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温什么都阻止不了,咬着牙承受。
粗粝的指腹和滚烫的掌心划过腻白的肌肤,转而向下探去。时温轻微发着抖,牙齿咬在下唇上,发出一声闷哼。
万重为动作一顿,在黑暗中看见眼泪折射出来的萤白的光,低头吻上去。
他温柔地吻着,动作却不停,力度和速度丝毫不减,像个分裂的分子式,怎么也让时温计算不出两者之间必然的联系。
……
黑暗和寂静让感官无限放大,渐渐地,时温的大脑开始混沌,思绪飘散,飘到那个囚禁过他的冰冷地下室里。
他像一个漂浮在空中的观察者,看着蜷缩在地上全身是血的自己,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在对他施暴。满目都是不堪和鲜血,满耳都是闷哼和呜咽。有电话铃声不断响起,一声嗤笑传来,然后被挂断。
如此循环往复,没有尽头。
恶心感不断袭来,时温崩溃大喊:“万重为!”
——那是电话接通时,那是那声“嗤笑”传来之前,那是那场施暴还未发生时,时温唯一想要喊出来的名字。
然后问出了那句他从不曾说出口的诘责。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我拼了命地逃,不是怕死,是怕被抓了那些人威胁你怎么办?你若是出了事怎么办?”
时温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凭着本能在喊叫,尽管那喊叫在人听来声如蚊蚋,但这已经是他最激烈的情绪了。
“你接了电话,我想让你别来的,可是我吐了好多血,根本说不了话……我想跟你说别来,只要你别来,就不会受伤,就还能好好的工作生活。我无牵无挂,死了也无所谓的,你不一样,你还有很多事要做,你还有仇要报,可是……可是……”
“你挂了电话啊……”
他好像魔怔了,喃喃重复着“你别来”,语无伦次,呼吸也跟不上,眼泪流了满脸。
他又笑起来,边哭边笑,“你挂了电话……”
“你也不肯离婚,你总是有各种理由,你说你又多了一个目的,不让我离开你。”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所有的道理都在你那里,所有的事都是你说了算。你既然利用我,利用完了就扔掉好了啊,为什么还不让我走,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因为我爱你吗?所以我活该吗?”
四月的夜很暖,远处隐约传来野猫凄厉的叫声。万重为还伏在时温身上,两只手臂撑在对方身侧,低头看着那个情绪失控的人,心口冷得发麻。
时温哭了很久,发泄情绪太耗费力气,像经历了一场大难,全身瘫软埋在被褥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万重为缓缓压下身子,把额头抵在时温额头上。他呼出的鼻息很重,打在时温哭肿的眼皮上。
“是,因为你爱我,所以你余生都要对我负责。而我也绝不放手。”
“别哭,”万重为又说,“对不起。”
“我爱你。”
这是万重为第一次说爱。
时温心想,万重为的爱是真的,只是时间上难以确定是从何时开始的。唯一确定的是,至少在他被绑架的时候,还是没有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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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b:她行歌
下章掉马预警
他可不仅仅是挂了你电话哦亲
第35章 饵
房间里没有开灯,万重为将掌心覆在时温的眼睛上,用力吻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时温从那个冰冷的地下室里拉出来,才能缓解自己计划之外的痛彻心扉。
哭声停了,时温半睁着眼,浑浑噩噩望着虚空。长时间的哭泣和情绪爆发让他缺氧,他困了,只想睡一觉。
但是万重为不许。
——他不要痛苦麻木的时温,他要鲜活生动的时温。
他专注吻他,不需要借助光线,就能准确掌握时温的每一个反应,并随之作出调整,但目的不变,都是为了要来一场纾解压力和证明自己还能被爱的情事。
……
……
“别怕,”万重为用大拇指去按时温的膻中穴,压低了嗓子蛊惑道,”你是我的,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
时温在永不停歇的撞击中浮沉,他想反驳万重为的话,他想说他不是谁的,他只属于自己。
但万重为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个接一个的吻灌满了他的意识,将他的呼吸掠夺殆尽。时温在昏睡之前,仅剩的一点念头,便是万重为不仅心狠手辣,还是个不容忤逆的控制狂。
日子还得过着,没有再横生变故。洛水居里的生活又恢复到从前。
有人说,经历过变故的人生,最大的奢望莫过于“像从前一样”。时温以前不懂这句话,现在懂了,才知道能回到从前的都是浮于表面的日常和日子,而人心是回不去的。
四月是玫瑰盛开的季节。平叔很着急地找过来,说你还管不管那些玫瑰,都蔫了,去年这个时候已是花开正旺。时温这才有了点功课之外的自觉,他没有犹豫太久,跟着平叔下楼走进花圃。
出事后这是他第一次进来,那些被他一手照顾着长大的和音玫瑰如今乱七八糟,没有一点儿精气神。他蹲下来,抚摸边缘蔫掉的叶子,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悲伤——在他心中象征着爱情和承诺的玫瑰,已经被毁掉了。
