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本能反应,是久被圈养在格子间里的人,回到灵魂之乡时的本能反应。 他仿佛回到某个还是原始人时的前世,在这个瞬间,他脑袋一下空了,没有梦想也没有压力,也忘了自己来之前在烦些什么,只想和这沙山再亲近些,在它宽阔的怀抱里撒开了欢跑。 ……当然他毕竟没有真的回到他的前世,作为一个四体不勤的弱鸡现代人,他撒不了一点欢。刚才为了感受爬最原汁原味的沙山,他对架设在一旁的木梯不屑一顾,踩进细软的沙里,陷进去时有一点下意识的惊慌,不知道踩到哪里是底,总不会整个人都被吞噬了吧?不过仅仅是虚惊一场,踩下去一段后,人就能稳稳站在沙里。 想迈步时发现脚竟如千钧重,每往上攀一步都耗费不少体力,谭霏玉爬了几分钟开始气喘吁吁,回头望,只爬了一咪咪。 谭霏玉:“……” 他抬头,峰顶似乎也不算太远,有些游客已经上去游览完往下走,谭霏玉觉得别人都能爬那他肯定也能爬,于是咬咬牙,手脚并用地又悄悄挪到木梯那一侧,人不要当犟种,为了到达目的地走点合理的捷径不丢人。 在梯子上爬依然累,“峰顶不算远”是最大错觉,明明爬了许久却好像怎么也到不了头……现代人谭霏玉在爬山过程中已经完全接管了原始人谭霏玉,很悲凉地想到自己做书也这样,每做一本书都觉得这本肯定叫好又叫座,每次书上市他又发觉离目标还差好大一截。 但是……爬吧! 淡季人少,即便在梯子上爬也不用担心中途停下来会造成“堵车”,谭霏玉后头压根没几个人,因此他边爬边休息,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踩上峰顶,再无路可继续向上。 谭霏玉喘着气,转过身,后知后觉自己爬了那么长的一段路,他的视野变得开阔,儿时课本里神奇的月牙泉就在底下,在沙山的环抱中清澈地卧着。 远处骆驼队慢悠悠晃着,千年前的行商穿越无垠的大漠时,望见这汪泉水,也真会觉得像天上月一般珍贵吧。 谭霏玉席沙而坐,迎面而来是比早上和煦许多的微风,他开始放空,莫名想到来之前看的书,说敦煌研究院最开始那任院长以前还在月牙泉里养鱼,抓了鱼招待客人…… 在这看似寸草不生的地方,其实有各种人类想象不到的生灵栖息着。 ……嗯,想吃鱼了。 在上面又坐了一会儿,到了八点左右,落日也如约来了,比平日看到的似乎要大几圈,橘红色的夕阳悬在空中像颗溏心蛋黄,缓缓下落时,光芒便像迸射的汁液那般,流得整片沙山熠熠生辉。 很快太阳完全落下去了,只剩一些余晖让天幕维持着最后的光亮,谭霏玉不无遗憾地想,可惜这个星球太大了,他不能搬着椅子追赶太阳,在一天内看几十次日落。 他只能看这一次,看完就下山了。 …… 回来感觉有点累了,加上谭霏玉还是不太好意思给石老板增加额外的工作量,要是老板收他钱还好说,不收钱的话他到时候也不能心安理得。于是路过前台的时候特意跟老板说了一声要不今晚先不去看星星了。 下午石含章说的是“随你”,这会儿语气却不像能随谭霏玉的便,像说定了似的:“那明晚去。” 说完才问:“明晚你有别的安排么?” 那倒是没有,谭霏玉摇头。 保洁阿姨路过,和石含章搭话,口音很重,谭霏玉勉强听懂了,阿姨说:“不是说今晚看星星去么?一下午都在那背什么星图知识,怎么不去了?” 石含章看了一眼谭霏玉,又把视线收回来,保持面无表情:“没有,阿姨,别胡说。” 第3章 “那就……走?”谭霏玉试探着问。 此言一出,倒是地上趴着睡觉的黑白狗最先做出反应,耳朵支起来,脑袋也转过来,嘴筒子咧开,一张狗脸满是期待。 石含章没管狗,问谭霏玉:“不是说累了吗?” 谭霏玉改口了:“也还好,看星星应该不费什么体力吧?” “别勉强,明天就明天吧。”石含章又补了一句,“不看也行。” 一直支在这儿听两人讲话的阿姨哈哈笑着插话:“明天去好啊,让他多一天时间背那个观星指南。” 石含章:“……” 石含章摸了摸鼻子,向谭霏玉解释:“没别的意思,就觉得要是干看挺无聊的,提前做做功课。” 谭霏玉眼神乱飘了一会儿,也拿出手机搜索观星APP,一边小声说:“那我也提前做做功课。” 石含章:“嗯。” 有客人召唤,阿姨忙去了,又剩这两人干杵着,杵了一会儿,石含章问:“鸣沙山怎么样?” 谭霏玉:“挺好的。” 石含章:“嗯,那就好。” 谭霏玉:“……” 石含章又问:“明天白天去莫高窟?” 谭霏玉:“是的。” 石含章:“挺好的。” 谭霏玉心里:啊啊啊啊啊……! 谭霏玉实际上回答:“是的,挺好的。” 虽说老板看起来就不是那种活泼热络的类型,但白天给他些爬鸣沙山的建议时好歹也小讲了几句,就这么几个小时过去是不是变得有点太惜字如金了?! 关键是自己,平时和不管什么人都挺能聊的,要说早上是因为在人面前出糗了尴尬,这会儿又是因为什么突然开不了口? 这不行,谭霏玉偷偷吸气,接着主动说了一点:“下午爬鸣沙山,没想到那么累,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上面。” 