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肉!” “刘妈……鱼”。 处在路□□汇处,声音聚在一起,炮仗一样刺耳。 许桑别了下脑袋,要耳鸣的前夕,往旁边挪了几大步。 刘芳笑呵呵地蹲下去择菜叶儿,挑得正起劲儿忽然想起什么,忙吞吞地站起身,扬着嗓子喊道: “孩子,你先自己转转吧。往前走,右转有家水果店,可以挑些想吃的。” “嗯。”许桑应下,丝滑转身,朝转街迈步。 太吵了,吵得脑瓜子疼。 走了有几分钟,又到岔路口的位置时,许桑听话地往右拐。 前一脚拐过路口,后一脚才堪堪着地,耳边忽地炸开一声脆响,同一时间,他条件反射性地往旁边一躲。而两指之隔,将将擦过一个被踩扁的易拉罐。 “我操你妈的,你有种别跑!!” “快,妈的蠢货,上啊!再不上人就跑了!” “跑太快了,追不上啊,啊啊啊!!” 刚躲得太急,差点闪了腰,许桑还没来得及辨别何地何人何事,迎头就盖来一件白色外套。 瞬间工夫,眼前黢黑一片……随即,被人重重一带,半个身子都拐了个道。 一人拽上他的手腕,犹豫几秒后松了些力。 许桑皱眉,拳头攥紧的那刻,隔着薄薄一层衣料,耳里灌进声音。 “不跑没命了啊。” 话烧耳朵似的,许桑颤了一下,才从呆滞中回神,隐隐骂了句脏话,跟上人不管方向地跑。 身后还响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撞墙声,偶尔还有石块擦过脚踝的错觉。 许桑有些烦躁,被拽着跑了不知道多久,那帮人的叫嚣声才落低。 易承听了一耳朵身后的动静,低眸时,右手上移,将人往一旁被木材堆满到略显逼仄的小巷里带。 没料到人突然拐道,许桑步子一乱,没稳准,偏了些要跪下去的前一秒,肩侧被按住,随后整个人被“捞”住,反应过来时,他大松了口气。 木材堆这儿不知道多久了,可能主人都把它忘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腐朽了不少,像生了霉般散出些不算好闻的味道——像粪堆里堆出的“肥料”,被风带得在整条短而窄的巷子里飞窜。 易承熟练地拨了几根宽木材,里头的光线立马暗下来。 “不是,人呢,怎么又不见了?” “易承这崽子是会变魔术吗?怎么每次都逮不到,这次又是影儿都没看到!” “看吧,我说了,人压根儿就不是往这个方向来的,你们就是不信,现在好了,人又没追到……” “滚犊子!你他妈闭嘴,马后炮顶个屁!” 闻声,许桑拱了拱,手指捻上外套,往上一挑,没挑动,扯了两下,才发现脑袋靠墙时,压着外套了。 低眼,光线不比刚才,但停在他腿边的两条直又长的腿轮廓清晰。 也是这一刻,外头抠了半天头皮、洒了一地头皮屑的人群打了退堂鼓。 易承伸手,绕到他脑后,抽出外套时,手心迅疾而精准地拖住了他后脑勺。 视线瞬间明晰,许桑晃了下眼,看清近在咫尺的脸时,脑中浮现起昨夜的路边。 肌肉记忆一样,颈侧忽地微微发热,他顿了片刻,感受着脑后的温热,问:“怎么又是你?” 情急的缘故,两人靠得过分近了……易承能感受到他呼吸喷落在自己脸侧,还能嗅到些许木材腐味之外的淡香,喉头轻滚,“新来的?” 人均数据库吗?了解这么多……许桑眨眼:“嗯?” “一般人不走这。”易承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确定那帮傻帽没有再跑回来的可能,易承又轻巧地将木材堆回去。 巷子间,又落回光线。 许桑木了两下,回味一遍刘姨给的指示——“往前走,右转”,他应该是没走错。 哦,十字路口,忘问哪边的前了。 回神,他别过头,稍显无奈地叹气,“走错了。” “……”易承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他颈侧,那儿还留着几道薄红色的指印,停了有几秒,他挑眉:“昨晚也是?” 还是头遭这么明目张胆地被盯着,许桑莫名有些燥,伸手抹了道脖子,“嗯。” “啧。”易承往后靠着墙,细致地描着人。 眼前的人,长相精致,气质出尘。赛玉的肤质,白得有些病态,而眉眼间自带着种疏离感,像是天生宣告着:“别靠近,滚边儿去”。 偏生不太识路……果然人不可貌相。易承指尖微动,“我送你回去?” 许桑巴不得,应声:“嗯。”