现在想来,他为心上人种的这一片玫瑰,除了他再没人在意。
“请过几个园艺师,都弄不好它。“平叔抱怨着,有点无奈,”再这样下去就枯了。”
“我去买点花肥和工具,再养一养能缓过来。”时温让平叔别担心,又说别让园艺师过来了,以后他会精心照料这些花。
平叔闻言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仿佛要救活的不是玫瑰,而是眼前这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孩子。
“对对,这样最好了。”平叔也蹲下来看那一丛丛玫瑰,意有所指地说,“生活就是这样的,有低谷有挫折,但总会好起来的……”
平叔没法说得再多了,他质朴的人生里有着自己一套质朴的规则,遇到困难挺过去,这条路走不通换条路走,像一个闷头苦干的父辈那样劝慰着正在受苦的孩子。
时温和他并排蹲着,像小时候靠在父亲身上一样。他手里拿着花铲去给一株根茎松土,口里重复着平叔的话:“嗯,会好起来的。”
时温蹲在花圃里久了,腿有点痛,平叔把他扶起来。他缓了缓,便给司机打电话,说要去一趟花鸟市场。
不到半小时,司机就来了。时温现在出门不需要跟万重为报备,但其实没什么意义,反正他的行程和动向那人清楚得很。上车前,平叔问他回不回来吃午饭,他看看时间,说回来。
花鸟市场在近郊,算是平洲最大的一处。时温之前就很喜欢来这里,在同龄人都去逛商场游乐园的时候,他能在这里一待一整天。他下了车,熟门熟路走进一家老主顾店里。两个保镖紧紧跟在他身后不远处,也不声张,只时刻观察着时温的动向。
他买了些工具和花肥,临走前又被一缸长相奇特的金鱼吸引。店主看他感兴趣,热情兜售,说这种鱼叫做蓝瘦,号称金鱼之王,因为头顶长得像一个狮子头,又称狮子头蓝瘦。
店主又引他到另一处,是一个顶棚很高的空场地,里面摆放着各式样的金鱼缸,游动着各种大小不同、颜色迥异的蓝瘦金鱼。
时温站在一个巨型鱼缸前,正认真观察这些金鱼,玻璃罩上突然映出一张女人的脸。
他悚然一惊,是方连云。
保镖并未跟进来,因为只有一个出口,他们便在出口处等。方连云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双眼发直地盯着时温看。
还是一如既往精致的脸,画着精致的妆容,但神色间却带着一股疯狂和狰狞。
她猛地抓住时温的手,连珠炮一样地低吼着。
“我当年就该杀了他,都怪方连苏妇人之仁,非要等什么自己职务稳定了。车祸都没弄死他,现在好了,再怎么样也弄不死他了。”
方连云养尊处优多年,可如今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女人尖锐的美甲已经掐进他肉里,剧痛之下时温也顾不得了,一把将她甩开。方连云被推了一个趔趄,干脆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状若疯癫。
“万重为就是个魔鬼,我们谁也逃不了。”
时温看着她像看一个陌生人,他呼吸很快,不予搭理方连云,转身就走。
“他害的我弟弟坐牢,害的云笙和云知有家不能回,现在竟然还想把我和他爸关起来,这个魔鬼,他不得好死!”
身后还传来方连云的咒骂。
时温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回头看她,脸上的冷漠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比谁都更希望方连苏在牢里蹲一辈子——他说了见到方连云之后的第一句话:“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哈哈哈,时温,你还不知道吧,你才是最大的那颗棋子啊!”
方连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她血色的红唇一张一合,像一个吞噬一切的巨洞,妄图多拉一个人跳进深渊。
“我弟弟的秘书早就把要绑架你的计划告诉了万重为,你出门之前,他甚至连绑匪的埋伏路线都知道!”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时温耳边炸响。
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但是组合起来的意思,时温怎么也理解不了。他像是突然间得了阅读障碍,也像是站在一个真空的罩子里,大脑发空,呼吸发麻。
方连云满意地看着时温那张瞬间惨白下去的脸,又咯咯笑起来。
“一开始他就拿你骗我们上钩,不但是我弟,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他的心头肉。他下了好大一盘棋,而你是最大的那只饵。”
“你被关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万重为全都知道,可是人家有本事啊,做戏做全套,当着全公司股东的面儿报警。全世界的人都唾弃方家同情他,所有人都骂方连苏作恶多端,感动万重为重情重义。”方连云发狠道,“他们都错了,最该骂的人难道不是他万重为吗?”
方连云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时温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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