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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有啥说啥。” “以后这种事，咱远着点成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光彩？那家人没杀人没放火的，就死了儿子，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小声点！你怎么就不明白，算了，娘也不爱嚼那舌根，反正你今后别再出这风头。” 邢屏叠了叠手里的毛巾，晃悠着往里屋走，邢妈一把拉住他，说: “进去别跟你爹犟，他本来就生你气。” 太阳亲吻树梢，天边泛起绯色。 厨房内，于明珠往火里添了些柴。大妞和二妞在门口抛石子。 刘氏还没从地里回来，哪怕下了大雨。估计是随便找了个地方躲了躲，等天朗了，又继续干活。 邢屏跑来挨着于明珠，蹲在灶旁。红色的光影在他们身上错落。空气中是少年干燥炙热的气息，邢屏凑近，于明珠却扭开头。 “明珠，怎么了？” 于明珠眨了眨眼，眼睛倒映着火光一闪一闪的:“哥，你不怕么？” 邢屏捏了捏于明珠的耳垂，安抚地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没有什么错。” “你不明白。” 说话的人又添了些柴火，火蛇舔舐着砖壁。 门口大妞吵嚷起来，看来是刘氏回来了。于明珠倏地站起身，跑出去帮刘氏卸下家伙。 邢屏看着这一幕，想着，他怎么会不明白。 于明珠曾经无意间说起，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永远留在棉岭这片土地，永远不离开刘氏，死了也要融进棉岭。好像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无足一提。外乡人邢屏理解不了他的情怀、他的固执，但是他不去想，于他而言，于明珠想要做什么，就该让他做什么，就像他很久很久以后说的，他是个唯于明珠主义者。 晃神间，他被刘氏的目光刺透。 高酒鬼偷喝了店家的酒，被店里伙计狠狠地揍了一顿。他爬出店门口的时候，眼里还在冒星星，他嘿嘿一笑，想着，幸好喝醉了，都感受不到痛。 路边的混子已经不屑于欺负他了，现在他们是有文化的混子，已经今昔不同往日。 他们把高酒鬼扶起来，拿着不知道哪里搞到的书，贴到高酒鬼脑门上。 “你看看，这个字是啥，你看看……” 高酒鬼打了个嗝，他觉得脑瓜子都翁嗡嗡的，只想找面墙靠着睡一觉，根本没工夫理这几个文化小子。 混子们看到他连连摇头，满意地将他放开，又敲锣打鼓地去干大事。 高酒鬼爬到墙边，也满足地睡去了。可梦里却不让他好过，他病死的苦命的娘，一直让他不好过。 洗完菜的妇人端着盆，一盆冷水泼下来，将高酒鬼从梦魇中泼醒，他瞪大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 伴着第一声鸡鸣，棉岭镇渐渐苏醒。 刚醒的小镇充满了生机，这是劳动人民平凡的一个早晨。 “滚，赶紧滚，你自己嗜酒成性还赖上我了不成？” 邢大夫看着门口站着的高酒鬼，简直是一肚子气，想他邢家世代行医光明磊落，偏他摊上个没良心的晦气玩意。 “你……明明是你的药，你的药害死了我娘……跟我没关系……没关系。” 高酒鬼说着，仿佛为了更有说服力一般，他上前两步，邢颂奇以为他疯了要对他爹动手，情急之下一把推开了他，高酒鬼跌坐到地上，楞了会儿，竟开始放声大哭起来，引来左邻右舍的围观。 人渐渐多了起来，都来看高酒鬼的笑话。一旁的小孩哈哈直乐，他们忙问自己的父母，这个大人怎么坐在地上哭，真不害臊。 也有几个“热心肠的”，上前忍着笑询问: “高酒鬼，你哭个啥啊？” 高酒鬼顺着杆子爬，对着邢家是一通抹黑。 邢大夫气得鼻孔冒烟，指着高酒鬼的鼻子半天骂不出来一句。 邢颂奇没有他爹的儒雅，直接一脚踹过去: “滚你妈的，你再敢瞎讲一句我打得你找不着北！” 高酒鬼缩了一下，他两个眼睛在人群中来来回回寻觅，大家只是笑，没人想来帮他。他又缩了一下，仿佛这深秋的天已经凉到了骨子里。 邢大夫这才顺了气，颇为无奈地说道: “你自己做了错事，就该做些善事来赎，不然你娘在九泉之下也闭不了眼……” 高酒鬼听到这突然尖叫起来: “你住嘴！我没有！我没有！你……你……” 邢颂奇一时没注意，被高酒鬼挣脱开来，此时他也顾不上什么，他直觉这个是已经疯了。 突然高酒鬼一阵急促的大笑:“你邢家遭报应啦，养出个鸡奸犯！” 人堆躁动起来，邢颂奇发了懵，感到不解的同时也十分气愤，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刚才就不该手软。 “我都看见了，那晚你小儿子……” 邢颂奇没让他说完，提着他的衣领就要打，可是拳头没有落到高酒鬼脸上，他被一旁的看客拉开了。 “让他讲完嘛……” “对啊对啊，你们邢家别太霸道啦！” 于明珠站在门口，慌张地盯着刘氏的背。 疯疯癫癫的高酒鬼乐呵了，大家开始帮他了，他没有做坏事，全是邢家的错。 “邢家的小儿子和隔壁的于家小子在后山……” 又是一阵躁动，看热闹的人一般觉得淫秽，一边又十分激动，恨不得高酒鬼写出本书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于明珠没了印象，只记得当时心跳骤停——她听见了。
