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见傅义逆着光坐在沙发靠背上,睥睨着问他:“谁的歌?这么难听。” “我自己写的……” “哦。其实仔细一听也还可以。” “……你大可不必这么客气。” 傅义转着耳机塞了塞,问:“你唱的时候在想什么?” 陆桥手心里全是汗。 音乐的振动顺着耳机线流淌,陆桥写的调子也就那么正大光明地被傅义审阅着。 “你唱的时候声音一直在抖。抖得很恶心。是谁让你情绪这么激动的?” 砰一声。 电影放映机的齿轮滞了一秒后,突然逆转了方向,旋即胶片飞一般地倒放着。 十七岁的夏天。 汗。短衫。松树下。余晖落影。 “陆桥,你是喜欢我吗?” 瞥见陆桥耳边的绯红,商乐的笑容警惕地僵在脸上,嘴角弧度牵强。 陆桥在他的眼睛里,望见一览无余的自己。 “你……该不会是个同性恋吧?” 商乐怜悯又厌恶的目光,像一把小刀,一下一下剜在陆桥的骨头缝里。 他恨不得跪下磕头把膝盖磕烂,或是肉全削成泥把白骨献给商乐赔罪。他宁愿皮焦肉烂尝遍天下的刑具求得商乐原谅,求他饶恕,求他不要用那种眼神看他。 可他就是没法控制心跳。 于是。 那份酸楚从十七岁的夏天开始。 如涓涓细流般一路流淌到了这间会议室。 同样的一种神情,同样的一张脸。 同样低垂的眼眸,望着同样紧张的陆桥: “是想道歉吗?写得真恶心。” 千百万只蚂蚁将他的自尊心啃得像块臭了的奶酪。那种骨缝里的隐痛酝酿了十年后终于烂成了脓疮。 陆桥想哭。 但他一张口,却也只会说一声同样的那句: “对不起……”
第5章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巴菲特停在警局门口。 负责人恭敬地把傅义请出警厅,送下台阶,紧接着哗啦一声车门关闭,紧接着汽车的发动机开始嗡鸣。 “等一下。”傅义忽然说。 闻声,负责人从副驾驶扭过头来,问:“怎么了?” 他扭头透过车窗,目光落在站在警厅门口的陆桥身上。 陆桥独自站在一只旧灯泡下面,昏暗的光从上到下打在他的头上,一团小小的影子就落在他脚下,显得格外落寞。 傅义望过去,陆桥左右张望,像是在等着什么。 “你们公司不把他送回去么?” 负责人顺着傅义的目光看过去:“谁?” “谁?”傅义反问一声,转头望过来,看见一脸迷茫的负责人。刚才还在里面问人家的名字呢,扭头用完了连扔都拦的扔吗? “停车。把他带上。” 话音刚落,忽然,一辆疾驰而来的川崎Ninja摩托车立刻出现在傅义的余光里,黑绿色的颜色在街上格外醒目。 他扭头瞥过去,只见那辆摩托在陆桥的面前停下,一个男人扔下头盔,见着陆桥立刻抱上去,虽然傅义隔得比较远,但依旧能听见那个男人说什么“我的宝儿”、“没事吧”、“担心死我了”之类的话。 男人捏着陆桥的脸,又是嗔怪又是心疼的,陆桥就站在原地,手一搭一搭的,欲拒怀迎地反抗。 傅义忽然看得眉头起皱,手下不自觉地攥紧。 负责人的声音即刻响起:“傅先生等我一下,我立刻叫他过来。” “不用了。”傅义收回目光,目光移向正前,“走。” 负责人推着车门一顿,旋即又流畅地关上:“是。” “嗡——”一声轮胎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车身便斜向公路。发动机稳健而低沉的轰鸣在脚下响动,车厢里的冷气也调到了人体最舒适的温度。 但傅义的眉头依旧蹙着,脑子里不住回想着路灯下的画面。 这算什么?刚才那男的是他男朋友吗?有男朋友了还在外面会所工作,装的倒是楚楚可怜的……呵。 紧接着,刚才在沙发上,陆桥的脸似乎又浮现在他眼前。 一对连成一段的有线耳机里传递着同样一种声音,陆桥湿漉漉的眼睛向上看,就那么仰视着他,像是在对傅义他渴望着什么。 那歌其实唱的很好听。 然而在当时那情境里,傅义偏不让他如意。然后他就望见一对发红的眼圈,里头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打转。像条没人要的小狗。 忽然,傅义烦躁地啧舌一声,将目光转向窗外,路旁的景色快速流动。 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默了片刻:之前点他我没给他钱吗? 忽然,副驾驶的负责人转过头来,试探说:“傅先生,酒店那边发来消息,说有个模特在酒店等您,他说是您的……爱人,要把您的房卡给他吗?” “爱人?”傅义哼笑了声,“你们这里的人,把包养叫的都这么好听吗?” 负责人脸色尴尬:“酒店那边说……他在闹脾气,不见到您不罢休。” 傅义低头划手机,随意说着:“那就让他等吧。” - 于此同时,警厅门口。 陆桥一把推开黏在他身上的高璟文,笑骂:“我又没死。” 高璟文哇哇乱叫:“当时SEL给我打电话,说那人手里拿刀,你空着手就冲上去了,当时我在心里已经RIP了好吗?” “正好,死了你还能帮我收——” 话音未落,高璟文举着个小拳头,哐啷一下就砸在陆桥背上:“胡说什么呢王八蛋?” 一瞬间,悲伤的一阵剧痛应声传来,痛得陆桥虾一样蜷缩着身子,站在路灯底下直哆嗦。 见状,高璟文慌了神,连忙:“你怎么了你?”说着,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掀开他的衬衫一角,一片巴掌大的淤青出现在陆桥背上,“这么大的伤你怎么忍着不说?” 