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望泊买的别墅在海边,比起水木上居要更像民居一点,没有浮夸的私人泳池和健身室。 贺望泊有请人定时打扫,桌椅不见积尘。但因常年无人居住,难免有种死气沉沉的氛围。 白舟看了一圈房子的布局,最后来到了沙岸上。 尽管属于同一片海域,米萨的海和格莱港却有些许不同,更深沉一些。格莱港的海总是翻着浪花,载着冲浪的游客。米萨的海则很平静,海面像镜子一样映着天幕。飞鸟在空中滑翔而过。 两人并肩看了一时,贺望泊听见白舟轻声唤他:“望泊,手给我。” 他没有多想,将手递给白舟。 “不是右手,”白舟道,“要左手。”
第63章 “原来也是个疯的。” 有一道过于惊异的念头在贺望泊的脑海一闪而过,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白舟从口袋里取出两枚戒指。 是很朴素的一对戒指,连钻石都没有,唯一特别的是它们那海浪一样的形制。这对戒指不是传统常见的两圈直戒,而是不守则的波纹样式。 白舟说他咨询过律师。他本人持有伊尔伯斯的护照,从事的工作在政府罗列的特殊人才之列。如果贺望泊能用白舟伴侣的身份申请永居,审批会快很多。 虽然伊尔伯斯的法律规定,非伊籍的伴侣需要结婚两年以上才可以提出永居申请,但至少这期间贺望泊有基本的居留权,不需要再用旅游签证。 白舟解释完,又记起什么,急忙补充道:“不只是因为居留权的问题才结婚的,望泊,我想和你结婚,这样我们在法律上就有名有份了,以后发生什么事也可以替对方做主。” 这样讲还是太官腔,似乎应该说些更煽情的、浪漫的话,毕竟是求婚。 但这件事太突然了,突然跟贺望泊来到了米萨,看见了这片宁静的海,恰好刚订到的戒指就在身上。一切都不在白舟的计划之中,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该说些什么。 贺望泊眼眶通红,一言不发。 或许……说什么都不重要。这是戒指,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白舟想贺望泊应该是开心的,那就好。 其实贺望泊想要的一直都很简单,为什么浪费了五年时间才明白。 “我总是出尔反尔,但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接受我的承诺吗?”白舟拉起贺望泊的左手,“望泊,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连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贺望泊没有回答他。 等待的时间一秒接一秒地形成。海风裹着砂石的腥味拂过。 阳光很好,落在海面是亿万点闪光。 伊遥也会是其中的一点光吗? 终于,贺望泊开口了:“死亡为什么不能将我们分开?” 白舟好笃定的语气,他怎么能控制生死。 其实他许诺这辈子已经足够了。他给的越多,贺望泊想要的就越多。 白舟定定地看了他一时,忽然说了句“跟我来”,就牵着贺望泊的手往海里走。 起先海水只是没过他们的膝盖,后来是大腿、腰腹,白舟没有停下的意思,还在往海的深处走。 海面很平静,但越是平静就越容易发生危险。贺望泊叫住他:“舟舟。” 白舟仿佛听不见,牵着贺望泊的手继续涉水,直到海水没过脖颈,他突然回过身来,抱住了贺望泊,用身体的力量将他按入了水下。 贺望泊来不及闭气,水流沿着呼吸道灌入胸肺,极其真实的窒息感。他的第一反应是带白舟往海面上游,可是白舟在海里似乎的确有掌控生死的力量,贺望泊被他桎梏,竟完全无法游动。 他们在下沉,在这片陌生的异域海洋。 贺望泊仰起头,看见海面的光波在白舟的脸上浮动。白舟的神色肃穆,就像一座白色大理石雕塑,深埋海底的旷世奇珍,只有以溺亡为代价才能得见一眼。 是梦吗?缺失逻辑的、不合常理的梦。 幻觉,漫漫无期的幻觉。 氧气在消亡,贺望泊感到心脏的跳动逐渐缓慢。疼痛,每一块构建他的血肉都在叫嚣着疼痛,耳里有啸叫,提醒着他这不是梦,不是幻觉,这是千真万确的死亡。 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贺望泊忽然笑了起来,捧起白舟的脸,亲吻与他共死的爱人,并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他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 贺望泊咳着嗽醒来是在岸上,白舟坐在他身边,神情依旧温和,仿佛未曾濒临溺亡。 白舟永远如此,温和地、包容地爱着贺望泊。相比起贺望泊,他的情感不够鲜明、不够炽热,所以贺望泊总觉得不够。 可现在够了,很足够。 贺望泊一边喘气一边笑:“原、原来也是个疯的。” 白舟撩起自己的衣角,“不疯哪会捅自己一刀。” 那道伤疤崎岖地长在白舟的肌肤里,再也不会好了。贺望泊一怔,在无数血腥的回忆涌上脑海之前,白舟握住了他的手。 “我们都是一样的。” 白舟解开贺望泊的袖扣,将他的衬衫拉至手肘,露出他左手手臂那一排割腕后留下的扭曲伤疤。 白舟的指尖轻柔地将每一条都抚过,这些曾经带给他剧痛的创口,如今成了一种存在的证明。 “像是海浪。”白舟说。 贺望泊盯着白舟左腰那条蜿蜒的疤痕,许久,缓缓地伸出手,触碰、抚摸。 自己的伤口像是海浪,而白舟的伤口则像是一条海岸线。 “当年你被我爸送去格莱港以后,我找出了你送给我的电子宠物。” 那年白舟送给贺望泊一款拓麻歌子做生日礼物,他说他挑的这一款很容易养,会一直陪着贺望泊。贺望泊收下了礼物,却从未开机。他那时只要白舟,拒绝任何替代品。 直到白舟被贺择正送走,贺望泊才重新找出那颗拓麻歌子。 他认认真真地养了一段时间,电子宠物却依旧死亡了。 应该是有原因的,可当下贺望泊根本无力深究。虚拟宠物的死亡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在那颗卡通骷髅头跳出来以后,贺望泊马上崩溃了。 白舟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他说这一款很容易养。他说他不会离开,会永远爱他。 他最终还是逃了。 “那时候我想,既然你出尔反尔,那么错在你,我应该把你抓回来,直接在你四肢焊上链子,没有钥匙,脖子也戴上项圈,像条狗一样被我关在家里。但更多时候是想,我要杀了你,然后再自杀。” 白舟静静地听着。 “可我还是舍不得,”贺望泊托起白舟的手,轻轻吻了吻他的掌心,而后贴在脸侧,“舟舟,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可伤害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本意。我很害怕自己会做出彻底毁掉你的事,所以我只能先毁掉我自己。” “那我是不是很差劲,我刚刚真的有想过就这样跟你一起去死。”白舟问。 贺望泊笑起来,“不、不会,舟舟,怎么会。” “林老师说,你以为我是幻觉,因为你不相信我也是疯的。事实上,我自己也很惊讶,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正常人。可是,正常的小孩好像不能一动不动地看海看一整天。” “那个晚上,我回到家,看见你坐在纸船里……你说,这世上的一切都很无聊。” “嗯,很无聊,不知道有什么意义,所以家人很重要,把我拴在了这个世界上……望泊,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贺望泊取过白舟手里的戒指,“舟舟,我们果然都是一样的。” 所以才会这样致命地被对方深深吸引。 他顺开白舟的五指,将那一圈波纹戒指顺着他纤长白净的无名指,一直套到了指根。 白舟也回以同样的动作,然后张开贺望泊和自己的手,并放在一起仔细地看。 “我很喜欢。”贺望泊说。 “那就好,我挑了很久。” 这对戒指没有钻石,作为婚戒而言似乎并不恰当,毕竟钻石的意义是爱情坚不可摧。 可白舟实在钟情这海浪的设计。他们也并不是一对坚不可摧的爱侣,过去五年总是在离散,频频犯错,好在他们总会一次次回到对方的身边,如同海浪与岸。 贺望泊站起身,说他也有东西要给白舟,然后他牵着白舟的手来到了书房。保险柜,输入密码,是白舟的生日。 柜子里安放着一对红色丝绒礼盒,白舟立刻就猜到了盒子里是什么。 “五年前,你被我爸送去伊尔伯斯的那天,我本来是想跟你求婚的。” 贺望泊打开礼盒。他买的戒指就有钻石了,而且显然价格不菲,那颗主石足有三到四克拉左右,还不算其他陪衬的附石。 白舟挑戒指的时候其实很幸福,因为他知道贺望泊一定会答应他的求婚。 那贺望泊在挑戒指的时候呢?钻石越大越矢志不渝吗?号角吹得这么响亮,是因为内心清楚白舟根本不想和他结婚吗? “谢谢,”白舟说,“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贺望泊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 叹了口气,道,“这才像个礼物啊……不过这在格莱港应该很容易被盯上吧?” “嗯,”白舟转着礼盒,看钻戒折射出闪光,“格莱港的治安不算太好。” “那就继续放在这吧。”贺望泊说着合上礼盒,正要重新放进保险柜,被白舟制止了。 “带回去吧,”白舟将保险柜里、他曾经送给贺望泊做生日礼物的电子宠物一并取出,“这个也带回去。” “望泊,你以后很想我的时候,不用再来这里了,我就在你身边。” - 两人正式登记结婚是在一个月后,办完手续去老地方吃饭。老板娘虽然惊讶于两人的速度之快,在她眼里这两人应该认识没多久,但还是热烈地祝福了他们。 问起酒席的事,贺望泊说他们不打算办。两人的计划是用一个月周游世界,但白舟的年假所剩无几,这计划要等到明年才能实现。 尽管不办酒席,他们还是跟文姨简单吃了餐饭,没有叫上赵明仰。贺望泊跟以前那些朋友已经都不来往了。他这人心防高,跟朋友从不交心,断不断掉都无所谓。 白舟这边不一样,程桑柳跟方应雅都可以算作是他的家人了,饭是一定要吃的。方应雅应下了,程桑柳却一直没回。方应雅让白舟不必担心,她会帮忙劝劝的。 白舟跟贺望泊保证她们最终一定会接纳他,但贺望泊明白这并非一种真正的接纳。她们向来以白舟的意愿为先,既然白舟执意要跟贺望泊在一起,她们只得无可奈何地接受。 贺望泊不会得到她们的认可,至少短期内不可能。 那餐饭也吃得的确尴尬,没有握手言和的大团圆戏码。程桑柳很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脸色,只是实在无法对着贺望泊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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