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朝因在比赛中严重犯规,造成严重后果,依据国际滑联短道速滑竞赛规则以及国内赛事对应细则,经仲裁委员会决定: 即刻取消李晴朝在该场比赛中的所有成绩、所有名次,所获奖牌、证书等荣誉全部收回作废。 禁止李晴朝参加国内所有国家级及以下级别短道速滑赛事,终身禁赛。 同时,鉴于闻确因本次违规行为遭受了巨大的身体和精神伤害,赛事主办方及相关责任单位协同李晴朝,依据相关法律法规及人道主义原则,积极承担对闻确的赔偿责任,包括但不限于医疗费用、康复费用、精神损害抚慰金等,整体赔偿金额共计八十一万六千五百元。 十年,整整十年。 当年那个被血手拉入深渊,从此不见天光的少年,终于在十年至死方休的斗争后,等到了属于他的公平正义。 这一路,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劝说过他,放弃吧,接受吧。 所谓公平正义不过是胜利者的托辞,失败者不该肖想,也不该渴求。 好像只有遗忘是唯一的路。 可在闻确的人生中,偏偏就只有两条路—— 要么百年之后沉冤昭雪,要么此刻含恨而终。 如果没有遇见应忻,也许他早就走了错路。 他想起早先在山上,满目残阳中,应忻说自己是他的桥,渡他。 时至今日,闻确却愈发觉得,是应忻在渡他。 应忻才是救他于岔路,带他走了正确的路的那个人。 应忻才是救他于深渊,带他重见天光的那个人。 这世界没有什么本就应该,也没有什么伦理俗常,所有既定规则的胜利和自由,都只能靠着向死而生的勇气和负隅顽抗的执着,才能尚且留得一丝希望。 在闻确此生离这个希望最远的时候。 是应忻。 把他从不得天光的暗室中救出来,紧紧握着他的手,无论是雪压霜欺还是威迫利诱,都从来没有松开过。 还有这一路,他曾以为早就离他而去的同伴—— 楼姐、许良、小荷儿……其实都不曾走远 他所以为的孤苦伶仃的十年,其实一直都人声鼎沸。 十年冻土,终于在这个春天被惊雷劈裂,曾蒙尘的骄阳恍然发现自己从未沉落,至始至终都被人握在掌心,从未遗落,直至光明重至,骄阳高悬于天,再不落幕。 赔偿款下来的那天,闻确在云禾最大的酒楼包了个厅,专门摆了几桌,把出事后帮过他的人,都请到了一起。 因为很多当时发声的高中同学和省队的队友都已经不在云禾了,所以最后到现场的同学和队友,勉强坐满了两个大桌。 还有楼姐、小荷儿、宋珂,和一些以前总是帮他的街坊邻居,也坐满了一桌。 对他来说,这些人是他的恩人,贵人,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 他也知道大家不差他这一顿饭,但是请这顿饭,只是想要当面说个谢谢。 言外之意是,我闻确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今天的恩情我记住了,我欠你一份,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尽管找我。 他们这边的惯例是,大家动筷之前,主人得先讲两句,甭管说多说少,不能一句话不说就让大家埋头吃。 况且闻确请大家来,本来就是为了表达感谢,更应该多说几句。 闻确这个人,小时候话多得很,逮到谁乐意搭理他了都要说个没完,但是大部分都是插科打诨,正经话一说就磕巴。 长大之后废话变少了,话也变少了,曾经六七年,说的话都寥寥无几。 后来当了教练,原以为这不过就是个循规蹈矩,照本宣科的工作。 干了这行才发现,半大的小孩根本就听不懂话,难缠的家长也是一大把,与人沟通的能力勉强有了长进,必要的时候也能装成一副健谈的样子。 但他还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块木头,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无趣。 他记得自己上过一节应忻的课,底下坐着百十来号人,估计从讲台上看,就是一圈密密麻麻的人头。 但是应忻站在讲台上,举手投足都十分从容,全然没有一点紧张的感觉。 写在黑板上的是晦涩难懂的公式和例题,从应忻嘴里讲出来的,却是最简洁明了的原理,甚至还能在紧锣密鼓的课程里加上一些诙谐的故事。 那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真的有人能言之有物到这种程度,以至于听他讲话都是享受。 他站在宴厅的台子上,本来准备好了感谢的话,结果看见台下那些带着鼓励的眼神,忽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尤其是这其中一大部分人的脸,他甚至毫无印象,脑子随即开始空白,嘴也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 此刻他宁愿变成还能插科打诨的自己,就算说不出什么正经话,至少能博大家一笑,也好过像现在一样窘迫,丢人现眼。 他求助地看向最远的那桌,应忻正和大家一样微笑注视着他,等待他把昨晚翻来覆去背了好多遍的致辞再在这里通篇背诵下来。 “感谢大家……”闻确边说边拼命回想准备好的致辞,手心浸出一层薄汗,开口时尾音不受控地发颤,“我……”胃开始绞痛,越是想把话说得流畅,就越是说不出口,他有些无措地扶住旁边的台子,片刻沉默后又试图开口,“大家……” 他越是极力想装出没事的样子,看上去就越不想没事。 时间被骤然拉长,每一秒都格外漫长。 直到撑着台子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他像是被风吹了起来,此刻又安然落下,台下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台上,站在了他身边。 