏原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方予诤信守承诺地早到了。 现在人还不多,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方予诤倦容难掩,精神不佳,而一切的始作俑者还若无其事地时不时从他眼前蹿过去。旁边坐着的市场总监顾炜川正在抓紧时间跟他同步一些事情,平时工作起来一向高度专注的人,注意力被柏原打断了数次,很快越听越走神。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终于抬手叫停:“你们去看看柏原那边怎么回事。” 顾炜川听都没听过:“柏原?”方予诤示意他去看不远处忙碌的年轻人:“这么重要的事情,全靠一个人吗?”被问的人不敢耽误,连忙去安排协助了。 方予诤刚指挥完,柏原一回头,总算发现了救星莅临,后者立刻面露喜色,一路小跑了过来。 很快,柏原半蹲在方予诤身前,抽出准备好的演讲稿,美观整齐地装订好了:“早上好,方总。稿子您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先帮您收着。” 方予诤颇不放心地:“有什么麻烦吗?”“已经解决了,”柏原的语气里有暂且攻下一城的轻快,“客人都没有取消行程。还好上午的安排很简单,下午的环节我们也都协调完毕,您稍等,马上就开始。” 果然司仪已经在台侧准备。 柏原的头发跑得有些乱,汗水也湿了额头,可能是热和激动交织着,仰脸看上来的时候,一双眼睛也亮亮的像只湿漉漉的小动物,脸颊发红。 方予诤这才注意到柏原的漂亮,是一种非常没有侵略性的,使人愿意温和以待的赏心悦目。听柏原信誓旦旦,他暂时不再追究。 可是他这个样子虽然好看,但对于交际场合来说,未免有点狼狈,方予诤便嘱咐他:“去休息下。”柏原不敢轻易离场:“没事的方总,等下活动开始了我再去。” 两人正说着,有人来找方予诤寒暄,柏原连忙让开,前者站起身笑着握住来者的手:“好久不见,连先生。”余光中看见柏原半猫着腰撤远了。 到场的客人终于逐渐多了起来,方予诤忙于应酬,而柏原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他总能感到后者在他的视线里奔来跑去,哪怕对方已经尽力克制着动作,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是很惹人注意。 于是方予诤抽了个空捞到脚下起飞的柏原,带到窗边:“柏原,你要从容一点,越是着急,越要从容。”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任何责备,反而带着一点关怀。 实际上他根本就极少在这种小事上亲自去提点谁,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从昨天夜里看到现在,柏原身上的这股劲头让他愿意多说两句,他着实希望答谢会能圆满成功,才不辜负其这番努力。 “明白了,方总,”柏原是个知道好歹的人,“我一定注意。” 方予诤示意柏原的领带歪了,见其不得要领,伸出只手帮他扶正,又补充道:“会场有我在,你有空去整理一下自己。”柏原当然是受宠若惊,哪里还敢推脱,连忙答应。 贵宾们在指引下渐渐落座,窗外的雨势也越发骇人。好在宴会的规格到位,加上大厅中灯火辉煌,暖香浮动,一切的不安和压抑都被隔绝在外,觥筹交错之间,氛围完全不受天气的影响,十分惬意。 方予诤渐渐注意到一些细节,比如各个环节的安排与设计,答谢信的样式和质感,伴手礼的选择,甚至房间的香氛等等,看来柏原的时间规划、组织工作跟决策都做得很好。 既能高效平复最初的混乱,也保证了接下去的一切都井然有序,他从一开始对柏原的质疑,到现在慢慢也放下心来。 身后的人声被隔绝在厚重的大门之后,柏原总算是忙完一个段落,听方予诤的话要往洗手间去。 这时电梯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女孩,她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嘶声大叫着陈康闻滚出来,给柏原看得目瞪口呆。 酒店的人追上往回拦着她,同时对柏原解释:“你们是有一个陈总吗,这位女士发疯了一样要找他。” 柏原仔细看了看,认出来这是隔壁部门上个月一起参加培训的小姑娘:“悦怡?” 名叫悦怡的女孩抬头见是柏原,一下子静音,仿佛立刻就要崩溃了,丧失了挣扎的力气,跪跌在地。她眼睛红肿,头发也成绺地贴着脸颊,冻得瑟瑟发抖,像是一碰就会碎掉。 柏原心里一沉,虽然当时只是匆匆掠过,但他记得PDF里有她的名字。