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展细细打量着男人,嘴唇没有被海水浸裂,脸部也没有晒伤,看样子在海里没泡多久,神志算清醒。 激动大概是捡回条命? 他真能听懂自己捂着嘴哼哼每句话? 也顾不上吐了人一身,顾展决定再试试,他紧捂住大半张脸冲着男人弯起眼。 送锦旗。 呜呜呜。 “好。”男人语调温柔。 真听懂了? 顾展惊得瞪大眼。
第2章 阙东朝 阙东朝盯着眼前的漂亮男生,熟悉又陌生。 这确实是顾展,三个月前,死在自己怀里的顾展。 头很疼,耳畔涛声与人声高低嘈杂。 坠入海面的瞬间剧痛,还停留在阙东朝的脑海中,与顾展共有的过往,一幕幕地在自己脑海中飞转。 上辈子,阙东朝与顾展,在彰城是妇孺皆知存在。 阙家是彰城老牌世家,产业遍布全球,航运,港口,物流,地产。 阙父阙林炎在家族里只手遮天。 顾展出生没落世家,家族因利益争夺,双亲被阙林炎逼得先后病故,家破人亡。 顾家树倒猢狲散,剩顾展一人扛着破产清算的海洋乐园,独自养着未成年的妹妹。 而阙氏长子,阙嘉航在收购谈判时见到顾展,一见倾心,为把美人纳入帐下,用尽手段,终是得手。 顾展在阙家忍气吞声待了几年,最终找到机会,先是搞砸阙家百亿项目,把阙父阙林炎气得中风入院,连董事会投票的功能都废了,只剩闭眼平躺。 转身,顾展提着把西瓜刀,回半山豪宅找到阙嘉航,两人争吵一上午,后终命丧同把刀下,双杀收场。 不过,彰城人民喜闻乐见的八卦,向来不是法制频道仇杀,而是阙氏老三阙东朝与顾展,豪门狗血香艳情事。 阙东朝出生在俄罗斯极寒的冬季,天生反骨,游离在家族生意边缘,做事狠辣,无拘无束。 一次家宴,他见到大哥的情人顾展惊鸿一瞥,从此开启漫长的暗恋副本。 从此,阙东朝回归家族生意,与大哥明争暗斗五年后,终于等到美人跟了自己。 只是两人恩爱不过一年出头,顾展便提刀血洗得阙家祖坟的青烟都灭了。 阙家保姆们私下讨论,说顾美人不砍老三,砍老大,是因为老三能干。证据是——那段时间阙三房间的床单是全家换得最勤快的,有时甚至半天一次。 在顾展和大哥死后,阙东朝接管阙氏,他为顾展举办了隆重的葬礼,阙氏集团全球几十万员工,不论国籍,黑衣素裹哀悼七日,连社交平台的配图都只能用黑白滤镜。 阙东朝还请来各路高僧为顾展诵经超度,地点就在海边的顾家宗祠。 从佛家到道家,从密宗喇嘛到日本巫女,只要有助转世投胎的,都被重金请来办法事。 法事一场接一场,终日不休,香火熏得海鸥都不敢靠近供桌,每日围着祠堂扇着翅膀,骂骂咧咧。 至于大哥阙嘉航的后事,民政局的人是这么说的。 那天阙东朝独自到殡仪馆收殓,大红T恤,沙滩裤,金色人字拖;带了个超市卖一毛钱的可回收塑料袋,装骨灰。 骨灰才拎到门口,阙东朝就把东西全倒墙角的下水道里;他随手把塑料袋丢进可回收垃圾桶后,想想又翻出来,重新丢到不可回收垃圾桶里,拍拍手,走了。 工作人员和偷拍的狗仔门,都趴玻璃窗旁看着,没人敢吱声,顶多就在阙东朝走后,提了桶水,冲了冲井盖边上的白灰。 那年,顾展二十八,阙东朝三十五。 阙东朝在顾氏祠堂听了一百天往生咒,盯着大师木鱼槌起起落落,不得顿悟。 阙东朝:怎么办? 大师云:生死轮回,周而复始,如环无端,未得解脱。 阙东朝:听不懂。 最终,阙东朝抱着顾展骨灰从彰城港一跃而下,只不过,意料之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涣散的视线渐渐回焦,半年前在自己怀里死去的顾展,现在竟坐在面前。 蓬勃鲜活,还冒着酒气,杏眼瞪得比十五的月亮还圆,葱白修长的手指捂住嘴,指节泛着粉红。 阙东朝听着顾展呜呜哼着,一句句回答得肯定,与顾展形影不离相处过几百个日夜,阙东朝自信不需要语言都可以与顾展交流。 直到脑内的混沌逐渐褪去,猎猎海风吹得人清醒。 他重生了。 只是,重生的开端并不旖旎,胸前污秽的恶臭,为他再度落实重生后的真实感。 朝思暮想的漂亮杏眼,就在眼前,伸手可得,当阙东朝的手落上顾展纤腰的一瞬,他的顾展又说话了。 “呜呜呜,呜——” 阙东朝皱起眉,刚刚顾展呜呜唤,无非是吐人满身,说些不好意思,谢谢,这一长串的哼哼唧唧又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顾展比记忆里年轻,带着点乳臭未干的稚嫩,眼睛又大又亮,像是泡在泉水里的黑曜石,闪着耀眼清澈的光。 莫非这辈子顾展是个哑巴?无法好好说话? 阙东朝心底顿时一阵绞痛,也罢,活着就行,能不能说话,傻不傻无所谓。 顾展捂着嘴,看着男人暗黑的眸色从激动转疑惑,又疑惑转怜悯,精彩万分。 这男人莫非是真能听懂自己的糊话? 