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密码没换,还是熟悉的那几个数字,原来用来消磨时间工作台被撤走了,这里跟他第一次涉足时一模一样,空旷的客厅,黑色的沙发,没有多余的装饰与摆设,甚至每个角落都纤尘不染。 钟姐照顾杨如晤一年多,也没有让他改变分毫。 当重新回到这方屋檐下时,宣赢才真正地感受到踏实,像一个结束了流浪的旅人,终于回到了赖以生存的故乡,又像从未离开,没有经历过风沙没有看过山海,他一直在杨如晤身边。 宣赢不禁回想他与杨如晤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同居的时间虽然算不上太长,他的记忆也算不上太好,但只单单站在客厅里,一些片段便在脑海自动循环播放。 杨如晤厨艺很好,而且没有一点拖延症,吃完饭后不许别人动手,宣赢杵在一旁默默地看他,水流之下,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很快就将厨房恢复原状。 他们也曾无数次在沙发上互相依偎过,他总是安静不了几分钟,就抱着杨如晤要索吻,幕布上播放着闹哄哄的综艺节目,在频繁交换的冲击镜头里,杨如晤捏着他的后颈,深深地亲吻着他。 湿热的唇齿磨磋出难忍的□□,他们倒在沙发上,又折回卧室里。 杨如晤很爱咬他的耳垂,也喜欢在他耳边用低哑清冷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宣宣两个字。 还有书房,杨如晤总是加班,宣赢不想离他太远又怕耽误他正事,便就坐在一旁随便抽一本晦涩难懂的书看,偶尔不知不觉睡过去,杨如晤会将他抱回房间,有时他撑着困劲儿不肯走,杨如晤便无可奈何地抱他坐在腿上。 枯燥的工作总要找点消遣,杨如晤的消遣是香烟,有时抽的多了,他会轻声问:“呛吗?” 宣赢伏在他肩头摇头,嗅他的体温,也嗅清爽的烟草香。 还有好多零碎的片段,夹在记忆里接二连三地冒出来,宣赢恍然发现,一年的时间真的好长,长到让他忽视了很多东西。 就如玲珑阁,对远在快乐山的他来说是美好的回忆,但对于杨如晤,却是朝夕相处的折磨。 他留他一个人在这里,让杨如晤每天自己面对这个房间里的每一寸回忆。 房间里安静的让人心慌,难以言喻的苦涩一点一点地浸入骨髓,宣赢把脸埋进手臂里,很想问一问一年前的自己,当时决绝离开,到底对还是不对。 从某种角度出发的确没有任何意义,杨如晤不会因为他的病情而离开,身边的所有人也不会因为他喜怒无常而对他心生不满,但是对于当时他来说,这种无底线的纵容是折磨,他无法劝说自己毫无负担地接受一切,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地看着杨如晤为他牺牲。 他要成全自己,也要成全这个世界给他的考验,只是在他终于爬出深渊后,才发现胜利的代价不止是时间。 可是事已至此,宣赢仍说不出来一个错字,他要的不是被保护,也不是像一株娇嫩的鲜花永远长在温室里。 他要与杨如晤并肩作战,互相保护,完完整整踏踏实实地过完一生。 夜色已深,宣赢打算在玲珑阁住一晚,然而当走到卧室,灯光开启的那刹那,情绪再一次剧烈地起伏了起来。 杨如晤偏爱深颜色,床品也选了深灰色,就在一片深色中间,一点与众不同的浅灰显露出来。 很久以前,小灰的身体里面藏着一根被磨到尖锐的曲别针,在痛苦时,他曾多次偷偷扎自己来获取异样的快感,后来杨如晤知晓,他不声不响地将里面的阵取出来,连同亲手做的一盒玫瑰山药糕又送回来。 跟杨如晤在一起后已经很久没看到它了,也几乎要忘了它的存在,那只曾经陪他渡过无数个难熬的夜晚的物品兜兜转转,竟然出现在了杨如晤的枕边。 宣赢走过去,拿起小灰抵在眉心处。 或许是一人一物每晚相伴,小灰的身上染上了杨如晤的气息,好像那个人的手,温暖细腻。 现在回想,他没送过杨如晤什么东西,唯一送的是在走之前将那串玉珠悄悄缠在了杨如晤腕间,在快乐山偶遇时男人西装齐整,他没能看见杨如晤腕间究竟有没有佩戴那串珠子。 再去想在北苑十二号合住的那几日,杨如晤早出晚归,起床相见时他已收拾好,晚上也说不上几句话,加上他态度冷淡,宣赢根本没有机会开口询问。 宣赢躺在床上,攥着小灰,拨出了杨如晤的电话。 冰冷的声音提示对方已关机,宣赢十分意外,眨了眨眼,一股莫名的委屈突然反扑过来,干脆又坐起来,用消息轰炸杨如晤的聊天窗口。 想到什么发什么,讨好、气愤、委屈、恳求全都言辞混乱地搅合在一起,最后手机提示电量不足百分之五,宣赢没看见似的还在发,没过几分钟,屏幕突然黑掉,手机宣告,你不睡,我得睡了。 人体的温度令房间蛰伏的气息活跃了起来,熟悉的味道逐渐变得浓郁,甚至比小灰带来的冲击力还要猛烈,太阳穴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突猛跳,宣赢把手机扔到一旁,扯开被子把自己缩了进去。 他以为肯定睡不着,然而恰恰相反,闭上眼睛,精神即刻就散了。 有阵子没做梦了,可能深陷熟悉的气息里,宣赢梦到了杨如晤。 梦里的他没有任何变化,沉稳从容,一双深长的眼睛里似乎有几分戾气,他们面对面站着,杨如晤嘴唇微启,宣赢努力听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但从杨如晤的神态上看,他们似乎在吵架。 