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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实不喜欢排早班，虽然客人少，但是要比较早到，她是属于夜猫子那一类型的，早起对她而言很折磨，她今早也是设定了闹钟再加上手机提示，才勉勉强强爬起床来上班。 对着这个戴墨镜的男人，小春一开始觉得这什么耍帅男啊，连在室内都要戴个雷朋墨镜，穿着名牌POLO衫，手表镜面镶的全是碎钻，头发也像早上五点就起来吹得漂漂亮亮，一看就知道是在把妹的种马男。 像这种客人，一推情侣套餐，他马上就会点头说来一份，价钱连问也不问，可说是最好的冤大头。 「好，来一份……」 话还没说完，另一个男人靠近柜台，低声问了一句—— 「情侣套餐含什么？加多少钱？」 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双眼清亮透澈，是个很好看的美形男，服装很普通朴实，让人想不到跟墨镜男是一起的。 小春想归想，说明的话语还是反射性的跑出嘴巴，「含一份大份爆米花，两杯饮料，以及一份薯条，票钱再加上一百八十元。」 「我们不用，谢谢您。」 对方听到说明，马上就摇头，显然是个会精打细算的人。 就小春看来，一份爆米花再加饮料及薯条，在外面买很便宜，是在电影院才贵起来，若是她，不是太渴太馋太饿，大概也不会选择花这一笔钱。 墨镜男却持相反意见，「才加一百八十元，怕你看电影无聊，可以吃点爆米花。」 「你钱多没处花啊，不知道外头卖一份爆米花多少钱？」 「一百八十还好吧，在国外一杯咖啡也差不多这价。」 「这不能这样比，小姐，加一份小份爆米花。」 虽然不想要套餐，但大概墨镜男说想要吃爆米花，美形男还是妥协了，叫了一份小的，让他过过嘴瘾。 「套餐含饮料啊，只有小份爆米花，哪里吃得够。」 美形男从包包拿出一瓶水，茶叶在玻璃随身罐里舒展，「就喝这个，比较健康。」 「可是……」 「看完电影就要吃中饭了，而且你也订好餐厅，这样才不会太撑吃不下正餐，别啰哩啰唆了。」 「哦。」 收起票券跟爆米花，墨镜男的墨镜被美形男摘下，挂在POLO衫的前襟，美形男还帮他抚平衣服的皱褶，看着这一幕，小春忽然有种被闪瞎的感觉。 眼前这一对好像老夫老妻，而且美形男一看就知道贤慧又持家……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男人贤慧又持家，但她真的就是有这种感觉，一看就知道是好老婆类型。 不过她这才发现墨镜男的眼睛是肿的，不知道是昨晚没睡饱，还是曾哭过，一张俊脸有两个肿得像核桃似的眼睛，实在是伤人眼睛，但这大概才是墨镜男就算进室内，都没把墨镜给摘下的原因。 小春目送两人往影厅方向走去，忽然打了个激灵，刚才她以为墨镜男是为了把妹，所以看的是近来最缠绵绯恻的爱情片，听说会哭湿三条手帕，但——但他们是两个男的啊，怎么也跑来看这部片？ 不解的小春注意到下一个客人上前来，赶紧恢复了公式化的笑容询问对方需要什么。 早场的观众很零散，又是平日，两人选的位置还在角落，仗着不会有人注意到，姚融锋才看了二十分钟，女主角开始落泪时，他也跟着湿了面颊，默耀明把手帕递给他，他拿起来贴着红肿眼睛。 虽然毒品案正在秘密侦查，但是那一场火灾中，伤者与死者的名单已经出炉，姚融锋跟姚伦敦昨天一起去认一具年纪已经很大的女尸——是李姨。 在殡仪馆见到她，姚伦敦满脸不可思议，问姚融锋他在现场有看到她？ 姚融锋沉默了很久，然后点头，回家就开始清一色的看悲伤电影，看了一整夜，哭了一整夜，眼睛肿得不像话。 今天默耀明轮休，之前预计今天要来看电影，但早上看他精神不振，默耀明要他在家休息，他反而说一定要看，还要看正红的爱情巨片。 电影评价不低，也不难看，但男女主角间的悲欢离合看得人很难受，默耀明也掉了几滴眼泪，姚融锋更是把他一整条手帕都哭湿了，期间还紧紧的捉着他的手不放，默耀明知他状态不对，可是他不肯跟他多说，他也无可奈何。 看完了电影，又一起吃了中饭，再逛了逛街，一整个下午虚度过去，但姚融锋的情绪明显因为有人陪而好多了。 两人走在洒着路灯光芒的红砖人行道上，姚融锋一整天没怎么说话，现在才慢慢对他道出心事。 「那个死掉的老妇人是阿梦的妈妈，我都叫她李姨，她很会煮东西，常常煮一锅甜食叫我们附近几个小孩一起去吃。」 绿豆汤、红豆汤、芋头汤、甜豆花、甜爱玉、冰仙草、杏仁冻，带着甜甜果酱的布丁，从姚融锋的嘴里说出来的并不是甜食而已，还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生命历程。 阿梦的家不只是聚会吃甜食的地方，还包含着许多记忆与回忆。 他们几个孩子曾经一起跟着李姨包水饺，然后看着一整锅的热水滚了，在里头丢下自己刚包好的水饺，热气蒸腾中，一颗颗水饺浮上水面，有的完整无缺，有的却已经在热水中失去了方向，散成一团，只剩薄薄的饺子皮。 几个孩子哄堂大笑，纷纷指着那个包不好的水饺是他人包的，绝对不是出自于自己的手笔。 殊不知人生也是这样，社会像一锅水，蒸腾的热气扶摇直上，永不停止的热火加剧着世间变化，有的人能圆满成功的浮出水面，有的人终究什么也保不住，只剩下一层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外皮，凄凉的让后人拾缀后事。 「她把她自己的所有财产变卖，答应捐助赵歁成，所以赵歁成同意跟她合作，把我钓出来，然后交给李姨。」 这一段姚融锋在笔录中只是简短带过。 