刚刚呜呜乱叫,本是顾展一时脑热闹着玩,怎想呜完,男人的表情的不太对劲,不解中还带着菩萨般的慈悲悲悯。 大概是把人当说不清楚话的弱智? 男人若真懂自己的想法,表扬锦旗几乎唾手可得。 顾展雀跃着,冷不丁冰凉的海水从头顶劈头盖脸地从头顶浇下。 老林警官抓住顾展的胳膊,皱着关公眉,硬把人扯下身。 “呜呜呜什么,你在演动车进站吗?赶快从人身下下来。” 顾展连滚带爬地从男人身上站起,弯着眼满是喜悦。 赶紧冲干净好做正事。 落水者唇色渐渐恢复健康的淡红,指腹微皱,明显没在海里泡太久,精神头不错,救护车可以回家的。 海水一桶桶地往两人身上泼,待到冲洗干净,顾展已经站在海风中抖成筛子。 虽说彰城没有冬天,但十一月的海风也是刀刀割人,披上铝箔毯后,两人天上星星般,在探照灯下闪着银光。 “兄弟,你还好吧?救护车还上吗?”王胖子递上温过的矿泉水和能量棒给阙东朝。 “还行,没什么问题。”阙东朝看向身边的顾展。 顾展正抓着保温毯哆嗦,拧矿泉水瓶的手直打滑。 阙东朝伸手将自己拧开的水递给顾展。 顾展一愣。 落水者个挺高,刚才在海里为了把人稳住,自己几乎耗尽全力,自然没劲拧瓶盖。 被捞上来的落水者照顾,顾展头一次遇到。 知恩图报是对的,水都递了,再递面锦旗也是应该。 一口气喝完水,顾展从身上掏出一小包防水袋,献宝般递上。 他仰头眼巴巴地盯着带陀飞轮的男人,像是等待投喂的小狗。 银色铝箔把他深黑的眼珠映得像钻石般璀璨。 这个表情阙东朝熟悉,前世每次顾展问自己要奖励,就是这般神情;此时顾展带着少年尚未褪净的轻盈,湿漉漉的眼神,是比过往更勾人。 阙东朝克制住想再度把人搂进怀里的冲动,接过防水袋。 “大哥,你的证件,刚海里捞你时,口袋里掉出来的,我一起捞上来。”顾展解释着,他小时候嗓子受过伤,音色沙哑。 阙东朝松了口气,还是熟悉的破锣嗓,不是哑巴。 防水袋里是海员证件。 阙朝,菲律宾籍,岗位:大副。 这是阙东朝常用的假身份,名字是假,船员职务是真。 阙东朝做事散漫逆反,他不时会掩饰船东身份,跟集装箱货轮出海,纯粹就是无聊图刺激。 按照签证上的日期,他正在远洋货轮躲避警局的拘留;因为在夜场打架闹出人命,自己虽不是主犯,但受害者家属闹得凶,很吵。 而此时的顾展,从音乐系休学,正默默做着小辅警,独自带着学钢琴妹妹。 前世,顾展在两年后才与自己相遇。 现在的顾展,对顾阙两家恩怨了解多少阙东朝不得而知。 所以,先用着阙朝的假身份,对刚重生的自己来说,更稳妥。 老林与民警检查过海员护照后,确认了阙朝的大副身份。 阙朝确实是阙氏航运货轮的登记船员。 但他所在的货轮已晚上六点离港,下次入彰城港是在一个月后。 根据船长报告,货轮启航没多久,遇到大浪,大副不慎从甲板落水,船上的人正急得团团转,联系海警,在落水海域四处找人。 落水救人,本不关交警的事,但这两年,顾展在老林手下做事,机灵勤快肯吃苦;老林也把顾展当儿子般照顾着,每次顾展出救援队任务,他都要到场,就怕人有个三长两短。 老林让医护现场再检查下落水者状态,医护反馈一切正常。 “你叫阙朝?” “是。” “菲律宾人?” “华裔。” “怎么落水的还记得吗?” “记不太清楚,甲板上滑的应该,只记得落水瞬间冲击很大。” “命够硬啊。” “是警察先生救援及时的功劳。” “在货轮上是大副?” “是。” “厉害,才二十六岁。” “还行。” “少了大副,货轮能行?” “这趟货轮船长资历深,问题不大,我再联系他们。” 顾展竖起耳朵听着老林的问话,一句不落。 不幸的是,现实情况和预计的不一样。 这叫阙朝的男人只是远洋货轮大副。 远洋海员是份辛苦的职业,权势望族绝对不会往船上钻;所以陀飞轮男人本事通天的概率约等于零,送救命恩人铁饭碗是没指望了。 但他手上的陀飞轮是怎么来的?大副年薪几十万,不吃不喝攒十几年? 而且,阙朝是外国人,肯定不懂大陆送锦旗的规矩,要锦旗的事还得斟酌下怎么开口合适。 不开口,顾展小霸王舍己救人的事迹就传播不起来,传播不起来,就不能领奖金。 无论如何,马屁先拍起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顾展插嘴道, “大难不死的人还有你!辅警少爷你在酒吧打架?辅警饭碗要掉了可就麻烦了。”王胖子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冒出来。 酒吧痛揍宋渐的事终于传到王胖子耳里。 是祸躲不过,顾展嘿嘿两声算是回应。 听王胖子的口气,他更担心酒吧打架影响辅警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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