第4章 这带,名唤“朝昏区”,下辖的大多是无名路,除了一条弯曲得不算厉害的主路“朝昏路”。 想必导航都少有参照物…… 原生态占比大,部分建筑还保留着上世纪的老旧房式。 而长在门口的老树,随便揪一棵出来,白毛老爷子上前都要喊声“祖宗”。 “去哪?”易承看着前面两步之隔的人,没反应过来。 新来的不识路他理解,有点“路痴”属性他也理解; 这种既没路感,又不认路,还踩了风火轮一样在前面走路带风的,算怎么个事? 许桑表明目的:“买点水果。” 易承三两步跨上前,跟人并肩,“那巧了。” “巧什么?”许桑缓了些步子。 易承一步跨到他身前,许桑被迫停步。 他将黑色工作服底端捻着,露出金丝线绣出的几个艺术字样——“一个水果店”。 许桑低眸,扫过那几个字时,脑子反应有些慢。 大概是想起刚刚遇到的那一看就不正经的混子群,连着回想起昨日闻到的血腥味。 他有来由地视线上移,停在对方腰上。 白色长袖,外面套了件黑色贴身围布,系绳恰好围在腰腹处,勾出一截儿劲瘦的腰。 看不出来伤……许桑别开眼,看向尾摆的字,“你家的?” “算是。”易承解释道:“店面是我家的,人租了开家水果店,我有时站个岗。” 敢情是,前后都捞了钱? 许桑视线上移,“是挺巧。” 巧得他都怀疑,这12小时内连着撞见两面……都是这带商家的拉客手段! 沿途,路□□汇处,许桑再次瞧见卖菜的那群大妈大爷,但没寻着刘姨,应是回去了。 说来,方向一对,才发觉,这路口离水果店还真就几步之遥。 要不都说人生的度量是位移,不是距离! 选错方向,头都努力秃了,你个负的,也比不过躺得死平死平的。 易承立定:“想吃什么?” 比起室外野蛮的划领域卖菜方式,这家水果店还算“专业”。 装饰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柔和的灯光下,分门别类,规规整整摆了几个台架。 “西瓜。”许桑往里侧的架子看了眼,瞄到圆滚滚西瓜顶头上的价格“8元一斤”,愣了下,“这瓜,籽黑的吗?” “不黑。”易承听懂了他的话外话,随他走过去,解释道:“一般西瓜过季了,这种运输成本高,价也跟着高。” 越听越像连环套套套…… “行。”应下时,许桑心道: 就当给这份缘分买单了。 “一个水果店”,中等偏小的规模,相应的,店员也少。 除了易承没见着别的——如果不算童工的话。 一旁,还坐着位七八岁的小女孩。 论体量比头还大的头发被束成马尾,束得不好,几缕没勾上,堆在脖子窝里。她时不时伸手卡脖子里,搔痒。 小女孩坐白色泡沫箱盖上,膝盖卡着块木板,板上放着作业本,握个笔整只手都攥成馒头了。 眉皱得死紧,眼神也格外暗沉,好似笔尖之下的,是张什么高等竞赛卷。 离得近,许桑垂眼: “98-8=_;40+67=_” 小女孩使筷子一样使着笔,憋了半天憋出个答案:“9”。 许桑:“……” 不过,还没等下一题答案出炉,小女孩定住了,脑袋越来越重似的,下巴缓缓埋到板上。 紧接着,美其名曰护眼黄的纸页上,被两滴泪“啪嗒”炸开两个小“洼地”。 刚落下的答案,笔迹糊开,看不清字样。 这是……给难哭了? 小女孩哭起来就停不下来了,一抽一抽的,背部下凹,连带着上半身严丝合缝地贴着大腿,毫无形象地用作业纸捂着脸。 泪滴透湿了纸,铅笔印迹也乱蹭一通。 许桑微挑眉,没眼看地侧过身。 不过,绕过人时,不知道哪种情绪作祟,他从兜里摸出那颗顺来的糖,撂到木板边缘。 收回手时,隔着衣服,手指突然被抓住两根儿,沾着泪湿腻腻一片。 他下意识皱眉,刚想抽出,小女孩就抬起头,发红眼眶里,大大的眼睛包着一汪泪。 嗓音里夹着哽咽:“谢谢哥哥。” “嗯。” 许桑想要不动声色、但实际异常明显且艰难地抽回了手,另从兜里抽出纸巾擦手。 小女孩利落地抹掉泪,刚比苦瓜还苦的脸登时咧成笑脸,“哥哥要买什么水果?” 许桑脚步一顿:这是什么川剧变脸现场吗? 单手提溜着瓜,易承称好重,贴上价,就绕到一旁简单洗濯,用刀片成块儿装盘。 刚弄完,转头瞧见这一幕,他拎着西瓜盒就走了过来,“秋秋。” “哥……”见到来人,秋秋耸了两下鼻子,包滞到一半的泪似乎又有淌下来的倾向。 “题有这么难?”易承抽出纸抹了两把她的脸。 秋秋蓦地僵住,“才不是。” “也是,通篇错完也没见你哭过。”易承见她眼泪没掉了,把纸塞给她,顺手捋了把她乱成麻的头发,“那是怎么了?眼泪鼻涕糊一脸,搞艺术也没这么乱搞的。” 秋秋破涕为笑,两手抓过纸巾,狠狠擤鼻涕。 差不多哄好人,易承看了许桑一眼,说道:“瓜装好了,34。” “好。”许桑走到店门口去扫码。 易承偏过头,目光细细扫过秋秋脸上残留的泪痕,大概猜到她哭的原因,轻声问道:“秋秋,给你削个红苹果,吃不吃?” “吃!”秋秋极力大声回复。 许桑提着盒西瓜块,出店门前,回头看了眼。 小女孩没哭了,相反笑得憨憨的。巴掌大的脸被擦得干干净净,一双圆而亮的大眼睛,被泪洗得透亮; 易承站在一旁,削苹果。 背挺得笔直,微倚柜台,偶尔眉眼弯出笑意。手上动作流畅,绯红的苹果在手指间渐渐滚成米白色,削下来的皮儿被串得很长。 还挺岁月静好……许桑戳了块西瓜塞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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