知道来者不善,按理说应该尽快把她弄走了事,可是柏原根本狠不下心,忙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裹上,又半扶着她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这个小小的举动像是触痛了悦怡的神经,让她终于忍不住低着头捂住脸啜泣起来。 柏原忙示意酒店的同事他来处理,等周围没有了其他人了,才又温声问她:“你怎么来了?” 悦怡哭得抽噎,字字带泪:“小柏,我要去见陈康闻,他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你能让我进去吗?” 而此时里面已经进行到了下午最关键的环节。 方予诤扣着西服站起身向来宾致意,巨型水晶灯的映照下,他在众人的欢迎中从容上台。致辞的过程里,他环顾宾客,十分意外地发现柏原竟然不在现场,不由得想那人什么情况,半夜来求救场,关键时刻又不来看自己力挽狂澜。 接下去也一直没再在会场里见到柏原露面。 夜色渐浓,酒过三巡,活动也逐渐接近尾声,方予诤端着酒杯,时不时有人上来告别,他看着部门老大们送了一会客人,走出门想去安全通道透个气。 没想到一推开门,就见消失许久的柏原正和一个同事坐在地上吃从酒店打包的盒饭。两人见了方予诤,就要站起来,方予诤示意不用,只是往下走了一层,半靠着墙闭上眼。 他们连忙风卷残云地吃完,轻手轻脚地收拾完垃圾出去了。 但显然柏原十分把方予诤当回事,又专门回来问方总还有没有什么工作要安排,后者看了他一眼:“你这么热吗?”柏原知道这话不是听起来那么简单:“一个女同事淋了雨,西服我让她穿回家了。” 方予诤没去追究由来始末,又问:“你是怎么被安排来组织答谢会的?” 柏原老实回答,核心原因是同时期还有其他活动要准备,人手不足,而他曾经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他是业务部门的人,按理说这并不是他份内的工作,做好了没什么人给他记功,做不好要出大事。这不,差点就出事了。 “原来是能者代劳。”方予诤精炼地总结。 “都是公司的事,也是该做的,”柏原笑道,“再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可能也没办法跟您说上话,哈哈。” 一贯冷淡的方予诤神色和缓了一些,以自己阅人无数的经验,不动声色地审视着柏原:“好,辛苦了。” 夜雨之中,柏原本着善始善终的原则,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他拖着快断的腿和腰,在酒店门口和礼宾一起协调等待开出的车流。 方予诤在走廊的拐弯处,若有所思地俯视着他。柏原高而挺拔,气质清爽干练,个人形象是很不错的,来做对外的工作其实相当合适,也算歪打正着。 附近有三两人在聊天,视线遮挡的关系,他们没发现方予诤也在,说起一个陈康闻的受害者下午大闹酒店,多亏半路被自己人处理好,开解了半天又亲自给送回去,不然怕是要搞得很难看。 “不是吧,除了PDF上面的,还有啊?陈总这么猛呢。” “好像就是其中的一个谁,离谱,竟然连我们这儿的都睡过。” “聊聊就差不多得了,”这是项目部贺褚言的声音,“总部今天的邮件没看到吗。” 余下几个这才噤声。 方予诤若有所思。正在这时,他又见柏原抱了个纸箱子出来,人有百密一疏,箱子不够承重,淋了雨更加脆弱,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柏原忙蹲下去捡。他看上去已经完全被淋湿了,衬衫贴着背心,雨水划过原本利落的面部线条,仿佛将他蒙在了一层柔光后,衬托得那一双眼睛更加深黑。 如果挑剔一点,方予诤大可以认为柏原不该事事这样亲力亲为,但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投入全部的自己,去追求所有经手的事情都能做得漂亮的人,如今并不多见。 临走前,方予诤滑下车窗玻璃,示意还没收工的柏原靠近过来,柏原忙照做。 “以后该邀功的时候得邀功,”方予诤似乎有什么言外之意,“最蠢就是什么都干了,老板不知道。”柏原以为他没有指具体的事:“好的,方总。” 方予诤一看就知道这人根本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沉默地看着他,想说,又不想多说。柏原被这样看得一头雾水:“……怎么了,老板。” 方予诤心里叹口气,示意司机开车:“没事,忙完早点下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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