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性地在枕头边摸自己手机,结果摸了个空。 偏头看到手机在床头柜上充电,旁边是一杯水,压住一张纸。 他伸长手臂去够那张纸和手机,纸上是江浔的字迹: 今天不用去公司,我和陈特助说了。 谢景珩脑袋轰的一声,江浔。 昨天的事争先恐后冲进大脑,他玩游戏喝酒了,江浔说送他回去,叶青予不同意,他还往江浔身上扑,然后呢……? 谢景珩酒量好,很少喝醉,但每次喝醉必断片。 江浔这什么行为,还管到他头上了,什么叫他和陈特助说了,陈特助能听他的吗? 谢景珩打开手机,发现早上陈特助的电话被接通了几秒,估计是江浔接的。 …… 早上还在。 早上给老板打电话发现老板在睡觉电话被别人接了。 陈特助确实有可能听他的。 这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江浔这到底什么意思! 他不会喝醉的时候对江浔做什么事了吧…… 求和了? 调戏人了? 霸王硬上弓拉着人上床了? 谢景珩仰躺在床上按了按太阳穴,头更痛了,但是对昨天晚上的记忆还是一片空白。 这都什么事儿。 胃里的钝痛突然把他拉回来。 谢景珩攒了点力气,从床上把自己拉起来,手臂发软,转移得很费力,坐到轮椅上的时候还在轻喘。 他碰了碰桌上的水,还是温热的,抿了一口,甜的,蜂蜜水。
第6章 对于正式签对赌协议的事,江浔那边没什么问题,锐新能源没有上市,本来走的路子就野,加上江浔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绝对控股权,基本上说一不二。 况且对赌协议对投资方来说是可以悔棋的决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如果云驰没达到利润率、没办法给江浔承诺的分红,就要把江浔的钱连本带利吐回去。 所以谢景珩这边意料之中地难搞。 云驰科技的董事会里有不少是跟着老谢总干起来的,还有一部分是谢家自己的亲戚,论资历、辈分都比谢景珩大。 谢景珩爸爸和大哥出事后他们本来就积怨已久,只是刚好借这次机会压压他。 云驰科技大厦。 会议室的冷气开得像是要把人骨缝都冻住。 谢景珩坐在主位,金属袖扣在投影仪蓝光里泛着冷光。 财务总监刚汇报完Q2现金流预警,报表上猩红的数字还在跳动。 “所以这就是你们给出的解决方案?”陈国栋鳄鱼皮表带磕在实木桌面上,发出闷响。 陈国栋是老谢总创业时的股东,谢景珩得叫他一声陈叔,此刻他正用拇指摩挲着茶杯上“风雨同舟三十年”的金字。 在场的没人敢说话。 “小谢总,当真要拿整个集团去赌?”陈国栋抬起眼,鹰隼般的目光盯着他。 谢景珩点了一下激光笔,投影突然炸开一片光点组成星图,每个光斑都标注着经纬度坐标。“这是过去72小时,云驰X7用户在城区开放道路上累积的驾驶数据。” 激光红点停在某个闪烁的蓝星,“单日接管率0.07次,意味着我们的NP2.0系统已经...” “意味着我们的法务部要准备好天价赔偿金!”陈国栋突然拍案而起,他中山装口袋里的万宝龙钢笔跟着跳了跳。 谢景珩指节抵住激光笔,“锐新那边,可以谈,我的全部股份,可以抵80%的赔偿金,其余20%不过是云驰一个季度的盈利。” 这话一出,会议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谢景珩听见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嗡鸣,看见落地窗外乌云正吞噬着启程科技大厦尖顶,他伸手捏了捏右手手腕。 “陈叔。” 这个称呼让几个老股东眉头一跳。 “上个月锐新能源把固态电池良品率提到了82%,捷达引进了一批他们的电池,当月捷达EX系列汽车的城市NGP日活突破150万次。”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投影仪触控板,调出三张对比图,“而我们的车载芯片还在用28nm制程,电池包能量密度停留在三年前的水平。” 陈国栋摘下老花镜,“知道当年你父亲为什么拒绝宏业的注资吗?就因为他们要拿走智能驾驶系统的专利池!” “锐新能源的江浔,这个年纪,在这个位置,你觉得我们就算成功,就当真能在他这儿全身而退?” 谢景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陈国栋担心的没有一点错处,只是他本心里觉得江浔不会那么做。 商场如战场,可当战车真正冲到战火线,这些老将却死死拽着刹车不放,看似保全大局,实际上心里的算盘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新股东们大多数对这场对赌没有意见,客观讲,锐新给的条件诱惑力足够,抓住了便是机遇,年轻人更想放手一搏,就算失手,只是实际控股人变动,对他们自身来说损失也不会太大。 老股东们的抵触也并非完全出于保守,他们盯着谢景珩手里的股份很久了,比起拱手送人,他们更想自己分了这块儿肥肉。 窗外响起闷雷,雨滴开始抽打玻璃幕墙。 谢景珩右手抖了一下,随后拇指深深陷进掌心,爸爸葬礼那天的大雨也是这样滂沱。 