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自杀未遂被拉去医院,他就再也没回过他家那个老房子,不知道警察有没有清理现场,那条绳子是不是还挂在那里。 他定了定神,回身抱住了应忻,有种胡乱的安抚,“等我把那边收拾好,再带你回去,好吗?” 没想到应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就跟毕业要拍毕业照发毕业证一样,我们得有点仪式,不然这事一直悬在我心里,不舒服。” “我没拍毕业照。”闻确犯贱的声音在应忻耳边响起。 “你还好意思说?” 闻确没敢看他,但是冰封的寒意已经在后背蔓延,他只能“好好好”的应下来,答应应忻好好吃完饭就带他去他家。 肚子里的午饭还没消化干净,闻确手里拎着两瓶白酒,跟在应忻身后,走向他家的老房子。 应忻说这屋子得用白酒去去煞气,他闻所未闻,但还是乖乖买了酒。 他家老旧的防盗门从门板到门框都有些变形,不知道是叶焕踹的还是警察踹的。 开门的时候应忻拦住闻确,接过闻确手里的白酒,往门口洒了洒。 闻确不懂,但是还是依着应忻照做,把剩下的白酒接过来,打开了防盗门。 应忻把白酒从客厅一路撒到卧室,在卧室门口,闻确拦住了应忻。 “我自己先进去行不行?”他握住应忻的手腕。 应忻把瓶子递给他,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安抚地摸了摸应忻的脸,柔声安慰道,“不用怕,”然后打开了卧室门。 就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把门彻底地大敞开来,闻确不得已松开手,于是门板迅速被砸到墙上,爆发出巨大的响声。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穿堂风自卧室窗户而入,穿过卧室门,劈头盖脸地吹了过来。 应忻转过身,和闻确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厚重的窗帘都被扯着吹到天花板上,那晚的一切痕迹都被吹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桌椅和床铺。 初春的穿堂风还有些刺骨,闻确用自己的外套把应忻裹住,顶着风走过去关上了窗。 窗帘一下子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所有的杂音在瞬间平息,只留下满屋风吹的灰尘暴土。 闻确环视了一圈,从床底摸出了那条绳子。 拿在手里,坐在了床边。 粗粝的麻绳擦过他的手指,有些沉重的回忆涌入他的脑海。 还记得刚出事的那几年,郑云总是偷偷跑出去给他算命。 生辰八字时刻放在手提包里,随便遇见个道士,他就拿出来请人家看。 问的问题无一例外,全是早先有个道士算过闻确命中有一劫,如今一语成谶,她只想问她儿子能不能挺过这一劫。 直到某天,郑云似乎是终于想明白了,撕了那张写了生辰八字的纸。 天道切忌圆满,即使昨日再灿如骄阳,也终有光芒散尽的那天。 她接受了闻确的堕落,因为她在房间的角落发现了绳索,她知道,那绳索,并非用来寻生,只是用来求死。 但是她并没有戳破这条绳子的存在,就像闻确也没有戳破,他知道她早就知道这条绳子的存在一样。 应忻走进来,把闻确的衣服重新披他身上。 闻确手里拿着绳子,抬手环住了应忻的腰,把脸埋在应忻的肚子上。 “第一次来你家就看见这绳子挂在这,”应忻的手落在闻确的后脑,丝丝白酒味钻入他的鼻腔,呛得他想流泪,“就知道你过得,一点都不好。” “所以你就在我的抽屉里留了钱,”闻确闷闷的声音响起,“对吗?” “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那只是心疼。” “我知道,”闻确的鼻尖擦过应忻的棉质衬衫,能闻到洗衣液混合着雪松香的味道,“我一直都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无论是郑云还是应忻,这些爱都好像是伏笔,他从来都没有回答过,但是却实实在在地被埋在心里,很久很久。 “你说,如果那时你拒绝我,我就放弃了,我们现在还会在一起吗?”应忻看着眼前布满灰尘的窗户,阳光穿透层层灰尘,依然明亮地照进来。 闻确抱得更紧了些,沉沉地说,“不知道。” 应忻却摇了摇头,“你不怕吗闻确?我们差一点就错过去了。” “怕,”闻确抱着他,应忻忽然感觉腰间被什么东西浸湿了,然后耳边传来闻确的声音,“特别怕。” 那天他们在屋子里洒满白酒,剩下的就一口一口地卷进肚子,喝到太阳西斜,两双人影落在地板上。 闻确的酒量还是很差,昏昏沉沉地被应忻拖到床上,沉沉地睡去。 床垫的一侧微微下陷,应忻坐在了闻确身边。 窗外的天色将暗未暗,透出日暮归西的血红,和那个雪夜的天空一样。 那天夜里,他也是这样坐在闻确身边,身边的人也是这样的熟睡着。 他的目光眷恋地游走过闻确的每一寸皮肤,却不敢有半分僭越。 因为当时的他,不敢承受冲动的代价。 只敢匆匆冲到隔壁卧室,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脏。 “闻确,”他轻声说。 和那天一样,没有回复。 应忻轻轻俯下身,落下一个大胆而悱恻的吻。 闻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这一幕,下意识地笑着回吻。 于是那些不曾被知晓的悸动和彷徨,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地补全。 第90章 两个人缠缠绵绵地吻了好久,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卧室里伸手不见五指,应忻冷得在闻确怀里发抖,两个人才黏黏糊糊地分开。 