结果老板没充满优越地说什么“也还行不难爬”之类的话,也没应和他,来了一句:“要好好活下去。” 谭霏玉:“……”真有点聊不动了。 再努力一下。谭霏玉接着说:“可能还是平时锻炼得少了。” 对了,说到锻炼……谭霏玉又情不自禁往石含章身上看,这人在暖烘烘的屋里依旧穿的是短袖,其实不仅是胸,胳膊的肌肉也很完美,不是那种辣眼睛双开门壮男,线条流畅得恰到好处,肱二头肌不发力的时候也微微鼓起,真想掀开他衣服下摆看看腹肌……啊罪过罪过……谭霏玉猛地把头扭过去:“……我先回去了!!” 石含章:“……好。” …… 谭霏玉是真累了,回房洗漱完倒到床上困意立刻上涌,但还坚持玩了会儿手机。他从出版社离职的事有几个熟人知道,有人给他发了文化公司的内推信息,还说现在除了大出版社都一个德行,基本都靠卖书号度日,真想做书还是得去文化公司。 谭霏玉看了一眼,这也是个除了大作者和热点题材之外基本懒得搭理的出版公司,说是能做书,还不是只能做包赚钱的书。 于是谭霏玉礼貌回复:谢谢,我再看看。 又说:也不一定继续做出版了,没什么前途。 既然已经辞职了,他这段时间什么也不想想。 就想玩。 但他确实是精力上的弱者,出来玩爬一趟鸣沙山就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回民宿躺着了,要不然现在可能在和石老板看星星看银河呢…… 谭霏玉把微信关了打开抖音,弹出来的几个擦边男令人很是提不起劲,谭霏玉眼神呆滞地滑走一个又一个。 啊,要是石老板也是擦边男就好了。 这样至少可以光明正大透过屏幕欣赏美好肉/体。 这样想着,谭霏玉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框输入了“石含章”三个字,本来想着应该是什么也搜不到,结果出来不少视频…… 当然不是擦边视频。 是石含章在什么摇滚乐队里打鼓的视频……此人原来还是个鼓手。 和这两天接触时的感觉很不同,这些视频中的石含章要更有野性一些,他依然沉默,抿紧了唇,但鼓棒每敲一下都发出能穿透人心脏的强音,谭霏玉感觉自己的心跳也随同密集的鼓点一起越来越快。 他连着看了好几个视频,看到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石含章打完最后一个节奏把鼓棒一扔的时刻,一滴汗从他额角流下,谭霏玉伸手去擦。 石含章就这么任由他动作,音乐声停了,台上的其他乐手消失了,观众也消失了,舞台上就他们二人,追光灯打在他们身上。 谭霏玉做了今天很想做的事,此时他面对面跨//坐在石含章腿上,掀开他的T恤下摆,真诚发问:“我能摸摸吗?” “摸吧,”老板同意了,“我想跟你玩。” 两人愉快地玩耍。 某一个极乐瞬间过后,谭霏玉惊醒过来,他坐起身,再次痛苦地捂脸。 ……怎么能对着刚认识两天的人做这种梦啊!!! 刚才刷着视频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这视频里的石含章还在卖力打鼓,谭霏玉有点不能再直视他的脸,反手就把抖音关了把手机倒扣上。 他开始反思。 离职前那段时间压力太大,谭霏玉根本没心思和自己玩耍,大概是有点憋得慌。 所以人还是要及时排解。 本来想再去洗个澡,洗着洗着某些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谭霏玉叹了口气,重新出去,在行李箱里掏掏掏,翻出一个小玩具——出发前搜了搜看到说这东西也能托运,没有过安检时被公开处刑的风险,几经犹豫把它也塞进箱子里了。 有时候这是他助眠的工具,带过来的初衷是以防万一,但这时候拿出它来纯粹就是想了。 回到浴室开始玩。 其实谭霏玉很少做这种梦,就算有,梦里的人也是一张模糊的脸,这是他第一次梦到这么具体的人。 ……也是他diy的时候第一次脑子里想着这么具体的人。 母胎单身二十九年,自己动手对他来说和饿了就要吃饭是一个性质,只是为了满足人的正常生理需要。 就算时不时看看擦边男,也从来没有把这些男的当成幻想对象。 不知道是因为梦里已经来过一次,还是因为幻想一个具体的人让他的羞耻心倍增从而感到分外刺激,他很快就小小声呜咽着去了。 完事后谭霏玉躺回床上抱着枕头很狼狈地想,对不起石老板,真的很对不起,明天我会在佛前好好忏悔的。 …… 次日谭霏玉确实平静了一天,在莫高窟待到了下午,看完十个普窟,下午又把所有开放的特窟都看了。 来敦煌的人,十有八九是为了莫高窟。 而爱莫高窟的人,千人千种想法,喜欢壁画的,说这是最高的艺术成果,不同朝代不同的飞天造型,精美绝伦的线条和颜色运用对这样的艺术爱好者来说如数家珍;对宗教有研究的,讲起每幅经变图都滔滔不绝;历史爱好者,感怀过去文明之璀璨,痛惜近代国破山河碎时大量敦煌珍宝遗落于世界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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