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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他去得还挺早，大约是不熟悉北京的交通，错误地估计了堵车的程度，太早出门，到地方的时候才五点四十。包间里除了他竟然还有一个更早到的，两人一照面，李司彦直接就想假装走错了包间。 “司彦。” 李司彦顿住脚步，手上捏着手机的力气加大了几分。 “我昨天听说你要来，今天专门请了半天假，去……剪了个头。” 也不知道是因为迟莱的语气很真诚，还是因为迟莱的身材没有走形，仍旧保持住了高大洋气，总之，李司彦双脚有点儿不受控制地就过去走到了他身边坐下。 迟莱给他倒茶，手指修长好看，青筋恰到好处。想当年他就是靠着一张手的照片在陌陌上和假装女生的李司彦约到的。两个人见面后尴尬又不失礼貌地上了床，然后食髓知味地玩了一学期。后来，迟莱交女朋友了。他们也没有说散，也没有再私下见面，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李司彦打了几句腹稿，都觉得太过于道貌岸然，于是安静地喝茶，很快就把迟莱给他倒的一杯茶喝完了，对方又给他续上了。 他有点害怕，因为这续杯，仿佛一语双关。 - 迟莱还是老了，至少比看起来的不中用多了。 才弄了几下，还没全插进去居然就闪着腰了。给李司彦搞得哭笑不得，差点要打电话让前台给他送一贴膏药上来。 李司彦扶着他躺坐下来，并排在床上干聊天。 迟莱还不太甘心，几次想要再来试试，被害怕上社会新闻的李司彦拦住了。这一刻，他反而这么那么紧张了，觉得迟莱这样才是他自己的写照。而林楚不过是生活赏赐给他的春药，叫他回光返照而已。 “你结婚了吗？” “结了。” “我也是。” “我知道，你手上有戒指的印儿。你干嘛还取了？何必呢。” “不知道，可能心虚。”迟莱一边说一边把手藏起来了。他真的和大学时候的性格没多少变化，最会掩耳盗铃。 “是啊，我们都是骗婚的烂gay，应该被绑在火刑架上烧死。” “婚姻关系，首先是经济基础，其次是性格磨合，感情和性，本来也排在后面。我身边的异性恋同事，到了我这个年纪的，一个月也就跟老婆做两三回，觉得又累又没意思，反正都是白折腾。” “两三次？得去泌尿科看看了。” 迟莱笑，忽然一冲动，想要侧头去吻李司彦，被李司彦假装看手机躲过去了。 “那……你都怎么解决呢？” “随缘吧，现在的约炮软件不比我们当年更发达？想要什么样的，AI比你自己更清楚。” “我以前，是喜欢你的。就是说不出口，觉得没有未来。我们这个专业的人，分配就是一道鬼门关。就算都留在北京了，在一个医院里不敢怎么样，不在一个医院里难道又敢怎么大张旗鼓地在一起吗？所以我犹犹豫豫就……” “就找了个女朋友。” “对不起。” “说不着，我们不是同学么？” 迟莱闭上眼睛，觉得疲倦，也觉得放松。 李司彦忍了好几次，最终还是起身去洗澡了。他总觉得身上刚才出的汗像是陈年的酒，又酸又涩。 - 那次离开北京的时候，飞机晚点了。 李司彦坐在候机厅里很无聊，他不刷抖音、不听网络小说，甚至不炒股，所以没有什么可看的，只能翻看微信对话框，最后，他把林楚的置顶取消了。 耳机里放着陈奕迅的歌。 ——所有刺激剩下疲惫的痛，再也无动于衷。 第5章 生日礼物 李司彦读高中的时候，图书杂志里头谈论最多的就是星座。女孩子特别迷信这个，对喜欢的人问年龄问身高问星座，要配对，如果不是100%的配对指数，居然还会考虑分手。他耳濡目染，也难免记住了一二。 第一次看林楚身份证的时候他就记住了他是什么星座——和自己不太配。 到了林楚这代人，他们讲什么十六型人格，似乎更科学，少了点命运玄学的味道。但是李司彦觉得不过是换汤不换药，骗骗小孩子罢了。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得真的走进他的世界，才会懂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很可能，还只是略知皮毛。怎么能用几道测试题来了解一个人呢。 他看到林楚的朋友圈转发什么J人的十大特征，忽然有一种预感，他觉得林楚有新情人了。 越不想去想，越在意。 好像为了证明这件事，他非得做点什么。 林楚的生日是22号，双子座的第二天。现在才刚到五一，但是李司彦还是等得住。他准备林楚生日的时候再联系他一次，如果到时候对方说不再见了或者没接电话，也算是体面收场吧。 李司彦挂心这件事，提前两周就开始琢磨要送给小男孩儿什么礼物才称心如意。 他想鞋是最好的，男人爱鞋，女人爱包。 但是他居然不知道林楚多少码，感觉应是四十四，又可能更大？他拿不准。他甚至上网去搜索一米八六的亚洲男性一般脚有多长。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买鞋的想法，万一不合适，更尴尬，好好的心意都变成了随意。 又想到每次跟林楚见面，他都穿着名牌，那种动辄上万一件的衬衣T恤。按照李司彦第一次对他的印象来说，这些名牌如果不是有钱的情人送的，那就是假的。他更觉得是后者。十七八岁的年纪，无论爱美还是拜金，都不过是太年轻了，受不起诱惑而已。所以，李司彦也不觉得林楚穿假名牌有多么low，甚至想着干脆在他生日给他买一件真的，像一个年长的、收入不错的情人那样，做点电视剧里面的事儿。 