陆桥忍着痛直起身,回头低看:“没注意。” 高璟文立刻:“什么没注意?走,我家里还有点药,你今天就别回你家了。” 陆桥被他扯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还是没拗过高璟文。 骑上高璟文摩托后座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什么,问:“今天伤人的那个,公司查出来是谁了吗?” 高璟文把头盔扣上,拧两两转车把:“查出来了。说好像是傅义私生,现在不是傅义电影上映吗,特殊时期,不让乱往外传。你也记着。” 陆桥坐在高璟文后面,淡淡的“哦”了声。 “坐稳了。”高璟文提醒。 随后“呜——”一声,川崎飞驰在灯光闪烁的柏油公路。 - 仁川中心酒店。 房卡“滴——”一声后,一个机械女声应声响起:“ 。欢迎您入住仁川中心酒店。Welcome to Incheon Center Hotel.” 傅义开门,旁边一身普拉达彩色夏装的男人几乎要挂在他身上,撒娇道:“怎么了嘛?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冷漠?” 进了门,傅义随手扯开了领带,皱眉瞥他:“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别再相见了?” 漂亮男人抱住他:“怎么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傅义偏过目光,用无名指顶着男人的耳廓向上抬。 质问:“为什么你的耳朵不会红?” 男人有些迷茫,旋即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样,惊愤地问:“你是什么意思?你今天是不是见到了什么人?” 傅义一如既往:“和你有什么关系。” 男人忽然变得歇斯底里:“没有人能像我一样这么爱你!!” 傅义鄙夷地看着他,看着他端正的五官,因愤怒而狰狞起来,像是一张揉皱的稿纸。 好丑。 根本配不上他每周要花出的六位数。 旋即他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沓美金,扔在男人的脸上。散开的钞票像是漫天油绿的蝴蝶,男人在傅义赤裸裸的侮辱里开始低声呜咽。 “你最好不要让我惊动安保。” 没过多久,男人收拾好东西站在房门口,留下了桌子上的钻戒。 他用哭红的眼睛诅咒着傅义:“我也衷心地祝愿你这辈子爱而不得,恨不能休。” “把门带上,谢谢。” 砰! 房间重归寂静,傅义四肢摊开地躺着。 爱? 别说的这么可笑了。 如果不是一颗温斯顿的钻石,傅义连男人的面都不会见到。如果没有这身下定制的床垫和鹅绒被,男人也根本不会主动勾上傅义的脖子。 不只是他,人与人之间,不过是用成堆成堆的钱垒起来的关系。 只要牢牢地守住权势和名利,爱就会变得坚不可摧。 忽然,手机嗡嗡的震动响起。 傅义烦躁地接过,一张口就是:“十二点了还要给我打电话,我是你们SEL的家奴吗?” 对面总负责人音调软了又软:“实在抱歉。只是明天的路演,和您交接的随身助理突然高烧,我们临时换了另一位,方便的话,可否让新助理和您交接一下?” 闻声,傅义立刻撑起身子,忙问:“谁?” “请您放心,他几乎参与过公司所有的路演场,经验十分丰富。” 经验? 他今天可是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那助理听懂自己在说什么,现在居然又要浪费他的时间换别人吗? 事已至此,他今天根本没有什么精力再发第二次脾气。 他揉着眉心,强迫自己已经停滞的大脑再次运转起来权衡利弊。 恍惚之间,傅义的眼前里钻出来了陆桥的影子。 刨除他们曾经的关系外,陆桥其他一切的表现都算得上合格。毫无怨言地听命,废话少得让人觉得他是哑巴,最重要的是他有所乞求。 “傅先生?” 思忖片刻后,傅义果断:“换今天警厅那个。” 电话那头负责人有些犹豫:“傅先生,是否考虑更有经验的助理?” “不要别人。就他吧。” “可是傅先生……” “明天让那该死的小助理把我的红莲带上。” - 高璟文家中。沙发。 “好了。”说着,高璟文将最后一支棉签扔进垃圾桶。 而他前面的陆桥顺势披上衬衫,拧起纽扣。 高璟文点起了根烟:“背后明明伤得那么严重,为什么不报?” “忘了。” 高璟文玩味笑着:“忘了?那么大的伤。我以前家里养了双兔子,你挺像的。” 陆桥揉着酸痛的脖子,随口问:“什么兔子?” 高璟文弹了下烟灰:“兔子温良,是很能忍痛的动物。” 陆桥没好气:“滚蛋。” 旋即,陆桥听见“咔嚓”一下,背后似乎闪光灯也跟着亮起。 陆桥回过头去,看见高璟文拿着手机,指头在上面啪嗒啪嗒地打字,问:“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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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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