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人?” “他眼球比一般人黑,直视你的时候很像某种成了精的妖怪。” “切!太夸张了吧!” “真的,像黑洞。反正我觉得很恐怖。” 聂逍点头:“这么说……倒有一点,被他看着的时候感觉被掐住了脖子,呼吸不畅。” “对吧!” “那为什么是‘隐形的’老大?”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刚来那会儿听人说……” 陈秋持回到酒馆,推了俞铠一把:“上楼!不叫你不许下来!” 俞铠悻悻的,不甘心又不敢说什么,一步一拖地往楼上走。还没到营业时间,店里很安静,只有周佳阳在楼下忙活,见陈秋持脸色不好,她说:“别这么凶呀老板,还没开门就不高兴,会影响生意。” 陈秋持瞥了她一眼:“影响也是影响你小叔的生意,他才是老板。” “他才管不到这儿来呢!在你家房子做你家生意,你就是老板。” “话说你到底要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不用去学校么?” “我们这个学期本来就是实习啊,到时候交论文就能毕业了。” “你一个学金融的,到我这儿实什么习。” “金融也不是我想学的,我爸和我小叔非说什么咱们家生意是白手起家,需要我学这个专业,他们以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么,他们刚开始干的可不是什么正经事,到现在街上的人看见我还绕着走呢。” 陈秋持给了她一个尴尬的笑:“算了,随你吧。” 周佳阳也不想再继续谈这个话题,她放着自己家投资公司大把的岗位不去,非要赖在家乡的小酒馆里,也是一种逃避。想起早晨那场风波,她问:“哎老板,招牌那事儿怎么说,换么?” “换他个鬼!我是那种非要跟别人一样的人么?” “当然不是,跟他们刚到底!那个统一的门头丑死了,显脏,也不洋气。” “洋气就算了,咱们这儿是古镇。” “古镇也不能灰头土脸的吧。”她把最后一张椅子摆好,从冰箱里拿了两瓶苏打水,递过去,说,“哎你知道街上都是怎么传说你的么?” 一上午的纷乱,加上心里有事儿,陈秋持疲惫不堪,他背靠着吧台,漫不经心地问:“说我什么?” “我那天排队买奶茶,几个老人在巷子口坐着,正好说到你,说你小时候算是个乖孩子,刚考上大学就变了,差点打死人,进去过,被学校开除了。” 陈秋持面无表情:“是啊,怎么了?” “他们说,后来啊,跟你打架的人就从俞湾消失了,他家人都不知道去了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切——无聊。” “还说呢,咱们小酒馆生意也不怎么好,你也不着急,生意不好就关店出去玩,没准儿就是做什么见不得光的生意,给人洗钱啥的。” “他们还懂这个?就说老年人不要刷太多手机,知识都学乱了。” “哈哈,就我排队这家奶茶店,他们说刚开业那会儿,每天都放洗脑音乐,大家都觉得吵,但那是人家的企业文化,员工也只能尽量音量小一点,但你说影响你睡觉,直接上门,敲了敲人家的吧台,说要么关机要么关门,他们家到现在都没敢放过音乐。” “这倒是真的,太吵了他们,从早到晚没完没了的。” 此时,和酒馆一桥之隔的对岸,魏然对聂逍说:“人命关天的事都不了了之,你说是不是很复杂?” 聂逍庆幸刚才没发生什么激烈冲突:“嗯,是挺乱的,那地方以后能不去就不去,免得惹麻烦。” “不不不。”她忙摇头,“小酒吧还是挺好的,调酒师特别帅,他们店里除了老板,其他人都挺和善的。” 聂逍又问:“这条街那么多商户,为什么传闻都围绕这一个人?” 魏然想了想:“整个俞湾也不大,湾北街也是个小地方,除了零星几家后来买房子来的,这条街上谁跟谁都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有这么一个话题人物,就好像他天天霸占俞湾镇热搜第一一样,除了他没别人能聊了。” “哦,那可能这就是个很无聊的地方,没什么值得讨论的大事。” “对呀,我爸说了,在这儿工作,就是个养老的岗位。” 养老?聂逍苦笑。 他大概理解了这个小镇,镇上的人精神圈子都不大,别说世界了,可能都没出省,甚至不会跨出这个十八线小城,谈论的话题全都集中在家门口。 真狭窄啊,他来到这儿本就不情愿,这下更不愿意在此地久留了。 这天下班,魏然约聂逍去对面喝杯东西,聂逍拒绝说哪有人连饭都没吃就喝酒的,被她以“小酒吧里也有简餐”为由,硬拉着他一起过去。 聂逍刚到景区管委会没几天,街上的商户都还没熟悉,他第一次仔细端详这家店,招牌确实和统一的风格差异巨大,在一水儿的灰色门头中,它的白显得异常耀眼,下午的阳光又给它加了个倾斜得恰到好处的阴影,很有层次感。 者也,简简单单两个字,语气助词,没什么意义,随意,又或者是刻意营造出来的随意。 下午五点的酒吧,注定没什么客人。聂逍环顾一圈,深灰色的吧台旁边一排高脚椅,其他都是金属桌椅,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简陋,而且椅子上连坐垫都没有,异常坚硬,一点都不柔和。 