他去到市中心奢侈品云集的商场，挨家的挑选。 其实林楚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他只要按照心目中的价格去随便买一件，都会是不错的礼物，可他还是想要尽量买到林楚的心坎上。 走进巴黎世家，导购没有隔壁那一家热情，人也不多。他走到男装区，正要准备挑选，忽然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扭头，看见林楚从更衣间出来，身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李司彦来不及想别的，目光盯着那个中年人快速地打量起来。对方似乎比他年纪还小一些，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模样，长得不算好看，小嘴巴细眼睛，五官里只有鼻子稍微过得去，笔挺高耸。他的鼻子倒是和林楚有点像，都是特别窄的类型，仿佛有欧洲人的血统。 林楚还在和人说衣服的好坏，没注意到李司彦。 倒是他身边的人因为陌生的目光，看向了李司彦。林楚自然还是看到了他。 李司彦没有急着逃走，林楚也没有上前来打招呼。 林楚身边的男人问他：“认识的？” “嗯，一个叔叔。” 听完这句话，李司彦实在再无颜面继续和他们对视，扭头就走。林楚追了两步，想着身上还穿着人家店里的衣服，现在跑了简直像是在演戏碰瓷。他只能赶紧回到更衣间去换衣服，再出来自然找不到李司彦了。 - 其实说完那句“叔叔”他就后悔了。 但是人的嘴巴也有出故障的时候。 他给李司彦打电话，对方把他屏蔽了，微信也拉黑了。他们总是开房见面，他不知道李司彦在哪里住。就算知道，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没有眼色的去对方家里找人。 李司彦开车离开了市中心，在堵车的过程中就慢慢平静下来了。 他自嘲的想，现在的人，时间就是金钱。年轻的时候结婚或者找有钱的情人，叫高位变现，等年纪大了，做什么都不保值了，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交易和算计。林楚身边换一个男人，无论年轻还是年长，无论富有还是贫穷，他都没有资格去挑剔去责怪。 林楚是自由的，他可以谈恋爱，可以约会，可以找情人，甚至可以卖春。 不自由的、不道德的，是自己。 李司彦趴在方向盘上等红灯，只觉得眼镜碍事，现在搁着他的鼻子很不舒服。 他又细细回忆，和林楚厮混的这几个月，对方也没有跟自己要过什么钱。当然开房的钱、吃饭的钱都是他出的，他有收入，这理所当然。至于一百两百的小钱，林楚和他要过，五百八百的礼物也收过，但是更多的就没有了。所以他想，自己有没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是误会了呢。 这个念头一起，他就打消了。 自欺欺人的办法很简单，可是他不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傻。 若非要说，他从来没有带林楚去过什么豪华的餐厅或者高档的消费场所，自然也没有买过什么奢侈品给他。作为一个有家室的年长的情人，他确实像是个油滑的占便宜的老零。 这样想想，他才觉得胸口没有那么闷了。 - 但是多愁善感是刻在李司彦骨子里的基因。 他当天晚上还是忍不住发了一条朋友圈，说：“你千万不要把花儿的话当真，你只要凝望她们的模样，细嗅她们的芬芳就好。” 虽然小王子的话假模假样地掩饰着他的心情，但是还是怕被好事的人看出任何一点端倪，他赶紧删了这条朋友圈。 他顺便决绝地删除了和林楚所有的聊天记录，斩断了自己的后路。 毕竟他很清楚自己骨子里是个没出息的中年男人，当断不断，一定会付出自己承受不起的代价。 第6章 无法拒绝的病人 按部就班的生活让李司彦渐渐从林楚这件事情里面脱离出来。他原本就不是全力以赴在谈恋爱，也不是在付出一切地单恋，所以那些伤心、难过搅和着一点点自卑和无奈，最终都过去了。 女儿学校有活动，一般都是妈妈去，这次妈妈流感了，他便主动说去。女儿斜眼看着他，觉得爸爸有点怪，于是问他：“以前你不是都不喜欢去我们学校的活动吗？说我同学的妈妈们都缠着你问医美的事，很尴尬。” “没关系，做一行，爱一行。” “你好假哦。” “爸爸去不好吗？” “无所谓，姥姥去也一样。” 李司彦看着抛开了疑问、也不纠缠下去的女儿，忽然很羡慕。如果自己也是这样洒脱的人，可能早就少走很多弯路了。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 - 傍晚他接到之前做过手术的病人的电话，是那个北京的男明星，说路过他们这里，有一场商演，想和他吃饭。 大概手术成功，男明星的脸一夜回春之后，他们之前那点点不愉快就烟消云散了。因此再说话，也少了隔阂，甚至双方都自动忘记了那些尴尬。 李司彦闲着也是闲着，就去应约了。 男明星这次提出要喝酒，说之前为了脸好看，忍住很长时间没有宿醉，今天非得跟李医生一醉方休，还说如果喝完如果脸肿了，让李医生给他解决，他一点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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