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悬微微一愣。 蒋寄野喝了口汤,眉头大皱。 他坐直身对薄悬正经道:“我有个要求。” 薄悬心说要我的手机密码做交换吗,完全没问题啊。 没等张口,听见蒋寄野吐槽:“这汤咸得能毒死一头牛,我今天能不能不喝了。” “……” 薄悬找个勺子浅尝了一口,默默起身端去厨房倒掉了。
第67章 假期最后一天, 蒋寄野上午要去医院复查骨裂处的愈合情况。 他爸妈这天降落a市,回家一趟是必然的了。紧接着就是开学返校,下次再过来不一定是什么时候。 十点多钟, 两个人正准备出门, 门铃响了。 超市站点每天清早会送一份蔬菜水果上门——最近清单里还加了份骨头, 国内的治安环境基本杜绝有人持枪上门抢劫的可能,薄悬还在卧室里收拾, 于是蒋寄野走到玄关处就直接拉开了门。 然后他的动作停住了。 面前, 岑丹青一身缎面裙装, 珍珠耳饰搭着小羊绒的披肩,笑吟吟挽着蒋鸿義的手。 他爸蒋鸿義已经四十多岁了, 注重形象管理, 依旧保持着三十出头的那份精神气,唯一不协调的是手里提着件不知从哪薅过来的水果, 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 震惊之下,蒋寄野笑容都有点勉强了:“……爸,妈, 您二位不是下午的飞机吗?” 岑丹青低头往蒋寄野腿上瞧了瞧——被居家的长裤挡着了,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蒋鸿義客客气气地说:“不请我们进去坐一坐?” 蒋寄野观察二老波澜不惊的状态,不打招呼, 抽冷子地找上门, 对付敌人的烟雾弹都扔到他头上来了。不过既然能摸到公寓,想必该知道的也已经都知道了。 蒋寄野回头看眼客厅, 压抑着叹气的欲望:“当然,不过得知会您一声,这房子不是您儿子一个人在住。” 蒋鸿義:“哦?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您来都来了。”蒋寄野祭出一句千年不变的名言。 薄悬听见动静走出卧室,猛然和岑丹青和蒋鸿義打了个照面。明显呆住了, 像是受惊,立在原地,仓促间只来得及露出个局促又不失礼貌的笑,脸色的血色都浅了一层。 岑丹青打量着,估摸这位便是岑立群口中和她儿子关系不菲的年轻人了,也是单身十八年的蒋寄野突然决定家里表明性取向的因素。 岑丹青心中有些好笑地想,果然如她料想一般,长相十分的出众。 蒋寄野回手刚关完门,说实在的,他有点担心,但是不可否认也很高兴。毕竟他一直想带薄悬回家看看,走过来搓了搓手,给两边作介绍:“我爸我妈,爸,妈,这是薄悬,也是我对象。” 薄悬默默看他一眼,乖乖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岑丹青目光落在他脸上,这回堂而皇之地瞧得很仔细,她的眉毛忽然微微扬起,短暂的讶然之后,神情变得意味深长。 生活在一个畸形的家庭中,薄悬察言观色能力胜出常人一筹,自然注意到了岑丹青的反应。然而就像偷了东西的贼被失主找上门,他不知从何说起,他只能保持沉默。 蒋鸿義将那箱水果撂在架子上,笑了笑:“不请自来,见谅啊小同学,听说起我这儿子在篮球场出了点事,越传越夸张,给你岑阿姨给担心坏了,电话里又不肯透露,刚好我俩来附近办点事,顺道上来坐坐,没吓着你吧。” 薄悬笑得很僵硬:“没有,您客气了,应该当晚辈的上门拜访您才对。” 蒋鸿義摆了摆手:“没什么该不该的。” 在沙发区落座,薄悬去厨房倒茶,岑丹青问蒋寄野:“你的腿伤,恢复得好不啦?” “好多了。”蒋寄野说,“神通广大,瞒不过您。” “岑立群专门打电话给我关心你的伤情,我想不知道都不行。”岑丹青叹了口气,带着不赞同,意有所指道,“还有你在学校干的那些好事,他全都告诉我了。” 蒋寄野:“哪些?网上传言的那些?妈,您可别真信,都是空穴来风故意污蔑,您知道我的,我从小到大只交过这么一个男朋友,也只喜欢过这一个。” 薄悬正在给蒋鸿義倒茶,听见这话,一个手抖,差点把茶汤浇手上。 蒋寄野方才瞧他状态不对劲,怕他瞎紧张,一直留神盯着,这下也不敢留茶壶在他手上了,伸手接过说我来,让他去厨房水龙头冲一冲凉水,烫伤不是闹着玩的。 他一走,岑丹青轻啐儿子一口:“没个正形,谁问你这个了。” 蒋寄野瞅准机会,人在厨房哗哗冲水想来听不见,正色道:“妈,我知道您肯定很多问题想问,他性子有多腼腆你也瞧见了,实话跟你说了,是我先追的他,他是我们学校经管专业连续几年的第一名,学霸,长得好,现在才大三就自己出来开公司,凭这份能力,前途想当然不会差到哪去,学校里喜欢他的人海里去了,但是人愿意跟我在一块,虽然知道咱们家条件,我一直带他回家见见家长,让您二老过个目,他又推脱不肯,我估摸是怕自己分量不够,您二位不同意,再给我俩拆散了,他骨子里要强,在外面受了委屈都不愿意告诉我,反而是我一出事,他那边立马抛下那边工作来照顾我,又是煮汤又是替我洗澡……” 你又知道我想问什么了? 岑丹青本来抱着好笑的念头,‘你又知道我想问什么了?’ 随着蒋寄野这些话,她的神色慢慢跟着认真起来。 一旁的蒋鸿義忽然横插进来一句:“你都干什么了?” 