他记得灵堂里檀香混着百合的味道,记得这些叔叔们拍着他肩膀说“节哀”时,西装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在雨中泛着冷光。 “那就投票表决吧。”谢景珩说。 谢景珩自己占大头,41%的赞成,剩下35%反对,还有一部分弃权了。 “哐当”一声,陈国栋拂袖而去,碰翻了咖啡杯,深褐液体在雪白桌布上漫延,像幅狰狞的泼墨画。 会议室内人们陆陆续续走光,谢景珩才离开。 谢景珩刚出公司大门,黑压压的人潮瞬间涌上台阶,十几名保安上前把人挡住,陈特助打着伞在最前面开路把无障碍通道让出来条小路。 短短一小截路,闪光灯一刻不停,记者和保安的碰撞摩擦闷响混着快门声,不时有媒体伸长手臂越过人墙把话筒递到他脸边儿上,雨水也时不时溅进来。 “听说老股东集体撤资是真的吗?” “对赌协议后,锐新能源投资是否意味着同时掌握控股权?” “谢总,这是否意味着您将父亲的公司卖给锐新了呢!” “您真的有信心云驰能在一年半以内达到对赌协议要求的利润率吗?” …… 谢景珩一路无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平静无波,唇色苍白,抿成一条线。 轮椅划到车门前,谢景珩捏着轮圈顿了一下,手指骨节微微发白,下雨天他右手上旧伤隐隐发疼,腰背上的神经痛也有要发作的趋势,身后的数百台相机比剑还锋利,一丝一毫的动作都逃不过,他有些抗拒在这个情境下转移上车,残态毕显。 可是没办法,谢景珩无力地吐了口气,正要伸手扶上车座椅面。 身后突然传来惊呼声。 “谁啊!在后面推什么推!” “江总?!” 媒体记者们见了江浔眼睛都亮了,一瞬间蜂拥而上,“江总,您为什么……” 谢景珩耳边嘈杂到有些模糊,手臂用力一撑,还没离开椅面,就落入了一个冰凉带着雨水潮气的怀抱。 江浔抄腿弯把他抱起来放进车里,“嘭”地关上车门,瞬间整个世界都清净了,谢景珩愣了一下,突然的安静让他有些耳鸣。 很快江浔也上了他的车,司机将汽车驶离人群。 两个人身上都沾了雨水,江浔递给他一块儿毛巾,“顺利吗?” “嗯,过两天我安排人和你们商定细节。” 江浔问了句废话,他也答了句废话。 谢景珩的车是回家的方向,他没问江浔去哪,为什么来。 他有点累了,头也有点晕,感觉自己应该是发烧了,于是把头贴倚在冰凉的车窗上闭目养神。 安静了很长时间,他突然闷闷地说,“谢谢。” “嗯。” 不想说谢什么,索性就不说了,好在江浔听懂了。 谢景珩无意识皱紧眉头,脸上有点红晕,嘴唇却一点血色都没有。 江浔犹豫了一下,手背覆上谢景珩额头。 谢景珩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皱着眉掀开眼皮。 “干什么?” “你发烧了?” 谢景珩躲开他的手,“哦,没事,我家里有药。” 江浔蹙着眉,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不满。 谢景珩身体不舒服,不想和他呆着。 “你去哪?一会儿我让张叔送你。” “你家。” “不行。” “你来我家干什么?”谢景珩不解。 “我有权利合理介入云驰和你的行为活动,协议里写了。” “……” 这哪合理了? “合不合理是你规定的?”江浔一脸无辜地反问他。 谢景珩靠回车窗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司机刘叔把车停在院子里,谢景珩不让刘叔往车库停,地下车库连着进屋的电梯,要是让江浔进了这屋门,他可就赶不出去了。 雨还在淅淅沥沥下,江浔在车门边撑着伞,等他下车。 谢景珩根本分不清身上哪疼,也不想让江浔看出来。 他目测了一下要转移的距离,下车而已,比上车简单多了,自己这身体就争点气吧。 他把双腿搬出车门,一手撑上轮椅,一手扶着车座椅,从车里挪出来半边屁股,撑在轮椅上的右手又往外侧靠了靠,才试着把重心换到右手上。 他多少有点高估自己右手的承受能力了,重心一压过来他手臂就痛得控制不住一软,眼看着就往脚踏板上跌,被江浔一把捞住了。 江浔一只手横在他胸前,另一只手打着伞,刘叔有眼力见儿地接过伞,江浔腾出手来,帮他坐进轮椅里,握着他脚踝把他歪斜到地上的双腿放好。 谢景珩耳朵尖发红,又说了一次“谢谢”,任由江浔打伞跟着他到屋门前,毫无防备地开了锁,然后趁江浔收伞的间隙“咔嚓”把门关上。 “谢景珩,开门。”江浔在门外喊他名字,他装作听不见。 蓦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打开手机把门密码改了。 过了十几秒,门锁果然传来输密码的声音。 紧跟着是冰冷毫无起伏的电子女声,“密码错误。” “谢景珩!你改密码了!” 这次江浔的声音带着怒气。 谢景珩低头笑了一声,兀自上楼进了卧室。 他在二楼窗户看了一眼楼下,没看见江浔人,不过刘叔很快开车走了,他估计是去送江浔了。 谢景珩松了口气,在床头柜拿了两片止疼片和退烧药一起吃了,折腾半天换上睡衣,费力地把自己弄上床,然后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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