李宛蓉给了赵歁成钱，却也让人装了爆裂物要炸死他们，因为这事闹得太大，纸包不住火，这毒品案不只特警内部在办，就连新闻记者也开始追查。 吃了这么大的亏的赵歁成，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做笔录时却也不愿说太多她的事。 谁能够忍受自己的千秋大业，不是败在卧底手上，而是败在一个他根本就看不起的丧夫丧子老女人手里？ 「把你交给她的意思是……」默耀明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嗯，她要赵歁成给我打毒品，我死了，阿梦就有人陪了。」 默耀明停下脚步，喃喃道：「这样是不对的。」 姚融锋忽然又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十分委屈，又觉得自己好像在做傻事般的白做工。 阿梦的死跟他有关系没错，但他绝对没有勾引阿梦的想法，就连阿梦对他表白，他也十分清楚明白的拒绝，绝不让阿梦有一点点希望，阿梦后来的死亡同样也让他痛彻心肺。 于是他投入了生命去打击毒品，当初美国毒品案完结后，他父亲亲自到李姨的家门去解释这一件事，也是告诉李姨，他姚融锋并不是不在意阿梦。 他为他复仇了。 只是他掏心掏肺的付出，跟李姨要的完全不一样，他无法想像小时候对他笑得那么慈祥的阿姨，在儿子死后可以毫不在意的要他去死，好似只有他的死，才能慰藉她死了儿子后空洞的心。 而最后，事情更演变到这种谁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这样是不对的……不对的……」 默耀明拙于言词，只能一直重复说这样是不对的，最后，决定用真正的行动来表达自己所有的安慰与心疼。 他握住姚融锋的手臂，姚融锋无神的目光转向他时，他轻轻的把脸贴过去，两人气息交融，甚至肌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默耀明的嘴唇滑过姚融锋的脸颊。轻轻的，慢慢的，是一个充满温柔的吻。 姚融锋都快疯了，这可是默耀明主动，而且是在大街上，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他浑身激动得发抖，将默耀明摆放在身侧的手拉起，瞅了瞅四周，立刻就把他拉入一条被树影盖住的小防火巷。 接触，入侵，掠夺，姚融锋将默耀明紧压在墙面，捧起他的脸，对着嘴唇厮磨，就像缺了水的鱼，从默耀明的嘴里啜取甜如蜜的活水，纠缠着默耀明还带点青涩的舌尖。 追逐、强索及缠绵，他不断变换着吻的方式，默耀明的气息喷到他微凉的肌肤，好像热水喷到熔岩上，加深暧昧的氛围及火热的欲火。 默耀明这段时间不肯让他碰触，有点像在惩罚他以前太过放浪的行为，而姚融锋也真的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敢夜半折腾自己。 当愈不在意对方，就愈会为所欲为，可当真正在意、在乎、想要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对方丢给自己一个厌弃的眼神，自己也会在床上思考到三更半夜，想着自己今天到底哪儿做错。 一吻过后，姚融锋将头压在默耀明的肩膀上，心里充满了酸酸甜甜的滋味，默耀明手抚着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拍抚，像把他当成个爱哭爱闹的小宝宝，安慰着他。 姚融锋吸了吸鼻子，怎么办，他好感动啊，原来被别人这样宠着的感觉也挺不赖的。 「小明，我感动啊，原来你对我这么好……」 「本来就对你不错了啊，笨蛋。」 「小明，我爱你。」 「对多少男人说过这句话了？」 默耀明推开他，走出小巷子，从后面看，耳朵尖红红的，逗得他心痒痒，他飞快追了过去。 小明吃醋的样子太可爱了！ 「没有，我没有对别的男人说过这句话，大家都知道是玩玩的。」姚融锋赌咒发誓，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给掏出来似的说。 以前他不肯交付真心，贴上来的男人要的也是钱跟欲望，双方合而则留，不合则一拍两散，从来也没有为对方做过什么，最多也就是给男伴钱，让他们买买买。 哪像现在跟小明在一起，小明帮他准备茶水，不让他出不该出的费用，就连今天午餐小明还非得要一人出一半，是自己先签帐了，他只好作罢。 但下午两人逛街的时候，小明就帮他出钱买了冰淇淋塞给他，他觉得那不是冰淇淋，而是小明甜甜的心意。 小明不会因为他特别有钱就觉得出门在外一切都要他买单，甚至前几天他买了一大束玫瑰送小明，小明还被吓到了，回想他被吓到的模样，姚融锋就一阵偷笑。 很多自动巴上姚融锋的男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事，默耀明很明确的表示他也是有在工作的男人，又不是靠他包养，干么什么事都要姚融锋出钱，姚融锋再有钱，那也是姚融锋的钱，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这一段话，让姚融锋这个浪子五体投地，恨不得跪舔默耀明的脚底板……当然没舔到，被默耀明一脚给踢开了，还用「你好变态」的眼神瞪他，干这种事，是有多饥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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