第37章 看不见的枪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呢，那天早上，大家都拿不定主意，酒鬼毕竟是酒鬼嘛，酒鬼的话怎么能当真呢。活还没干呢，人群安静地散去。 只有这两家人，是清醒的。 邢大夫沉默了老半天，他感觉身上仿佛有千金的重量。 当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去看邢屏，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你这辈子，都不要与他有交集！” 于明珠和刘氏待在房间里，房门紧锁着，大妞二妞坐在门口晒着太阳。 “娘……” “你不用糊弄我。” “我错了，娘。” 刘氏还是和平常一样，只是眼睛有些失神。 “明珠，是我没有教好你，对吗？”她面上依旧沉着，可是声音却让人觉得，她已经碎掉了。 于明珠慌了，他比任何时候都要自责。 “不……是我一时犯傻，我不该，我不该……” 于明珠说了半天，也没有把他不该和邢屏在一起这句话说出来。 刘氏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从来没想要我的孩子大富大贵，我只要你们平淡地过完这一身，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你打小就乖，怎么偏偏……偏偏是你最让我不省心呢？” “娘……” “能不能改。” 于明珠犹豫了许久，终是说:“能。” 往后数日，两人没再见面。就算是见了，也当做没见。 天色渐晚，邢屏走在回村的路上，走到一个山坡，他突然侧身躲了起来。再过了一会儿，他就看到了于明珠，这人还左顾右盼地找他呢。打从他离开镇子回家，他就知道于明珠跟着他。 于明珠正疑惑怎么转个角人就没影了，突然被人从身后拉到了隐蔽处。 “你跟着我做什么？”邢屏将他松开，两人离得极近。 于明珠听着他的声音，难过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 “路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不能走么？” 娇气鬼就算是呛人，也一副要哭鼻子的样子，惹得邢屏好一阵心疼。 “你既然打算跟我撇清了，又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 于明珠听不得他这样说，可是他也再无法辩驳，他又能怎么办呢。 “看也不可以吗？”于明珠低下头。 邢屏忍不住上前抱紧他，但说的话却又那么狠: “不可以。否则我真的，不会再放你走。” 等于明珠走了很久，邢屏才准备动身离开，当他快走到村口时，一颗石头砸向他的后脑。
第38章 爱与罚 【无人劝阻】 光头站在于明珠面前，他身后是二三十个混子。 “之前就说你和邢家小子不对劲，果然，哈哈哈哈哈哈，你俩果然是下贱玩意儿。” 混子们也笑起来。 于明珠往后退了退，混子们就围过来，堵住了他所有出路。 “干什么？” 光头不屑地轻哼一声，从裤兜里掏出一本破烂的书，他将书横在于明珠面前，又左看看，右看看，好让他的弟兄们都知道他是个文化人。 “咱现在是文化人啦！不讲打打杀杀那一套，你给我把这句话念一遍，就给你让道。” 于明珠第一反应是怀疑，但看光头没有别的举动了，便照着念了出来。 “大哥，原来这个字读……” “住嘴！这个字怎么能念胡，这就是……你说，”光头指着于明珠的脸:“你说这个字念啥？是我错啦？” 于明珠想了想，说:“是我错了，不念胡。” 光头笑了起来，眉毛要弯到天上去。 “我就说嘛……打吧。” “什么？”不等于明珠质问，一众人已经靠过来，不知道是哪个先动手的，一把将他推到了地上，接着是细雨般密集的拳打脚踢。 光头拍了拍他的书，像个文化人一样说道:“一来，你没读对。这二来，你给咱们棉岭镇丢死人啦！我这是——替天行道！” 于明珠心想，这是替哪门子天，行哪门子道。可是朗朗乾坤下，竟没人来制止。 他已经痛得叫不出声来，嘴里一阵血腥，身上的肉就像不是自己的，已经开始溃烂了一样。 天上仿佛有四个太阳，但哪个都不照到他身上。 “不要打啦，要死人啦！” “瞎老婆子，赶紧滚，不然连你一块儿揍！” 那苍老的声音远去:“这是犯了什么罪呀……这是犯了什么罪呀……” 之后没有人再来阻拦。 赵小军嘴里叼着枣糕，问旁边看热闹的老伯:“这打的是谁？” “唔，不知道，看他们骂的应该是个鸡奸犯……” 鸡奸犯…… 软糯的枣糕掉到地上，滚了一身的泥。 邢屏赶到的时候，太阳的光终于洒到了于明珠身上。 “两个一起来，正好，好事成双！” 光头大声囔囔着，仿佛真的在做一件顶正义的事。 赵小军傻在一边，浑身打着哆嗦，他从来没有见着这样的场面，他们会不会被打死啊？ 对了，邢屏让我去找他哥！赵小军一拍脑袋。接着他又想，等他哥赶到了，俩人还活着吗？他加快了脚步。 邢屏挡在于明珠身上，他做这件事的时候，还来不及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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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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