声情并茂演讲中的蒋寄野一滞:“……” 蒋鸿義伸出一只手,探着手指说:“学霸第一名,早早出来搞事业,给你洗衣服做饭,我怎么瞧着你每天往沙发上一躺,等着人家来伺候——呵,难怪人不愿意跟你回家,摊上你这么个少爷,换成是我我也不跟你回家。” 蒋寄野:“……” 他忽然拨开云雾见月明了,难道这就是真相? 这是他亲爹,一针见血,没毛病。 岑丹青隔着磨砂玻璃门瞧一眼里头洗手的薄悬,再看看身旁的父子俩,叹息心想:两个木头。 第一次见面,这天他们并没有聊到太深入的话题,蒋寄野父母只待了半小时,喝过两杯茶水,就像是一次寻常的串门做客,在得知蒋寄野上午要去医院复查,很快便起身告辞了。 那之后,蒋家没再传来别的消息,薄悬以为日子照样这么过下去。 隔了一周,他们在大悦城一家私人定制的中餐厅吃晚饭,蒋寄野突然放下筷子,说:“下周末我爸妈想让你来我家里吃饭。” 薄悬愣了愣,问蒋寄野:“我要去吗?” 蒋寄野说:“当然。” 不过观察薄悬的脸色,蒋寄野很快又说:“就是一顿家常饭,你不想来也没关系,他们如果问起,我就说你去外地出差了。” 薄悬看着他:“可是说谎也不好吧。” 蒋寄野:“那你就来。” 薄悬点点头,两个人就继续吃饭了。 周六那天,天气无与伦比得好。 薄悬穿好衣服下楼——很奇怪,他每天早晚从门前经过,第一次注意到公寓楼前的银杏树的树梢不再像几个月前似的光秃秃,上面长满了淡绿色的叶子。 路边,蒋寄野懒洋洋地,支着长腿靠着身后的车。五月的暖风里,不知名植物的毛絮裹着种子,他打个喷嚏,抬眼瞧见薄悬,招招手喊:“快点过来,发什么呆。” 薄悬朝蒋寄野走过去—— 路上,蒋寄野心情很好,一只蝴蝶从前车窗飞过,他想起来一个梗,问薄悬:"你知道毛毛虫怎么叫吗?" 薄悬笑着说:“不知道。” 蒋寄野手指点着方向盘:“不知道就对了,我也不知道。” 然后他又问:“你知道蜘蛛怎么叫吗?” 薄悬:“知道。” “……我……嗯?”蒋寄野一噎,扭头瞧他,“你确定?” 薄悬正经地点点头,模仿86版西游记里的角色,拖长了声音喊:“唐~长~老~~” 蒋寄野:“?” 这是蒋寄野百试百灵压箱底的冷笑话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在薄悬身上破了功。 直到在家门口下了车,他还在追问薄悬:“你在哪看到的,你不是不经常上网吗?” 薄悬没有正面回答他,还为上门见家长紧张。远远已经看到岑丹青在庭院里站着了。 被追问几遍,薄悬小声吐槽:“你长得很帅,就是很啰嗦。” 蒋寄野:“……” 好,很好,学会开始嫌弃他了。 上门吃饭不好空着手,薄悬专门打听过他父母的喜好,提前一周就四处托人买了礼物,虽然蒋家也不缺东西就是了。 一套不出错的大师手作茶具给蒋鸿義,送给岑丹青的则是歙胡的一款超漆烟墨锭。另外又搭了几样常见的茶点礼盒充数,红茶茶叶、西洋参、花胶什么的…… 岑是学国画的出身,有正统的门第师承,年轻时就曾多次以美协代表的身份去到过各个国家交流。拿到这么个礼物,她显而易见得很高兴。 家里的佣人大概得过吩咐,四个人用餐,却做了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色,但单从分量上看,再来十个八个的客人也能兜得住。 饭后,岑丹青起了兴致。说要现场画一幅作为回礼给薄悬带走。 她已经有一段时日没画画了,蒋寄野厚着脸皮要跟着去看,也怕薄悬紧张——被岑丹青嫌弃碍手碍脚,不准他进画室的门。 画室内,一整面墙是桃花心木制成的书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幽幽的、檀木混着松烟的香气,中间摆放一张厚实的木桌,薄悬站在桌子前磨墨,安静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岑丹青搁下笔,面前纸上跃然是一副牡丹花开的锦绣景象。 岑丹青换了只小号的狼毫,细细题上落款。 “岑阿姨……”薄悬这一刻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从何谈起,刚起了个头就停住了。 岑丹青搁下笔,笑道:“好了,你不用说,我叫你来没别的意思,权当叙叙旧,寄野是个脑筋直的,我知道他还分得出真心还是假意,不过这么久了,也有五六年没见过面了,你和你妈妈的眉眼处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然我恐怕也认不出你来。” 薄悬喉咙发酸。来之前做足了被盘问的心里准备,但是有时候温情的关怀比恶语相向更让人难以承受。 岑丹青打了通内线,叫人找个尺寸合适的盒子送上来装画用。引着薄悬到外间茶室坐下,倒了杯茶,递进他手里。 “我听说你们一家搬去了海城,你妈妈后来怎么样了?” 薄悬握着茶杯,平复了下心情:“她……现在好多了,和我爸离了婚,没两年经人介绍再嫁,有了新家庭,两个人在海城一家私立高中当老师,生活上还算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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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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