白酒的辛辣已经尽数褪去,唇齿间只剩下点点酒气,应忻抬起头看到闻确的下颌,闻确也低下头看着他,直到两个人真正相依而视时,闻确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才沉沉响起。 “其实我最近总是做梦。” “梦见什么?” “不知道,”闻确看着窗外已经黑透的天,喃喃道,“我不知道,那是真的吗?” “是以前的事吗?” 闻确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脸,声音也开始发闷,“应忻,我们是不是早就……” 应忻拉开他的手,摸到他满脸的泪水,同样颤抖着声音问他,“早就什么?” “早就……”闻确似乎还要说什么,却忽然缄默着不肯再开口,“算了,没什么。” “你说,”应忻拉着他,语气中有些急切,“说啊。” 闻确抬起朦胧的泪眼,却迟迟不敢看向应忻的眼睛,他只敢望着四方的天花板,无力地摇了摇头。 很久之后,才沉沉地说—— “我梦见我在高中的教室,教室里空荡荡的,所有人都不在。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靠着窗台休息,微风把白色纱帘吹起来,阳光顺着缝隙照在我的桌子上……”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然后呢?”应忻问。 闻确顿了顿了,深深叹了口气,声音有些疲惫,“然后,梦里的你和现在一样,靠在我身上睡觉。” 应忻猛地抬头,怔愣地看着闻确,也说不出来话了。 因为闻确真的说对了。 他也记得那天。 那天运动会,他被人故意报名了不擅长的长跑,跑到最后一圈半条命都没了,眼前发黑只想往地下倒。 累到极点的时候,就在他以为自己两腿一软就要下跪的时候,几乎包揽了所有项目的闻确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拉住了他的手,牵着他,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跑完后,闻确架着半死的他,和老师打了声招呼就直接把他拖回了教室。 他们回教室的时候刚好是午饭时间,运动会的午饭是家长代表订的汉堡和可乐,大家都要坐在看台上边看比赛边吃。 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闻确把应忻放在座位上,从包里翻出巧克力递给应忻。 应忻弓着腰,按着翻江倒海的胃,浑身都是冷汗,虚弱地摇了摇头。 闻确把巧克力打开,塞进了他嘴里,又忙前忙后地接水,把温水喂给他,很久之后,他才稍微缓过来了一点。 可还是很难受。 他想闭上眼睛,趴在桌子上睡一觉,看看醒了之后会不会好一点。 但是头一低就又是一片天旋地转,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久,却越来越难受。 他朝着桌子叹了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想不明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要被这样欺负,遭这样的罪。 就在他第一滴眼泪正摇摇欲坠要滴下来时,身体忽然被一个有力的怀抱包裹,下一秒,整个人被拖向后排,直到落入一个坚硬却又柔软的胸膛。 他惊慌地看向身后的闻确,“你干什么?” 却看见身后的人露出两颗隐隐约约的小梨涡,笑得十分灿烂,“帮助同学啊,你不是难受吗?” “那也不是这样!”应忻哪有闻确胆子大,况且他很重,这样会压到闻确的,他指了指了黑板上方,“有监控!老师能……” 腰间的力度猛然收紧,闻确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鬓角粗硬的短发擦过他的脸侧,少年的声音像刚剖开的青竹,脆生生地往人耳朵里钻,尾音还带着点毛茸茸的颤,“困了,睡觉。”然后不由分说地把校服罩在应忻头上,抱着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应忻至今还记得那种感觉,十七年来,第一次落地的感觉。 洗得发白的校服罩在他脸上,阳光透过校服的白色布料朦朦胧胧地照进来,满目都是亮晶晶的纯白,方寸间都是好闻的皂香。 腰际被少年结实的手臂环绕着,身后是一个坚实的怀抱。 那真真是一场好梦不醒。 应忻回过神来,朝闻确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那你真是做了个好梦。” “还有呢?”他又问,“不是说总是做梦?” 闻确的眼神渐渐暗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说,“还梦见你站在一中走廊那头,就那么看着我,然后问我,为什么不跟你走。”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走?”应忻问他。 “这次梦里我跟你走了,”闻确的手掌重重抚过应忻的头顶,声音里难掩哽咽,“对不起……”他深深吸了口气,“忻儿,我这辈子都对不起你。” “知道就行。”应忻笑着说。 那天他们把老房子收拾好,完成应忻要求的仪式后,把绳子从大桥顶上扔了下去。 回到温泽里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 两个人坐在电脑前,一起登录了闻确的账号。 新声明的效果和他们预料的差不多,恰如应忻所说,闻确发了那个视频后,很快有人扒出里面的女声来自于宋文进唯一的女儿宋珂,纷纷跑到宋珂的账号下求证。 虽然宋珂并没有任何回应,但随着网友们的进一步勘察,扒出了和宋珂交易的人,也许正是李晴朝的学生顾京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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