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平稳行驶,舒缓的钢琴曲与傅晟身上经年不散的沉香弥漫在车内每一个角落。傅纭星有点喘不过气,车窗降下一条缝隙,清凉的风灌入,后斜的视线正好掠过街道旁程朔和蒋苗苗骑上摩托车的身影。 那个刚才借由一支笔和他搭讪的男人此时正把一枚粉色头盔压在了小女生的脑袋上,大约觉得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被蒋苗苗用力踢了一脚。 傅纭星想起了那只圆珠笔上的卡通小猫。 很喜欢粉色吗? 画面跟随移动的街景一闪而过,比梦短暂。 傅纭星关上车窗,手指探向兜里那张黑色名片,棱角有点锋利,轻触一下,一刹那想要丢弃的念头似乎也被这锋利的边角划破,把手抽了出来,平置琴盒上。 傅晟银丝镜片下的余光横来一眼,接着落回掌上平板里的工作汇报。 “怎么了?” “没事。”
第3章 程朔拔下摩托车钥匙习惯性先勾在指尖晃了一圈,推开Basement的正门,台上乐队正好演奏到今夜上半场的最后一首曲目。 一段漂亮的电吉他solo引来全场欢腾,气氛在此刻攀上了最后的高潮。 程朔脚底踩着节拍一路穿过周六晚上熙攘的人群,单臂支颐靠在及腰的吧台,朝调酒师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一杯干马天尼,摇匀,不要搅拌。” 擦拭玻璃酒杯的Joey头也不抬,“这里是酒吧,不是电影片场。” 碰了壁的程朔悻悻地收回手摸了摸下颌,叹惋道:“你的幽默细胞被酒精消灭了吗?” “老板,我只是一个调酒师。” Joey面无表情地搬出了他的至理名言,不过放下玻璃杯后,手腕利索地捞过一瓶干型味美思,马天尼的灵魂之一。 角落的音箱播放起摇滚歌单,乐队成员陆续下台,休息一会儿再继续他们今晚的下半场表演。 等待调酒的过程中,程朔肩膀突然搭上来一条沉甸甸的胳膊,侧过头,杜文谦穿着一套略骚包的酒红丝绸衬衫,披了件西装外套,笑容在酒吧昏沉的灯光下煞是风流,“大忙人,这几天跑哪里去了?” 程朔板起腰,收起了一点不正经,“家里有点事,已经处理好了,除夕前我不会再离开店里。” 杜文谦轻拍了下他的右肩,示意放松,“我没有说你的意思,快过年了,每个人都很忙,不是只有你请假。坐下聊?” “好。” 程朔从Joey手里接过调好的干马天尼,道了句谢,上唇刚贴到冰凉的液体眉毛先做出了反应。 又没有加威士忌。 杜文谦瞧见他拧眉,提议:“要换一杯吗?” 酒的味道并不赖,程朔摇头。 “刚才和他开了个玩笑,没什么事。” 杜文谦对此算不上赞成,“你现在也是酒吧的老板了,对员工应该严肃一点,玩笑开多容易和工作混淆。” 程朔伸长手臂随性地搭上了沙发靠背,半开玩笑半认真:“在吧台里他是老大,我哪有什么话语权?下回应该让你来帮我点,他不敢不从。” 杜文谦不置可否,眼底的笑意彰显他被程朔这番话捧得很熨帖,“你就是对底下这些人的脾气太好了。” Basement的装修主打复古工业风,单铺了层木地板,墙壁刮的是最原始的粗糙水泥。墙上贴满了六七十年代有名的摇滚乐队照片,还有来这里喝酒的客人用拍立得记录下的画面,无一不签着酒后龙飞凤舞的字。 另一面墙头则层层叠叠张贴着电影海报,搭配旧市场里淘来的画,在昏暗的灯光下透着午夜微醺的氛围,那些悬挂画框的钉子都是程朔一年前站在梯子上挨个敲进去的。 他是Basement的老板不假,但这个头衔他顶多只能戴一半。 酒吧实际的拥有者是杜文谦这个家大业大的富少爷,程朔每月拿着分红,更像是被聘来看店的店长。 除了平南十街的这爿店,杜文谦名下还有不少夜店酒吧,估计这位大少爷自己都记不得到底开了多少家,刨去成本,总归绰有余裕。 除了工作上的事,杜文谦平常很少来Basement走动,找他喝酒一般也会提前联络,程朔不免有点好奇今晚有什么事情需要当面交代。 “上周你不在店里,方屿来过好几趟。”仿佛知道他在腹诽,杜文谦开了口。 程朔顿了一顿,仰靠在沙发上慢慢回味金酒残留在舌根的烈性香气,“他不会再来了。” 言下之意清晰不过。 杜文谦毫不意外地挑了下眉,招呼路过的服务员,要了一杯金汤力,没有就程朔的回答再延伸出任何追问。 “有新目标了?” “算是吧,能不能发展下去还不好说。” 杜文谦说:“稀罕,看来这次是上难度了。” 程朔闷笑了两声,“得了,别再拿我开玩笑。” 酒上来了,乐队也回归到台上的位置。杜文谦嘬了几口酒,终于进入闲聊后的正题:“林歇已经接受了节目组的邀约,准备周一带着乐队去公司把合同签了,估计以后不会再来了。有什么想法吗?” 纵使程朔早有准备,心还是不免突跳了一下。 半年前,他在中央广场挖掘到了正在街头演出的林歇几人。彼时,这支半路出家的乐队还在过着有了这顿没下顿的漂泊生活,倒是有个很好听的名字,1号尾箱。 和傅纭星聊天时他有句话没有说谎,那就是他的确不懂音乐。当时只觉得这支乐队的演奏风格很合胃口,加之酒吧刚刚起步,需要一个拿得出手的卖点,最重要的是,1号尾箱的出场费是他所能找到最便宜的。 