正在打扫卫生的人看着上了年纪,手脚也慢,却扫得细致,偶尔还会蹲下用纸擦擦;一个年轻女孩坐在长椅上玩手机,戴了个硕大无比的耳机,靠在墙上,一双长腿在椅子上伸直,双脚似乎是跟着音乐的节奏左右摇摆,很是俏皮;角落里的榻榻米上,盘腿坐了个年轻人,听到开门的动静,他睁开眼,还没等他们开口,便抢先说:“随便坐,扫码下单,我的冥想还需要十五分钟。” “你慢慢想,我们不着急。”魏然笑笑,拉着聂逍坐下。 聂逍看着酒单,正研究那些清新脱俗名字下面真实的内容时,门开了,他那天见过的老板走了进来,拎着医院拍片的专用袋子,见到有人在,下意识往身后藏了藏,喊了一声:“立航,别打坐了,有客人。” “嗯,来了!”俞立航起身走向吧台。 陈秋持便没再说什么,对着正在打扫的老人点了点头,转身上了楼,没过多久又下来,聂逍抬头看,刚才一脸倦容略有些颓丧的人,此时换了件衣服,干干净净,眼睛大且亮,一种普世意义上的帅气。 酒吧的作息时间和别的商户不同,他们的第一顿饭是午餐,十一点左右,晚餐安排在下午四五点。陈秋持因为去医院而错过了一顿饭,却因为心里堵了些事儿,也不觉得饿。 他倚在最后楼梯扶手边,看着眼前这间小酒馆,原本是他家的一楼,变成商户之后,似乎整个房子都陌生了起来,当然,人也是。幼年时期母亲早逝,他对妈妈没什么印象,所幸爸爸和姐姐以不同的方式爱护他,一路幸福顺遂,而现在,家里只剩他一个人,眼前这些调酒师、厨师、杂工,都不是他的家人。 随手抓了一把花生,他一边把玩一边吃,壳就直接吐在地上,杂工老崔见状,像是触发了某种开关,立马抄起扫把来扫。老崔的腿受过伤,有点瘸,瘸的方式是一俯一仰显得有些匆忙的动作,动作不大,加上他每时每刻都低着头,看上去狼狈而鬼祟。 厨子俞广乐性格有些孤僻,长时间待在后厨或者后院,不怎么来前厅,偶尔来,也是被饿了的俞铠喊烦了,跑过来推一把他的脑袋,“你他妈再喊我乐乐试试看!” 调酒师俞立航比陈秋持年长几岁,他们是亲戚,但俞立航辈分小,按理应该叫他表叔,他叫不出口,即使叫了,陈秋持本人也别扭,两人也就互称姓名。除了喝酒调酒研究新配方,最大的爱好就是冥想,他盘腿往那儿一坐,还真有些离群索居不沾尘的气质。 此时,陈秋持想起神经内科医生的诊断,他说自己的脑血管有一定程度的畸形,定期检查之外,还需要健康的生活方式:戒烟酒,不熬夜,规律作息,情绪稳定,避免劳累,每一条都跟他平日里的状态毫无关系。环顾四周,想着过不了半小时,这里就会变成一个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地方,他在心里自嘲道:可能,我的归宿也是出家修行。
第3章 聂逍从北方来。 那年他坐高铁去省委宣传部报到,窗外的土地辽阔,一路上没什么风景,似乎这一站和下一站全无区别,似乎这辆车可以无休无止地向前行驶,他不困也不无聊,兴奋又急切。然而他到俞湾,开过来也就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却无比漫长,理论上很快就到,但总感觉永远也到不了,他自以为一路顺遂天之骄子的心情,被现实扇了一个耳光,被迫清醒。 “主任,咱们接下来的工作重点是什么?”聂逍闲了好几天,实在忍不住,主动发问。 叶主任笑笑:“不着急。”他的笑让聂逍心里更加没底,“先熟悉熟悉,走,跟我出去逛一圈。” 出门左转,他们往南走。 “这边没什么闲置店面,不过有些生意不好,换得也快。”叶主任一边走一边说,“俞湾游客越来越多,宣传也要跟得上,像你们年轻人经常用的抖音小红书,常更新,回头让小魏把公众号给你,尽量多发发内容。” “好的主任。”聂逍随手拿出他的小本子。 “哈哈不用记。放轻松,咱们这边跟宣传部工作风格不一样,不光是管理,更多的是服务。” 聂逍收起了他的笔记本,确实,他以前的工作是一大早来开会,一整天安排得满满当当,有时候还要加班,忙起来甚至需要加班到凌晨,在这里,他晚下班五分钟都有人问“怎么还不走”,他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压力压到不会放松了。 “湾南这块儿都是后开发的,全是租户,比湾北好管理一些,你看湾北,尤其河西,本地居民有点麻烦。”他们绕了一圈,回到景区大门,早晨十点,停车场入口开始拥挤,叶主任走到保安身边叮嘱了几句,带着聂逍继续往前走。 “这家汉服店,老板娘人挺随和的,很好说话,你跟她说什么她都答应得很爽快,但做不做就是另外一回事。她愿意的时候,那执行力可强了,不乐意就笑呵呵地跟你拖着,可人家态度还特别好,拿她没办法。” “工艺品店的老爷子像个神仙,八十多了耳聪目明,不怎么说话,每天一大早开门,下午五点准时关门,出去散步遛狗。” “开民宿的小两口不是本地人,景区改造之前买的房子,不过那两口子不光会做生意,人也厚道,很热心,谁家有事儿他们都帮忙,蛮好的。” 聂逍发现,叶主任介绍了一圈,唯独漏掉了酒吧,正巧,他们走到了酒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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