宣赢迫切地想要解释,张开唇发现自己不光听不见,连声音也不发出来。 真切的潮湿感从眼睫蔓延出来,他看见杨如晤眼神从不虞转为了温和,然后俯下身,轻轻叹息一声,用一双温暖的手抚在了他的脸颊上。 待眼泪被擦干,宣赢眼皮轻颤,睁开眼,毫无预兆地跟一双清冷的眼睛对上了目光。 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宣赢怔愣一下,像是没睡醒,又似受到了惊吓,喃喃地自我质疑了一句:“幻觉?” 对方微微挑了下眉尾,配合着印证幻觉,竟对他弯了弯唇角。 周遭灯光昏暗,唯有窗外雪色漏进几分,恍如白森森的月光,晃的房间寂静朦胧。 宣赢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随即抬起双手慢慢地抚摸上对方的脸颊,触手的皮肤细腻,手感微凉,宣赢用手指抚过他的眉弓、鼻梁、再到唇角。 他目光眷恋地停留几秒,一点点凑近,直至彼此的呼吸交缠,两双唇即将要碰上时,他双腕一痛,被人按下。 “宣赢。”杨如晤眼神沉静。 床头灯悠然转亮,杨如晤的轮廓终于清晰起来,宣赢无意识地攥了下他的衣袖,还是凉的。 神思瞬间回笼,宣赢哑声问:“你回来了。” 杨如晤嗯一声,放下他双手,坐在床边。 若即若离的感觉又降临在彼此中间,他们好像在仅仅分离了一些时间下,突然变得无话可说,只能用长久的沉默填满空虚的房间。 太阳穴的胀痛还未消失,宣赢不敢擅自开口,余光里看到有一道淡淡的身影映在墙壁上,也不知怎么想的,在安静的气氛里,他慢慢地去靠近那道巍然不动的身影,彷佛这样做,就能跟身影的主人亲密一些。 杨如晤在好几分钟之后才发现宣赢在玩幼稚的游戏,后脑勺两撮头发跟主人一样别扭的翘着,杨如晤鬼使神差地伸手压了一下,头发没下去,宣赢却回头看了过来。 再次对视上,那种紧促的氛围又回来了。 可能宣赢永远无法知晓,他的眼睛很会说话,所有的情绪在眼神变换之间让人看得一清二楚,杨如晤就在这双眼神里败下阵来,开口询问:“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晚上。”宣赢尽力让自己的声音稳下来,“回来.....没跟钟姐说吗?” 这一次的相见仍是意外,钟姐那边并未收到杨如晤回来的消息。 “重要吗?”杨如晤注视着宣赢的眼睛,不乏冷淡地又问,“说与不说,你不还是想来就来了,想走就走。” 杨如晤面无表情时会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宣赢大气不敢喘,攥着小灰移开了目光。 “宣赢,好好睡吧。”杨如晤起身冷哼了一声,自嘲道,“我又不能赶你走。” “你去哪里?”宣赢急忙攥住他衣尾。 “哪里都不去,”杨如晤将他手指掰开,“我去客房睡。” 高大的身影在眼前渐渐模糊,脚步声在耳里闷闷回响,宣赢胸腔刺痛,再一次体会到焦灼不安濒临崩溃的绝望感。 直到杨如晤打开卧室门,客厅的光漏进室内,宣赢挣脱开浑身的紧绷感,飞扑过去,从身后紧紧抱住将要踏出房门的身躯。 “不许走!”宣赢克制着哭腔,大吼着重复,“杨如晤,我不许你走!”
第122章 在紧紧抱住这道强壮的身躯时,宣赢听到了嘶嘶的气喘声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也感觉到……杨如晤明显地颤栗了一下。 一个荒唐的想法冒出来,他竟然觉得杨如晤在害怕。 宣赢的敏锐以及下意识反应总能得到意外收获,或者说能精准地捕获到所有伪装之下的那层真实,杨如晤确实产生了一种害怕的情绪。 回望过去岁月,杨如晤害怕的次数屈指可数,其中这种格外违和的情绪宣赢占据了一多半。 世间绝大部分难事无非两个字,一是钱,二是权,立于俗世间,杨如晤不否认自己是个有野心的俗人,他的目标从一而终,想要什么就要得到什么,并且要有说不的权利。 经常有人用冷血评价他,也有人用异类来概括他,杨如晤从容地接下所有标签,甚至觉得这些言辞都算是夸奖,他确实是这样,而且不止这样。 杨如晤深深地知晓自己骨子里存在着某种不被认同东西,他习惯权衡利弊,每一件事都规避开对自己不利的东西,他不喜欢被人反驳,更加讨厌无法掌控的感觉,这么多年经历过无数危机与生死关头,在每一次成功后,它们在血液里淬炼的更加锐利。 那些张狂深埋在沉稳的气质里,杨如晤深谙人性,却不与之为敌,他将自己也混在复杂的人性里,心头却永葆一份清明,他明白就事论事的重要性,也懂得强硬与柔和要分场合来用。 在宣赢身上,杨如晤实实在在地将态度用了一个遍,友善、冷淡、教训、诱哄,甚至是强迫,直到扔下理智将自己掏空,他发现仍然没有办法让宣赢心甘情愿地待在身边。 那是一种罕见的束手无策,曾险些令杨如晤泯灭人性。 在绝对甚至有点偏执的思想下,杨如晤并不认为一场分离就能将所有的不忿平息下来,何况以他对宣赢的情感,无论宣赢是什么样子,他都可以义无反顾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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