于是就这么草率地拍了板。 事实证明,程朔的眼光好得出奇,仅半年时间,Basement在演出的带动下收益可观,就连热播的音乐选秀节目都朝这支后生乐队抛出了橄榄枝。 “挺好的。”程朔沉吟,食指规律地轻击腕下支撑的沙发扶手。 朋友能有更好的前途,无论如何都值得一句恭喜,只是...... “快过年了,现在要招募一个新乐队可能需要点时间,我明天上网看看,让其他人也帮忙留意一下。” “尽量年前定下来。”杜文谦一句拍板。 肩膀沉下来个不轻的担子,程朔稍微有一点头疼,捏了捏眉心,右手习惯性伸进裤子后头的口袋里摸烟,结果摸到了一根薄而扁的长条,是他前两天第无数次为了戒烟而塞进去的口香糖,再然后,才记起来酒吧禁烟。 只好又把手抽了回来。 杜文谦摸了摸西装口袋,掏出一盒没抽完的烟,朝程朔挑眉,“陪一根?” 程朔饮尽杯里剩下的酒,起身说道:“走。” 平南十街是江庆有名的酒吧一条街,晚上十点,Basement外面几家霓虹灯牌依然灯火通明,隐约传来蹦迪的舞曲。冷空气顺着敞开的外套直灌入领口,把人冻出十二分精神。 程朔借了杜文谦的打火机,拇指一压,火苗倏地跃进一双黑黢的眼。 吞云吐雾间,大脑清明了不少。 距离他将那张留有联系方式的名片递给傅纭星已经过去一周时间。这一周里,他没有收到任何电话,好友申请抑或短信,不免感到一丝自我怀疑。 他上次找的理由应该足够冠冕堂皇,没有太心急,也没有暴露自己的企图,顶多最后没忍住用指尖撩拨了傅纭星一下,刚上大学的小孩难道还能这么轻易就把他的演技识破了? 还是单纯的忘记了,对他不感兴趣? 程朔抽着烟郁闷地猜测,想来想去没有结果就又去想招新乐队的事情还无从下手,仿佛在两个相连的死胡同里来回踱步。 朦朦的烟雾散去,烟抽到尽头,程朔散漫的目光兀然刺破薄雾,被一群从远处走来的身影牢牢攫取。 看到从出租车里下来的两个女孩,傅纭星察觉到了不对。 “任天晨,你真的把傅纭星给约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在骗我呢。” 林梦如的嗓门很大,把心虚的任天晨说红了一张脸,一扭头,对上了傅纭星冷郁的双眼,额头更是心虚地直冒汗。 “不是说来接你一个朋友吗?”傅纭星说。 任天晨支支吾吾,“那什么,是朋友,小如她闺蜜挺喜欢你的......哎傅哥,别走!” 被拦下的傅纭星看着任天晨苦着一张娃娃脸,朝他声泪俱下:“我好不容易才约到小如,你现在走了,她一定会知道我讲了大话,以后都不会跟我出来约会了。傅哥,看在我高中帮你收了那么多情书还因为替你拒绝女生挨打的份上,帮我这一回吧。” 傅纭星沉了沉气,说:“我十一点前要回家。” 任天晨坚毅地束起三根手指,“你等会找个借口溜了就行,就一会儿,我发誓!” 傅纭星绷紧的唇角向下压平,两个女孩朝这里越来越近,最终,他没有选择让场面变得不好收场。 四人打了简单的招呼,轮到傅纭星,只是冷淡地点了下头。 林梦如说:“我和妍妍打算去前面那家酒吧街打卡一家很多人推荐的酒吧,听说氛围很好,你们喝酒吗?喝的话一起?” 任天晨摇着尾巴贴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附和道:“还等什么,走呗。” 两个人走在前面,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另一个长发女生不免就和落单的傅纭星走在一起。 她很紧张,心怦怦跳,想要说些什么缓解尴尬的气氛,尽可能轻快地介绍起自己:“我叫周妍,是庆大文学系的,也是在一中念的高中,和你同一届,不过你可能对我没有什么印象。” 傅纭星说:“是没有印象。” 回答不带贬低的意味,但这份冷淡的坦诚还是让周妍有一点受伤,等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任天晨要是和你说了什么玩笑话你不要当真,如果你不想和我们一起去的话......可以早点回去。” 最后几句讲得相当违心。 傅纭星还未开口,前面的林梦如终于从手机收藏里翻出来了酒吧地址,嘟囔着:“叫......Basement,地下室?好像新开没多久。” 傅纭星脚步一顿。 周妍不明所以地停下来看他,傅纭星抬脚继续向前,说:“没事。” 在这之后,便不再接对方更多的话。 平南十街两旁的霓虹灯把整条街道映得亮如白昼,程朔觉得此刻真是应了蒋苗苗那句‘说曹操曹操到’,也不管是他的脑子开了光还是手里的烟开了光,在傅纭星四人进店前,上前笑着打了个招呼。 “四个人吗?” 任天晨点头,“对。” 程朔与傅纭星的视线隔空很快地碰了一下,又错开,一种怪异的默契在无形中生长。程朔侧身抵开了玻璃门,边引他们进去边说:“现在客人很多,只剩靠近门口的位置还有空,一样能看见乐队,没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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