应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自然地抬起胳膊半搂着闻确,朝着台下笑笑,“太激动了,其实闻确早就跟我说,想要找个机会和大家聚聚,好好感谢一下大家,结果真要面对大家这么多的恩情和关爱,他又有点不知从何说起了。” 大家都知道闻确的情况,刚才看着闻确紧张成那样,他们也捏了一大把汗,现在应忻上去解围,又把场面话说得那么漂亮,终于能松口气,纷纷捧场地鼓起掌来。 闻确像是劫后余生一样看向应忻,手指紧紧抓着应忻的手,应忻笑着摇了摇头,意思是“没关系”。 之后他们下台挨着个敬酒感谢,闻确把每个人都细细谢过,大家攀谈,回忆,直到说到眼眶发红,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过。 敬到最后一桌,是他们俩的高中同学。 来的人不多,这桌刚好还剩两个位置,大家就叫闻确和应忻一起坐着吃饭。 他们本想拒绝,但是盛情难却,只好落座,收到同学们递来的两双碗筷。 “还记得吗?”忽然有人说,“咱们高中的时候,就他俩天天不跟咱们一起吃饭。” 这句话就像在空气中忽然响起下课铃,一下把大家拉回了那段最难忘的记忆,唤醒了某个沉寂了多年的神经。 “对啊!”何故也想起来了,“闻儿高一还跟咱们一起吃饭,后来……”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话说一半就不说了,咬着筷子看向对面的应忻。 于是大家立刻会意,乱七八糟地咳嗽起来,像是对到了什么暗号,肩膀怼怼闻确又怼怼应忻。 闻确被怼得莫名其妙,懵逼地看着旁边的人。 “我靠你装什么傻,”程星言恨不得一巴掌拍闻确头上,“你当时整得跟应忻离了你就吃不了饭似的,成天巴巴地跟着人家,咱们说一起在食堂看球赛,你吃着吃着又跑那破馄饨店去了。” “啊?”闻确依旧不知道程星言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他对程星言刚才的话颇有微词,“人家那馄饨店不破好吗……” 程星言无语地看向应忻,对着应忻指了指闻确的脑袋,“傻了。” 应忻笑着点了点头,“同意。” 闻确机警地回头看向应忻,“你怎么也说我?” 应忻没说话,起身给闻确加了块炖豆腐,淡淡道,“补补脑。” “你骂我豆腐脑。”闻确说。 “……”应忻真觉得无辜。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简单两句话,大家又开始起哄。 一个个马上年过三十的人,聚在一起就忍不住打嘴炮,叽叽喳喳什么都说,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被老邓满屋子扔粉笔头。 什么何故给隔壁班女生买奶茶,结果人家芒果过敏,被拉到医院去了,再也没理过他。 什么程星言因为食堂饭太难吃,带头起义,结果停课了一周。 难得一聚,什么傻逼事都回忆起来了。 “不过真没想到你俩是咱班最长久的一对,”何故刚闷了口白酒,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红晕,“咱班高考完分了几对,报志愿又分了几对,念大学的时候就分得一对不剩了。” “咱班哪来这么多对……”李游揶揄。 “啧……”何故从酒杯里抬起头,“你当你和纪淼淼藏得挺好?”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你就说有没有吧。” “就你八卦,”李游呛了何故一句,“我的事你也知道,闻确和应忻的事你也知道,你……” 本来还在为刚才自己丢了人而兴致缺缺的闻确,在听到李游的话后猛然抬头,放下手里的酒杯,打断李游的话,转头用冷得吓人的声音问何故,“你早就知道我和应忻的事?” 应忻本来要拦,但何故真是喝多了,完全无视了应忻的阻拦。 他轻笑一声,“我知道?何止知道,你俩现在能复合都是我撮合的,那这个,你知道吗?” 闻确的脸一下子僵下来,转头看向了应忻。 应忻恨不得直接仰头暴毙,但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女儿在你那学滑冰,看见你了,告诉我了。” “对,”何故还在说,“我和她妈接她下课的时候看见你,你没看见我。但我这事没办错吧,人家应忻为了你……” “何故!”应忻直接大声喊了一句,提醒他别说了,语气冷得吓人,饭桌上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闻确的脸黑到极点,冷声问应忻,“你当年到底是为什么回云禾的?” 第94章 应忻看着闻确,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既不想抛给闻确一个沉重的担子,让他从此以后都背着这个以爱为名的重担生活,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给出一个能让人真心信服的理由。 “闻确,”他想好了,于是叫了闻确的名字很认真地说,“我回国是因为我是公派留学,必须回国。但是回云禾不是。” “那你回云禾……” “为了你,”应忻打断他的话,直白地回答,却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我从美国回来,去上海的一家公司工作,本以为高薪高压的工作能让我短暂地逃离现实,哪怕是活成为公司卖命的机器我都愿意。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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